决定——想清楚了，再行动
    江羿绵还是决定要和黄杨表白。
    至少告诉黄杨为什么对他好，这是有理由的好，但这种好不需要黄杨给出任何回报。
    时间就选在送黄杨衣服之后吧，至少要先把衣柜给他填满了。
    江羿绵想：如果黄杨因此不愿意继续和我做朋友，那我也认了。
    江羿绵内心其实不相信黄杨会因此疏远他，黄杨是性格很好的人，只要别惹黄杨生气，就不会不理人。
    告白……应该不会惹他生气吧？
    没有把握的江羿绵走进服装店，让店员把他看中的衣服都装起来，然后寄到学校去。
    前台小姐姐并不明白只有几公里的距离为什么不直接提回去而是寄快递，但是她保持自己的职业素养，记下地址收件人电话，并在交接本上做好记录，免得其他上班的同事把衣服弄错了。
    把衣服的事弄完，江羿绵找了个地方吃饭。
    吃完饭他看了一眼时间，距离黄杨说的下班还有一个多小时，距离黄杨说的晚饭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小时。
    但江羿绵并不打算去别处消遣时间，他想直接去黄杨工作的商业街。
    提前去，正好看看黄杨有没有按时吃饭。
    如果没吃的话……
    江羿绵又叫服务员给他打包了一份饭菜。
    去抓包黄杨的计划出现了意外，江羿绵遇到了“黄杨他哥”——美术专业的黄谷多，以及黄谷多的追求者，那个下雨天和江羿绵一起在校门口等着接人的王维之。
    对面的人也看见了他。
    遇到了人，自然是要去打招呼的，江羿绵乖乖走了过去。
    和之前相比，江羿绵的心态发生了变化，看俩人的目光就多了一些东西。
    他难免把自己带入追求者的角度，于是关注起王维之。
    看看这个追求者都做些什么，再参考一下自己的情况，想想要不要借鉴。
    比如他看见王维之手上提了好几个袋子而黄谷多手上空空如也，就知道追求者应该帮忙提重物。
    又比如他看见俩人身上那两件款式接近的白色衬衫，就知道这是暗戳戳的情侣装。
    他把对面两个人上下打量了一遍，那样的目光，黄谷多和王维之不可能察觉不到。
    黄谷多偏头问站在侧后方的人，“我怎么觉得这小子的眼神很奇怪呢？”
    王维之“嗯”了一声，“他在观察我们。”
    黄谷多一挑眉，炸毛小子没见过同性 恋？
    于是他使了个坏，在江羿绵快走到他们面前的时候，伸手勾住王维之的脖子，在男人侧脸上亲了一口。
    江羿绵一下子就站住了。
    这是追求阶段可以做的事吗？不拒绝对方的亲近他知道，但是，被追求方主动亲脸……这是可以想的吗？
    江羿绵把自己和黄杨代入了一下，发现自己想不了，确切地说，不敢想，一想脑子就乱了。
    使坏的黄谷多颇有兴致地观察江羿绵的反应，然后发现了对方微微泛红的耳尖。
    哦豁，敢情不是真直，是个深 柜。
    傻小子开窍了，就是不知道开窍的对象是谁。
    黄谷多摸摸下巴，不会就是我家黄杨吧？
    想到这里他突然心情不好，脸上的笑容也收了。
    “原来是江同学，来这儿干嘛呢？”
    愣神的江羿绵上前问好一步，“学长好，我来这儿吃饭。”
    黄谷多点点头，看向他手里印着饭店logo的手提袋，“手上是宵夜？”
    “不是。”江羿绵动了动手上的袋子，“我打算去接杨哥，给他带的晚饭。”
    黄谷多是知道黄杨在火锅店兼职的，“我怎么记得他们火锅店包吃？”
    江羿绵这些饭菜本来就是多带的，被黄谷多这么一说，就有点心虚，“我，我怕他吃冷的，他胃不好。”
    “你对他还挺好。”黄谷多笑着说。
    江羿绵小声嘀咕：“我不对他好对谁好。”
    黄谷多没听到他这句话，歪歪头继续说：“你好像很关心我们黄杨，为什么呢？因为他是你的朋友之一吗？”
    “我……”
    面对地位相当于“黄杨的长辈”一样的黄谷多，江羿绵明显底气不足，他低着头，“我”了半天什么也没说出来。
    黄谷多朝前迈了半步，有点怪罪第说道：“你这样，有点越界了吧？”
    江羿绵的沉默只持续了几秒钟，他抬起头，坚定的目光看向黄谷多，“我喜欢他。”
    听到这话，黄谷多愣了一下。
    他就是气不过这小子占着黄杨的喜欢却什么也不知道，怎么按现在这情况来看，这开窍的对象，还真是他家黄杨啊？
    黄谷多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王维之站到了他身后，“找个地方坐着聊吧。”
    最后三人找了家没什么人的咖啡厅进去坐。
    江羿绵刚一走到座位，屁股还没坐下就语出惊人。
    他说：“我马上就去买花和他告白。”
    王维之拉凳子的手顿住了，黄谷多接袋子的手顿住了，服务员拿着笔准备点单的手也顿住了。
    只有江羿绵笔直站着，像一个等待被检阅的将军，目光坚定，充满决心。
    在场三人里服务员反应最快，“请问三位要喝点什么？”
    “你先坐下。”黄谷多对江羿绵说完又转向服务员，“我要一杯摩卡，谢谢。”
    江羿绵依言坐下，王维之则是点了一杯和黄谷多一样的。
    服务员记下两杯摩卡，转头看向江羿绵，微笑着道：“这位先生，你喝点什么？”
    江羿绵点了一杯拿铁。
    服务员离开之后这个角落陷入沉默。
    黄谷多看着桌子后面这个眼眸明朗的少年，沉了一口气，“你要去告白？”
    “嗯！”江羿绵用力地点头，“虽然时机和场合都不太正式，但是你们说得对，我不能就这样突然改变。黄杨他会不安的。”
    还知道考虑黄杨的感受，黄谷多眼睛一眯，“你确定自己是喜欢他？”
    江羿绵坚定地点头，“嗯！”
    黄谷多嘴角一勾，“他可是男生。”
    江羿绵睁着圆圆的大眼睛，“我就是喜欢他，不管他是男生还是女生。”
    “你有过喜欢的人吗张口闭口就是喜欢？”黄谷多笑得漫不经心，“你应该没谈过恋爱吧？你怎么就确定自己对他的喜欢不是好朋友之间的喜欢？”
    “我确定！”江羿绵说：“我喜欢他的所有，无论外表还是内在，无论性格还是脾气，全部都喜欢。”
    “那可不一定哦。”黄谷多抱着手臂往后一倒，“说不定你以后遇到和他一样皮肤白的，性格冷的，脾气好的，对人温柔的，说话慢的，又关心你的女生，就又喜欢上了。”
    在语言用词方面江羿绵很少说得过谁，但是他的固执也是谁都说不动的，“那不是他，我就只喜欢他一个。”
    黄谷多看着他，笑容很浅，“有些人说喜欢同性，不过图个新鲜。新鲜劲儿过了，就没了。你现在是喜欢，保不准以后就不喜欢了。等你出了圈子，可能还会觉得这样的人很恶心。”
    他这话里带有明显的个人情绪，旁边的王维之转头看了他一眼。
    黄谷多没看王维之，他的眼神继续盯着江羿绵，“你家境应该不差，你们这样的家庭，不会接受这种事的。你可以玩玩就走，你让他怎么办？”
    江羿绵一下子站起来，皱着眉，“我不会这样做的。”
    黄谷多沉默着看他，明显不信。
    江羿绵则固执地回望过去。
    王维之看看坐着的又看看站着的，也不说话。
    场面一时有些凝滞。
    好在这时送咖啡的服务员过来了，焦灼的气氛被暂时冲散。
    “你们的咖啡好了，请慢用。”
    江羿绵咬咬唇，坐了下来。
    “你不相信我。”他沮丧地说。
    这是显而易见的结论。
    黄谷多认为他的喜欢不长久，也没有保障，认为他会伤害黄杨。
    因为这是圈子里大多数人会经历的。
    服务员再次离开，黄谷多端起自己的咖啡尝了一口。
    “他们家的咖啡还不错。”黄谷多说。
    江羿绵抿着嘴，也端起咖啡尝了一口。
    就咖啡来说味道确实还可以，可是就心情来说着咖啡是苦的。
    江羿绵放下了杯子，像重新坚定了信心。
    他说：“我会证明给你们看的。”
    黄谷多也放下了杯子，“不用证明给我们看，证明给黄杨看就行了。”
    “本来我不该干预你们的事情，只是作为黄杨的哥哥，我不希望他将来受到到伤害。”黄谷多拿出兜里的手机，按了几下，“有些事你们不懂，我就做一些提醒。”
    “叮”江羿绵兜里的手机响了一下。
    黄谷多朝江羿绵抬抬下巴，“我给你发了一些东西。你看完了，再决定要不要去告白，要不要把黄杨扯进来。”
    江羿绵抿着嘴点开了信息。
    备注为[黄谷多学长]的联系人给他发过来一个链接，看网址像是个论坛。
    江羿绵皱着眉点开了那个链接。
    确实是一个论坛，标题是[非常见取向的人最后都怎么样了？]
    黄谷多又喝了一口咖啡，“想清楚了，再行动。”
    黄谷多和王维之离开之后，江羿绵独自在咖啡店坐了一会儿。
    他在看黄谷多给他发的帖子。
    帖子里讲的那些东西他从来没有接触过。文字里那些接触病，那些后遗症，那些艰苦的老年生活，他也从来没有想到过。
    他也开始问自己，真的要把黄杨拉进这样的生活吗？黄杨已经活得那样艰难，我还要另外给他制造困扰吗？
    一方面他怕自己做不到，一个方面他又不相信自己做不到。
    看到黄杨时满心的欢喜骗不了人，提前承担起的饮食任务骗不了人，想时时刻刻保护照顾的心也骗不了人。
    如果黄杨身边站着的是别人，江羿绵大概也不能放心。
    他见到过的喜欢黄杨的人，每一个做的都没有他做的好。就连黄杨喜欢过的某人，或是那个可能“喜欢”的李观真，都对黄杨不好。
    江羿绵生出醋意，凭什么站在黄杨身边的人不能是我？
    除非……除非杨哥一点也不喜欢我。
    万事有例外，一切有除非。
    江羿绵对自己说，除非黄杨明确表示不会喜欢我，那我就甘心当一辈子的朋友。
    哦，我忘了，告完白杨哥不一定还愿意和我做朋友。
    心中委屈的江羿绵喝完了桌上的咖啡，然后起身去接黄杨，顺便叫咖啡师给他冲一杯焦糖咖啡打包。这款咖啡香甜醇厚，黄杨应该喜欢喝。
    同一时间王维之问了黄谷多一个问题。
    “为什么要阻止江羿绵去告白？黄杨很明显喜欢他。”
    黄谷多轻轻一笑，“我觉得单恋没什么不好的。这个圈子太乱，面临的压力又大，影响太多。他一直单恋，说不定哪天就想开了，总比谈了又被伤害的好。”
    王维之轻轻眨眼，“黄杨不一定是这种想法。”
    说不定他很期待江羿绵的告白。
    “是啊。”黄谷多当然知道单恋的人会是什么心思，“所以我只是给他提个醒，怎么做，还不是那小子自己做决定。”
    “那么你呢？”王维之盯着他，“你也是这种想法吗？”
    黄谷多歪头一笑，“是啊。”
    “无论哪种关系，走到最后看的都是人品，只是这个圈子的人品似乎更经受不住考验。至于咱们俩最后能走到哪儿……”
    金发的男生笑得漫不经心，“……我也挺想知道的。”
    江羿绵到火锅店的时候是八点过几分。
    这个时间想逮黄杨有没有按时吃饭是不可能了，最晚吃饭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小时，再怎么延后也该吃完了。
    江羿绵只能带着咖啡去找黄杨。至于饭菜，他把它给了一个路边拾荒的老爷爷。
    告白计划暂且搁浅，江羿绵需要好好研究一下论坛里的那些故事，看看怎么做能给黄杨一个绝对靠得住的保障。他能想到的无外乎物质，人会靠不住，钱总靠得住吧。
    黄杨还没下班，来找他的朋友就被安排在了收银台后面的小凳子上。
    高大的少年缩在角落里，手里捧着黄杨给他倒的一杯西瓜汁，认真观察工作中的黄杨。
    收银台后的少年笑容舒服，做事认真细心，对待客人温柔又耐心。除了长相之外，他还有好多好多的优点。
    怎么会有人不喜欢黄杨呢？
    他有才华，他会摄影会修图，他唱歌好听，他成绩好，他懂得很多成语……他这样好，我怎么可能会不喜欢他。
    江羿绵想，就算再看几十年我也喜欢他。
    外婆说我夸的多，说我嘴里的黄杨是“十好同学”。可是“十好”哪里够，一百个“好”都不够。
    我要对他再好一点，让他知道他有多好，让他知道我离不开他，这样他就有安全感了。
    江羿绵又瞄上了黄杨身上的衣服。
    杨哥穿这套衣服真好看，和我的好像情侣装。原来他也喜欢我这种风格的衣服，明天就给他买一套一样的。
    还得买几个包，吴青籁给他那个透明的包一点也不好用。
    怎么让黄杨接受衣服的事情尚未解决，江羿绵却已经想好要怎么填满黄杨的衣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