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意外之“吻”
作者:浞陆   名词解析最新章节     
    意外之“吻”——下巴和额头亲了一下,嘴唇和嘴唇也亲了一下
    脖子可以说是人类最脆弱的地方。
    它连通大脑和心脏,上面遍布着血管和神经,内部还有气管食管和淋巴结,人体的几大系统它都有参与。
    被握住脖子的黄杨像被猎食者咬住咽喉的猎物。
    猎物被抓住的时候会发抖,要么僵硬着身体,要么瘫软成烂泥。他们大部分不敢挣扎,特别是被咬住喉咙的时候。
    黄杨也不敢动,他的一只手还举着,下意识仰头起头想给喉咙更多空间。
    他的视线落到江羿绵的头顶,那撮被他想尽办法压下去的呆毛不知道什么又站了起来,晃晃悠悠地立在最高处,比凯旋的将军还威风。
    江羿绵低着头,眼神落在自己手下的那截脖颈,如此脆弱,又如此诱人,激发破坏欲。
    黄杨想让江羿绵放开,刚张开嘴巴,还没说话,喉结随着他开口的动作滑动,一下就碰到了江羿绵的虎口。
    黄杨闭上嘴,不敢说话了,手也放了下来。
    随着他闭嘴动作,喉结又是滑动一下,再次碰到了虎口。
    猎食者从猎物的咽喉移开视线,去找他的眼睛。
    他猜想猎物应该有双痛苦的、濒临绝望的眼睛。
    黄杨和抬头的人眼神对视上,猎食者很轻易能看到他的眼神。没有绝望,没有痛苦,只有疑惑和一点点的无措。
    江羿绵盯着那双眼睛看了一会儿,突然低头去咬猎物的咽喉。
    嘴唇和皮肤接触的时候,黄杨很明显的抖了一下。
    臆想中的“咬”变成轻柔的触碰,柔软的嘴唇落在喉结上,轻得像落在湖面的羽毛。
    黄杨仰着头,睫毛还在颤抖,他看不清猎食者的表情,只能感觉到脖子上的那只手。
    尽管那只手握住的力度不大,黄杨却一点也不敢挣扎。
    他抖着睫毛承受,眼睛看到后面的天空。
    夏天的天黑得慢,这个点还在给人类提供光亮。黄杨看见一堆飘飘荡荡的云,其中一朵形状很像玫瑰。
    快下雨了,他想。
    只短暂碰了一下,嘴唇就慢慢从脖子离开,但是手没离开。
    然后黄杨的视线里出现一撮呆毛,他以为猎食者终于打算放过他脆弱的脖子。
    呆毛又上升,黄杨看见了那片发红的皮肤,是被他撞红的额头。
    额头的主人低着头看他,但视线偏下,并不和他对视。
    黄杨眨眨眼,觉得自己可以说话了,“江……”
    一共三个字的名字,有两个字没说完。
    名字的拥有者又往下探头,看姿势像打算再啃一口。
    黄杨觉得自己应该后退,没有人会亲朋友的脖子第二下。
    可是他想错了,这个“朋友”并不打算亲他的脖子,被瞄准的目标是嘴唇。
    弯腰的人半垂着眼睛,把柔软的唇瓣贴在了黄杨的嘴唇上。
    一秒,两秒,三秒。
    黄杨的眼睛张大,下意识就往后缩。
    可他忘了脖子上还抓着一只手。
    那只手感受到他得退缩,立刻就移动到黄杨的后颈,把人牢牢扣在原地。
    不止如此,这个人还用另一只手去抓黄杨的肩膀,不让猎物有机会任何逃脱。
    黄杨开始挣扎,伸手去推江羿绵的胸口,脑袋用力往后仰。
    这些挣扎起了一点作用,至少给江羿绵造成了阻碍。江羿绵需要花更大的力气去控制他,探头去追逐他的嘴唇。
    追到了之后呢?
    贴着,单纯的贴着,上唇对上唇,下唇对下唇。
    没办法,他只知道亲一个人可以表达亲昵,并不知道“亲”这个动词的其他玩法。
    黄杨的挣扎并没有停止,反而愈加激烈。
    再这么僵着黄杨肯定要受伤,想到这里,江羿绵不得不松开了手。
    被松开的黄杨得到机会,立刻就往后退,把嘴巴和身体退到江羿绵抓不到的距离。
    他少有的情绪外露,整个人透出一种慌乱感。
    身后的交通灯再次闪烁,开始了第二轮倒计时,闪烁的红灯照到黄杨的脸上,和他发红的眼睛重合。
    我可能要被打了,江羿绵想。
    黄杨的嘴巴好软,黄杨的耳朵好像红了,他又想。
    打一顿就打一顿吧,他最后对自己说,我活该被打。
    可是黄杨站在原地,只用眼睛瞪着他,明显不打算过来打人。
    所以他又打算不理我了吗?江羿绵轻轻皱眉,还不如把我打一顿呢。
    于是江羿绵往前一步,“对不起,我不该逼你。”
    他一往前黄杨就后退,他走一步黄杨就退一步。
    江羿绵只能停在原地,“对不起,还有,我爱你。”
    哪个男人会在亲了人之后说“我爱你”?黄杨直觉这句话不可信。
    江羿绵对我,最多是“喜欢”,以及一直得不到的不甘心,哪里可能是“爱”?
    朋友之间不可能有亲吻,黄杨后知后觉,我们真的没法做朋友了。
    黄杨一句话不说,一直在发呆,好像既不打算打人也不打算骂人,江羿绵只能再次尝试向前迈步。
    “你是不是生气了?要不你……”
    “别过来。”黄杨打断了他的话。
    江羿绵立刻站住不动了。
    头顶的红绿灯变了颜色,光线打在黄杨的脸上,唤醒了他仓皇的眼睛。
    “我们暂时还是先别见面了,”黄杨对江羿绵说,“互相冷静一段时间。”
    说完他没等江羿绵的回答,转身走上了斑马线。
    红绿灯变了两轮,终于等到一个过马路的人。
    那人神色慌张,脚步急促,紧咬着下唇,像落荒而逃。
    江羿绵站在原地,想抬脚去追但又停下。
    以前他看到黄杨离开,背影常常是挺直的,压不弯的脊梁撑起了单薄的身躯,让这个人在气质上呈现出了“不好欺负”的印象。
    现在江羿绵看到的背影没有了那种傲气,看起来就很好被欺负。
    被人冒犯之后,大多数人的反应是生气,愤怒,恶语相向,甚至拳打脚踢。
    黄杨的反应却是落荒而逃。
    他为什么不发火?难道这十几年,黄杨就是这么过来的吗?难道被欺负了也是自己默默难过吗?
    怎么会有人,连发火都不会呢?
    江羿绵突然感觉到一种淡淡的、绵长的疼痛。
    像手指上长出倒刺,明明是小小的伤口却一直好不了,会持续不断地提醒主人这个创伤的存在。
    红绿灯下的男人突然伸手捂住心脏,他紧紧抓着布料,手上青筋暴起。
    黄杨推开江羿绵那天,遇到了书里写的雨巷。
    攒了一傍晚的雨终于舍得落下来,雨雾把黄杨的头发打湿,也把黄杨的心打湿。
    我和江羿绵做不了一辈子的朋友了,他想,我只能退出江羿绵的生活了。
    黄杨没有油纸伞,他淋着细雨,和诗里的人一样,独自彷徨在悠长又寂寥的雨巷。
    在雨中哀怨的人是黄杨,不是丁香姑娘。
    黄杨也在默默彳亍着,他同样冷漠、凄清、又惆怅。
    他是凄婉迷茫,是颓圮的篱墙,在雨的哀曲里,消了颜色又散了芬芳。
    他甚至有太息般的眼光,和丁香般的惆怅。
    可他遇到的不是丁香姑娘,是巷子尽头的江羿绵。
    不放心他的人默默跟上来,站在巷子的另一端,手里拿着一把伞。
    没有伞的人不打伞,有伞的人也不打伞。
    他就静静地站在那里,注视着黄杨,看黄杨低着头慢慢走完这条巷子,没打算往前半步。
    如果黄杨没有突然回头,大概永远都不会发现。
    眼神对视之后,黄杨张张嘴,不知道该不该喊他。
    跟着他的人记得他要求过的“不要见面”,所以把伞靠放在墙角之后,就快速后退了几步,走出了巷子。
    巷子尽头的人消失了,像从来没来过。
    这和梦中的场景太过相似,黄杨心神一震,一时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他快跑了几步,生怕巷子尽头也是一个悬崖。
    然后他看见了江羿绵留下的伞。
    巷子尽头不是悬崖,是高楼和平地。那把靠在墙角的黑色的雨伞提醒着黄杨,这是现实,不是梦境。
    黄杨慢慢靠近那把伞,盯着看了好久,才弯腰去拿起来,把它小心地抱在怀里。
    连绵不断的细雨笼罩着这个小巷,命运给他们出难题,两个人却只有一把伞,该给谁用?
    谁都没打,送伞的人不打伞,收伞的人也不打伞。
    自愿淋雨的是两个躯壳,也是两个迷茫的灵魂。
    黄杨最后还是用上了雨伞。
    别人辛辛苦苦淋着雨送的伞,这是关心,是爱护,他一直抱着太不好。
    黄杨撑着伞回了宿舍,他走得很快,像没有伞的人一样快。
    因为他身后可能跟着一个没有伞的人。
    虽然没有看见人,他却有种直觉,江羿绵一定跟在我身后。
    不知道他有没有给自己买伞,如果没有伞,肯定要淋雨,我必须走快一点。
    回到宿舍之后黄杨把伞撑开放在走廊上,黑色的雨伞站在雨伞大队里,独有一股沉默。
    黄杨又看了它一会儿,开门进去了。
    屋内很热闹,吴青籁和刘晏安正放着歌敲键盘,“噼里啪啦”的响声凑成一首交响乐。
    刘晏安往看了门口一眼“黄杨回来了?”
    黄杨点头,“嗯。”
    吴青籁头也不回地叫了一声“杨哥”。
    黄杨的扫了一眼他们密密麻麻的屏幕,问他们在干什么。
    “今天的作业,”刘晏安边敲字边解释,“一个机械臂画形状和停止的代码。”
    黄杨不了解他们专业的作业,不过既然刘晏安和吴青籁都要做,那江羿绵应该也少不了。
    “这个作业江羿绵也要做吗?”他问。
    “是啊,所有人都要做。还不能和别人的一样,必须有自己的特点。”吴青籁咬着糖吐槽道,“总共就那么几个路径,反正最后画出来的图都一样,一样不一样又有什么区别?这作业真麻烦。”
    谎言眨眨眼,江羿绵因为跟了我一天,连作业都没做。
    “这个作业着急交吗?”黄杨又问。
    “这个倒是不着急,”刘晏安说,“就是很烦人,找错漏很不容易。”
    说完他身体往后一靠,“靠,怎么又运行错误了。”
    “看看结尾刘哥,”吴青籁用舌头拨动嘴里的糖,“我上一个错误就是结尾少了一个字母。”
    刘晏安摇头,“还是得从开头排,我上次错就是在开头。”
    吴青籁晃晃脑袋,“这个屏幕太小了,我眼睛都看疼了。”
    他们俩你一句我一句讨论的东西黄杨不懂,只是看着他俩热火朝天,又想到江羿绵因为自己耽搁了时间,黄杨就有点慌。
    “江羿绵今天出了门,时间被耽误了,他……应该能按时做完吧?”
    他自言自语,不知道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舍友们。
    吴青籁回答了他的问题,“江哥不用担心啊,他查错最快了,肯定能完成的。”
    黄杨“嗯”了一声,稍微放心了些。
    “对了,江哥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吴青籁又问。
    黄杨眨眨眼,“他……有其他事。”
    吴青籁转头看了他一眼,有些疑惑,但没多问。
    刘晏安正在排障,听到这里突然插了一句,“哎黄杨,你桌上的玫瑰是谁送的?”
    吴青籁眉毛一挑,放慢了打字的手。
    傍晚的时候,江羿绵把那支玫瑰带回来,当时只有吴青籁在宿舍。
    江羿绵洗干净花瓶,剪掉玫瑰末端的枝干,然后擦干净瓶子上的水珠,最后把这瓶花放在了黄杨的桌上。整个过程细致又专注,嘴角还挂着温柔的笑。
    吴青籁看到玫瑰哇哇叫,看到他把花瓶放到黄杨桌上就叫得更夸张了。
    “这是什么情况啊江哥?嗯?哪来的玫瑰?我不在的时候你和杨哥发生了什么?”
    江羿绵晃晃脑袋,“我送了朵花而已。”
    这哪里是“而已”,看他那副高兴的样子,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吴青籁睁着好奇的大眼睛,“你送他花,他接受了?”
    江羿绵一点头,“是啊。”
    他说的也没错,虽然是送花是“约会”项目之一,虽然黄杨犹豫了好久,但是送花的人是江羿绵,黄杨愿意接受,这就够了。
    吴青籁语气调侃,“那晚上刘哥他们回来你要怎么说?说这是杨哥的男朋友送的花?”
    江羿绵整理花枝的动作一顿,假约会成不了真约会,黄杨并不打算做他男朋友。
    “你就说,这是杨哥的追求者送的。”
    吴青籁确实是这么和刘晏安说的,但是追求者是谁他没说,问就是不知道。
    现在黄杨回来了,刘晏安直接向黄杨询问这朵花的由来。
    吴青籁很好奇黄杨会怎么说。
    会和江羿绵的说辞一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