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昱恒出动身边有的暗卫护在许可为身旁。
暗卫带着许可为站在城楼之上亲眼目睹这场战役的全部经过。
龟城城开,暗卫们按照楚昱恒的意思带着许可为早于许安随他们入了城。
许可为瞧见了许安随奋勇杀敌的模样,他张着手臂,却被暗卫狠心按下。
暗卫带他在城中大街小巷的游荡。
北鞍人的残兵所逃之处火光冉冉。
他们杀人,放火,捅死了一个又一个百姓,割掉一颗又一颗头颅,
那孕妇已有八个月的身孕,他们一刀刨开了孕妇的腹部,
那婴儿挣扎着摆动了几下小腿,那孕妇满眼无尽的哀伤和不甘。
原本以为许可为会发疯尖叫,
但他安静得异常可怕。
北鞍人勒住了许小八的脖子。
许小八脸色铁青,双手死死的抵在下颚。
另一名北鞍士兵提刀上前,
那屠刀高高举起,满是冤魂的咆哮,
怨气直冲天庭,掀起一阵云涌狂风。
许可为狮吼般的冲着那群北鞍人咆哮,
一口黑浓的浓血喷洒在洁白的雪地之上,他晕死了过去,许小八被暗卫救下,
两个孩子对视了一眼便各自栽倒了下去,
一晃十天过去了,许可为依旧没有醒来。
城中太多事情等着楚昱恒去处理,许安随一边看着照顾许可为,一边忙着救治伤员,二人一晃多日都不得见上一回。
为防止敌人反攻,他们必须以最快的速度修复工事并制定好下一步的应对措施。
谢云之经此一战受了不少惊吓。
关于描述战争的书籍他看过很多,可纸上谈兵和亲身经历完全是两码事,
单是瞧一眼地上那些残缺不堪的尸体他便要呕上半个时辰。
每每入夜,耳朵里全是炮火的轰鸣声,眼前全是血淋淋的人脸,他痛恨自己的软弱,他这样一个天之骄子为何会怕,可另一个声音又时时在嘲讽他,让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懦弱,
“你连你的表妹都不如,瞧瞧人家楚昱恒,人家两个才是一对,不畏生死,并肩作战,般配得很啊。”
谢云之失眠,闲逛了一会,所有人都很忙,根本无人顾及他。
走着走着他来到了许安随的帐前。
他也有多日没和表妹好好说上几句话了,
那一日刚入龟城,有暗中藏匿的北鞍人突然冲出来要杀他,是许安随反应及时搪住那把刀,
“她奋不顾身的救我,她对我定然还是有感情的。”
谢云之刚要提步上前,只闻里面楚昱恒的声音传来。
“他竟然在。”
谢云之紧握着双拳,转头躲到了隐蔽之处。
没成想自己也有做那廊下君子的一日,他越来越不理解自己的行为了,也越来越压制不住心底那个恶魔了。
“可为怎么样了?”楚昱恒坐在许可为身旁关切地问。
许安随摇了摇头,随手抬起楚昱恒的胳膊看了又看。
“伤口又感染了,再这样下去,总也不好,
时间长了落下病根你就后悔了。”
许安随为他换了药,重新包扎好。
楚昱恒却体会到了老夫老妻的唠叨,心里早就笑开了花,若不是怕人笑话,非要跑出去跑个几圈大喊几声不可。
“这次没能杀了波夺是我的错,对不起。”
楚昱恒的失落和不甘全都表露在眼底,他因此事连着几夜都没合眼,简直快要郁闷死了。
“这怎么能是元帅的错,元帅用兵如神连夺两城,条件这样艰苦,已是尽了全力了。”
“更何况杀波夺从来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元帅不要负担太重,或许老天留我机会,让我亲手手刃仇人也说不定呢。”
楚昱恒未做回答,帐内短暂的沉默让二人陷入些许尴尬,一个挠胡子,一个挠头发,突然这般正经恭维几句,反倒感觉怪怪的。
“我二哥一家战死在龟城,
元帅安排我去破门,元帅有心了。”
“谢谢,谢谢元帅。”
许安随还是第一次对楚昱恒正经八百的表达谢意。
楚昱恒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慌慌张张的,倒像是做了什么坏事。
“谢我做甚。
你不也救过我多次。
就拿前几日那次说起,听说你为了救我,大庭广众之下,和我…和我…和我有了肌肤之亲。
女子的名节最重要,你放心,你放心,我会负责的,我会对你负责的。”
帐内又是一阵尬死人的静谧。
许安随拧着眉,像看傻子一般的看着楚昱恒,半晌才咽了下口水,轻声试探性的问道,
“元帅,你没事吧?”
“呵呵,”楚昱恒傻笑,“笑话,我能有什么事,我没事啊,我好得很,你看太阳这么大,我没事,切,我能有什么事。”
“呃,午夜的太阳是真大啊,元帅果然没事,没事就好,没事我就当您刚刚所言皆是胡话。”
“什么胡话。”楚昱恒抓住了许安随的手臂。
“我没说胡话,字字发自肺腑。
我说了,我们已有肌肤之亲,我会对你负责,我说到做到。”
许安随看他急了,那表情像天塌了一样,许安随噗嗤一声笑道,
“肌肤之亲?什么肌肤之亲。
元帅怕不是对肌肤之亲有误解。”
“嘴对嘴都不叫肌肤之亲,什么叫肌肤之亲,
你一个大姑娘当着那么多人面为了救我而不顾名节,
这事已经传开了,
我不管,
你的名声被我毁了,
我发誓会对你负责到底的。”
许安随压了压手,
“元帅你先冷静,
我是大夫你是病患对不对,
大夫救死扶伤往往手段多样。
礼法不适用于此,病人不必避讳医者,
更何况我们那不叫肌肤之亲,我那叫渡药,
渡药是很常见的急救方法,
若人人都要为此负责,那日后行医者万万不敢在用此法救人性命了。”
楚昱恒眼看着说不过她,越发的懊恼了起来。
墨白说这是天赐的机会,把握住定能成事。
“也是,我怎么能听一条千年单身老狗的建议。我真是越来越蠢了。”
楚昱恒正郁闷,
许安随便下了逐客令。
“没什么事元帅请回吧。
我好累,要睡了,不然明日没有精力为伤员换药治疗了。
楚昱恒直接将墨白从被窝里拎了出来。
二人比武一直比到了天亮,气得墨白直哆嗦,打不过也骂不过,“我这身上的伤还没好呢,你又拿我撒什么气。”
许安随瞥了一眼角落,
直至那黑影离开,她才长舒了一口气。
对于这个表哥她一直心有芥蒂的。
他是皇帝派来监视楚昱恒的人。
这个表哥城府极深,从小许四郎就经常私底下嘲讽他。
宁可得罪一千君子也不要得罪一个小人。
他们本就不是一路人,
而他选择为皇帝办事,皇帝忌惮荣王这个亲弟,自然少不了阴损算计,
就算他对自己再好,却是非忠奸不分,这样的表哥不要也罢,更何况他已是合欢的驸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