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杀人么?”
许安随一转头,冷冷的一张大脸贴了过来。
许安随吓了一跳,气得推开了一点距离。
冷冷眨了眨眼睛,将一对儿斗鸡眼归位。
这几日赵阳不在,她闷得要死。
她一烦就往死里折腾。
妙手堂的人每天都被她炼药,毒死了再救,救完再毒。
短短几日就赶跑了好几个伙计了。
“别闹,先抓人。”
“抓人?抓人好啊。”
冷冷掏出铜锣,一个飞身上了前院房顶。
“来啦,抓人啦,快来追我呀。”
铜锣的声音刺耳,好似一记春雷劈在了尤家庄上空。
全府上下所有人都被惊醒。
尤氏的大哥尤大从美妾的床上滚落下来,气得抓起个外衣披在身上便火急火燎的冲了出来。
“谁啊,谁这么大胆。”
尤大身边围满了家丁。
各个操着棍棒,他自己也拎起了一根最粗的。
尤大抬头张望,
看到黑黢黢的一个人形站在房顶敲锣打鼓的好不嚣张。
“哪来的贼人,敢到老子家里闹事。
看我今日抓了你不扒了你的皮。”
“扒皮?扒皮好啊。我喜欢,刺激。”
冷冷直接跳进了院中,落在了尤大的身前。
满院子家丁簇拥着尤大颤颤巍巍的向后退。
“废物,她一个人,我们这么多人,怕她做什么,给我上。”
许安随无语,本以为悄无声息的就把事情给办了。
哎呀不管了,先抓人吧。
许安随一头钻进了柴房。
秦嬷嬷嘴里塞着碎布,反手被绑在柱子上。
一见人来,像个蝉蛹,不停的蛄蛹,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许安随连忙上前松绑。
猛然间她闻到了一股羊膻的味道。
思绪刚落,房顶上突然同时飞出四五把暗器,
许安随伏在地上连着打了几个滚儿快速躲闪。
对方似乎早已算好了距离。
许安随刚要起身,房顶飞速罩下一张硕大的麻网。
许安随躲闪不及,正正的被罩在其中。
她并没有着急挣脱,
猎物既然到手,猎人总要出来炫贺一通吧。
没猜错的话屋内应该藏着北鞍人,
从气味上判断应该不止一个。
看来灵通阁内部定是出了奸细,
这些人对许安随的行踪了如指掌,
又或许他们借着通儿之口故意引许安随前来。
那网绳有手腕粗细,
许安随挣扎无果,反而被越包越紧。
门外被冷冷搅和得天翻地覆,根本没人在意里面的动静。
许安随将手死死的掐在腰间。
黑色面布之上瞪着一对儿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不停的观察着屋内的风吹草动。
“在那!”
许安随耳力极好。
柴火堆后面仅仅一根树枝折断的声音都没有逃过她的耳朵。
“好杀要剐给个痛快,北鞍人什么时候愿意做缩头乌龟了。”
北鞍人血气方刚,最不禁讥讽。
许安随三言两语便将他们激怒。
那三人提着弯刀从柴火堆后面蹭的一下窜了出来。
“若不是公主要留你活口,我们早一刀砍死你了。”
那三人其中的两人上前收网。
另外一人趴在门外看了看,
“动作快点,马已经备好,从后门走。”
其中一人将麻网甩起来,拽着一头,将许安随扛在肩上。
霜月剑还未变硬之时好似一条银蛇盘缠在那北鞍人的脖子上。
那人如身体一僵,径直的一头栽倒在地上,
脖颈上的伤口比他脑子反应还要慢一些,
过了好一会才汩汩穿血,瞪大了眼珠子,到最后也没明白自己怎么就死了呢。
“阿弟!”
剩下两人见状提着刀,发疯似的冲向了许安随。
“再近点。”
许安随心中默数。
直至二人逼近,霜月剑银蛇出动,
麻网从中间被一撕为二,
在一用力,剑气浑然凝聚,
整张大网变成碎片,满屋子飘落,
那二人被剑气弹开,气急败坏的重新聚神,
过不多时三人便从屋内扭打到屋外。
尤大见状,满头雾水,
“这仨又是谁啊?今日哪来这么多妖魔鬼怪。”
北鞍人杀红了眼,但凡挡路的顺手就给抹了脖子,
吓得那群家丁瞬间卸了器四处逃窜。
“真是讨厌,无趣。”
冷冷本来玩得好好的,
无聊只能坐在门口,
见一个出来杀一个,
逼得尤家庄内百十来号人如热锅上的蚂蚁,出入无门,哭天喊地的跪求女侠饶命。
尤大首当其中,
“女侠,我就是个普通老百姓,你看好什么就拿什么,府内金银财宝全都给你,
哦对了,你们是冲着柴房里的那个女人来的吧,
带走,请马上带走,
只要女侠肯饶了我的狗命,你要什么都行,
求女侠开恩啊!”
那两名北鞍人根本不是许安随对手。
许安随不杀他们,反将他们绑在了廊下的柱子上。
“说,京都中谁是你们的联络人。
交代清楚,留你们狗命。”
二人满口喷血,忍不住大笑。
“不好!”
许安随反应过来之时这二人已经毒发身亡。
许安随仔仔细细的搜身查看,
并无所获。
但她贴近他们的尸身之时从他们的血液中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槐花酒酿的味道。
许安随讽笑,
“临死之前酒肉穿肠的,倒是做不了饿死鬼了。”
尤家庄的人都被冷冷控制在了前院。
许安随连忙折返回柴房将秦嬷嬷松绑。
许安随遮着面,
秦嬷嬷并没有认出许安随来。
“说,他们为什么要抓你。”
许安随将霜月剑架在了秦嬷嬷的脖子上。
“别杀我,我说,我说。”
秦嬷嬷全身颤抖如筛糠。
“是许家二房尤氏拿我来要挟李尚书府的姜夫人。”
“为何?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许安随用了用力,
剑身在秦嬷嬷脖子上划出一条血印,
吓得秦嬷嬷一翻白眼差点昏死过去。
许安随才不会让她昏过去,
一个银针插在了秦嬷嬷的百汇上,
秦嬷嬷倒是倒吸一口长气,吓得当场尿了裤子。
“我说,我说…”
“是我在镇北侯,哦不,是镇国公夫人的药膳中加了一味不易被察觉的毒药。
不,不,我也不想的。
是李尚书府的姜夫人逼我这么做的,
事后我没有拿她的钱,
我只想活命,
我跑了,隐姓埋名这么多年,
去年年底被许家二房的尤氏抓了回来。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也是鬼迷心窍被人骗了。
是姜夫人用他们家张管事勾引的我,
我,我白痴,我蠢,我没有一日不在忏悔,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许安随只觉得眼前一黑,周围的一切声音她都听不见了。
秦嬷嬷见许安随已经失了神。
她悄悄地后退,拉开一点距离拔腿就跑。
许安随一屁股坐在地上,她毫无表情,可眼泪如流成河一般顺着脸颊不停的往下流淌。
“这么说来,母亲是被毒死的。”
这么说来,自己堂堂素心神医的高徒,眼睁睁看着别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毒死自己的母亲,而自己却浑浑噩噩的全然不知情。
“我—在干什么?”
许安随再也绷不住了。
用尽全力嘶吼出来,边哭边抽自己的嘴巴。
前院的冷冷听到声音顿然一颤。
“干嘛!那死丫头又玩什么花样。”
冷冷拔腿就去了柴房。
那些人见状发疯似的往门外跑。
冷冷站在柴房门口,许安随已经泣之无声。
冷冷不敢说话,半个身子躲在门外,咬着手指偷偷盯着许安随。
“冷冷!”
许安随声音极度低沉嘶哑。
“干嘛?”
冷冷吓出了一身冷汗立刻现身应答。
“一个都别让他们活,一个都不要。”
冷冷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抠了抠耳朵再三确认。
“杀人,好啊,我来了,我来了。”
冷冷嘴都要咧到了耳根子,转眼间的功夫就不见了踪影。
许安随一把扯下了面纱踉踉跄跄起身。
她的脸色惨白好似厉鬼中的白无常。
她一步步的走向因恐惧而疯跑的秦嬷嬷。
秦嬷嬷回头,吓得一头摔倒。
“七…七姑娘。”
秦嬷嬷继续跑,
许安随将霜月剑拖出了火花,不紧不慢的一路跟着她。
“七姑娘饶命,七姑娘饶命啊。”
秦嬷嬷一边跑一边哭喊,
可四下无人,只有无尽的黑夜,还有面如罗刹的许安随。
秦嬷嬷一脚绊在了石头上摔破的膝盖。
她再也爬不起来了,只能靠着双手不停的在地上磨蹭着一点点的向前。
“我母亲待你那么好,为了一个男人,你毒死了她。”
一剑下去,秦嬷嬷的一条腿没了,
秦嬷嬷干张着大嘴,疼得竟一点声音也喊不出来。
“我母亲一生光明磊落,待人宽厚,对得起天地。
她已经失去了丈夫,失去了所有的儿子。
她已经够可怜了,
可你们却还要害死她。”
又一剑下去,
秦嬷嬷的另外一条腿也不见了。
血顺着下坡,不停的流淌。
许安随只觉得一阵反胃,仇人的血让她无比作呕。
秦嬷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为什么?为什么?”
每下一刀许安随都会问一句为什么。
楚昱恒赶到之时,秦嬷嬷几乎已经变成了一摊肉泥。
“小七,小七,”
楚昱恒将许安随扶起。
许安随满身满脸的血迹,像刚从血缸里浸泡过一样。
她目光涣散,嘴里不停的呢喃着为什么。
却在见到楚昱恒的瞬间滴落了一颗豆大的泪珠,手上的霜月剑铛啷一声落地。
“没事了,没事了。”
楚昱恒心如刀割,将许安随抱在怀里不停的揉着她的后背安抚。
许安随一口咬在了楚昱恒的肩头,
那一口,用尽了她全部的哀痛,
那一口,满是她对母亲的亏欠。
楚昱恒不动,
任由她咬。
直至她咬累了,虚脱了,一头栽在了他怀里昏了过去。
“回王爷,冷冷姑娘将所有尸体都抬回了尤家庄。”
楚昱恒抱着许安随上了马车,
“把房子也一起都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