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为何不将姜氏的恶行告至御前?”
杨嬷嬷和许安随坐在马车里,
回程之路心里感慨良多,
这世间恶人实在是多,明枪易挡,暗箭难防。
“嬷嬷,顾家一事已经闹得太后极为不悦。
若再将尚书府推至人前,难免引皇帝猜忌。
此事稍有不慎,便会祸及荣王。
更何况人证一个是秦嬷嬷,一个是二房尤氏。
横竖看都是咱们镇国公府的人,实在难以服众。”
杨嬷嬷恍然大悟,
“所以姑娘就浑着来,先让他们自乱阵脚。
姑娘觉得此事李充是否知晓?
他若执意偏袒姜氏,咱们又要作何打算?”
李充的表现天衣无缝,许安随看不出一丝破绽。
除非他是千年的狐狸成精,许安随几乎已经信了他。
不止姜氏的事情,毒军粮的出处她依旧耿耿于怀。
此次拜访第二层意思意在会一会李充这个人。
许安随在等待一个结果。
心中的疑虑或可在三日后有所答案。
交谈间车夫一声嘘哨,马车被人拦了去路,缓缓停下。
“姑娘,巡防营谭大人有请。”
许安随连忙掀起了帷幕,抬头方向便是谭清和满目严肃的驻足在那里。
“谭大人好?谭大人找我有事?”
因是年岁相差不多,许安随从未在谭清和面前拘礼过。
谭清和的为人许安随很是欣赏,
她真心把他当朋友,
说话的语气也自然随和许多。
“呃——嗯!”
谭清和什么都还没说,脸颊却绯红一片。
事实上长风军大军入城那日,他远远瞧见了许安随一身戎装英姿飒爽的样子。
他本想着让她多休息几日。
几日过后便找个由头好去探望探望。
没成想紧跟着顾家的事如晴天霹雳一般落在了皇城大街小巷。
他不敢叨扰,暗地里琢磨着自己能做些什么,
想着想着又一个大雷却当空劈在了他自己头上。
荣王昭告天下,他要娶许家七姑娘为妻。
谭清和还未发芽的情种就这样被扼杀在了泥土里。
他日日茶饭不思,精神萎靡。
家里的一棵秋海棠树快被他揪秃了,就连见到荣王之时,恨不能多瞪几眼。
荣王也是纳闷,
“不让这小子故意亲近我,他倒是演上瘾了。”
墨白咯咯的乐。
那眼神他越看越熟悉,
当年萧东瑶喜欢楚昱恒的时候,
他想用眼神刀死楚昱恒的状态和现在的谭清和一样一样的。
“许—许七姑娘可否下车一聚,我有话想说,还请姑娘行个方便。”
“好啊。”
许安随不假思索。
杨嬷嬷先回府了,
一聚的地点在京城的老四喜卤肉馆。
二人是走着去的。
谭清和拉着马,一路上紧紧张张的一句话也不说。
许安随时不时的看看他,满是疑惑。
“到底什么事啊,如此神秘,我到有些心慌了。”
店门口小二牵过马,抖了抖身前的围裙将二人招呼上了二楼雅间。
谭清和还是不说话,只把菜单推到了许安随面前。
“这是要请我吃饭的意思么?”
许安随随意点了四道菜。
三荤一素,她看来看去,还是最喜吃肉。
这家酒馆上菜很快。
李府闹腾了大半天,她也确实饿了,
她晃了晃筷子,想问他是不是可以开吃了。
谭清和啪的一声将桌子上的四道菜震飞了起来,
又七零八落的落了下去,
汤汤水水的洒了满桌子,这下大家都不必吃了。
“许七姑娘。”
谭清和军姿站得笔挺笔挺的。
双目冒火,前胸此起彼伏,呼哧呼哧急得直喘。
“谭…谭大人有话慢慢说,不急,不急。”
看来事情来头不小呢,许安随不敢怠慢,认真严肃了起来。
“荣王是亲王,身份尊贵,又战功显赫。
我一向钦佩于他,
不管他怎么想,
我一直视他为知己,为最好的朋友。”
?
然后呢?
许安随刚想开口,谭清和又一掌将盘子彻底震碎。
“于国家大义上,他是盖世英雄,是不世功臣。
可我万万没想到啊,没想到。
真是没想到啊,没想到。
我做梦都没想到啊,没想到。”
你到底没想到什么,你倒是说啊。
许安随依旧笑笑的,心里却急出了花。
“我当真是没想到荣王会是那强抢民女之人。
你不愿意嫁他,他却百般纠缠以身份强迫于你。
不过你别怕,
这几日我想通了,
人无完人,荣王也有犯糊涂的时候。
但我坚信荣王会听劝,
只要我找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他便不会强人所难。”
………
“不是,那个谭大人,你…你误会了。”
许安随险些呛了一口,手摆动得跟个拨浪鼓似的一时间哑然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许七姑娘别怕,
有我呢,
我这就去找荣王说清楚去。”
谭清和的行动力高效得可怕,说去就去,没有片刻犹豫。
“听说有人想找本王。
来吧,有什么话你最好给我好好说。”
谭清和步步后退,楚昱恒步步紧逼。
身后跟着墨白还有萧东瑶。
许安随一脸囧相连忙拉过萧东瑶的手臂,
这种时刻有东西抱一抱,心里甚是舒坦。
“王…王爷,你怎么来了?”
谭清和倒像是做了错事一样,眼下站得更规矩了。
“我怎么不能来。
本王的王妃在此,更何况我听说有人要找我说理。
我来了岂不正好,省得谭大人再走一趟。”
墨白不嫌事大,在一旁帮腔煽风点火。
“行吧,豁出去了,
荣王你这么做就是不对。”
谭清和打了打气,仰首迎上了楚昱恒的目光。
“女子名节何等重要,
许七姑娘还没答应你呢,
你怎么能王妃王妃的叫。
牛不想喝水,你还能强按头不成。
满京城达官贵人家小姐那么多,
你又不是非许七姑娘不可,
你为何非抓着她不放呢,
还请王爷念在许老元帅的情份上,放过许七姑娘吧。”
墨白惊讶得直想鼓掌。
“谭大人威武,谭大人威武啊。”
萧东瑶很久都没遇到过这样的乐子了,
她爱看戏的这一点,倒是和墨白越来越像了。
“你又怎知我不是非许七姑娘不可?”楚昱恒气乐了。
许安随尴尬得直挠头,
也是,
谭清和拿她当朋友,真心为她着想,才会闹出这么个大乌龙。
楚昱恒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谭清和。
也就是谭清和,他多单纯他知道。
可这份心思也就许安随会把它当成朋友看待。
两个雄性之间自然心照不宣,
谭清和那点心思,楚昱恒早就看在眼里。
真是后悔当初托他照顾许安随,
这小子偷袭战打的是好啊,
险些让他偷了家,反还落下逼良为娼的烂名声。
谭清和有种极为不祥的预感。
“此时许七姑娘不是应该站在我这头,附和我,一同控诉荣王么?”
“墨白笑什么?
安宁郡主怎么也在笑?”
“许—许七姑娘这是什么表情?
她挠鼻子做什么?”
“完了—”
谭清和从几人的表情里猜到了一二。
“你们一个追,一个不从是…是装出来的?
怕…怕陛下不允,反其道而行之?”
墨白竖起了大拇指,
“还是咱们谭大人反应快啊,不愧是京城守卫第一扛把子,
智商和武力都是数一数二的。”
也不怪谭清和。
楚昱恒一直交代不让他们过多接触。
好多事情他不是很清楚,
这其中太多的弯弯绕他哪里知道得那么详细呢。
“我———”
谭清和脖子以上像被人煮过一样。
“我还有事,我先告辞了。”
他一刻也待不下去了,“老天爷啊,赐我一个地缝吧,实在不行一头撞死算了。”
“慢着,走什么走。
来都来了,不喝痛快了休想离开。”
店小二换了桌布,
几人重新点了菜,叫了酒。
大门一关,里面便是一片密不透风的天地。
这酒楼原就是楚昱恒的一名暗卫开的,
表面上看是酒楼,实则是个情报站,与通儿的望仙台异曲同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