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菜刚上齐,徐怀宋来了。
“在下来晚了,还请各位勿怪。”
“怪什么怪,又没外人,别端着了你。”
墨白将一坛烈酒放在了徐怀宋面前。
还未起杯,自己先饮上了一大碗。
“说正事,
千机阁逃去蜀州的事情,皇兄已经知晓了。
按理说这事只交给我去办的,他不应该什么快知晓。”
许安随和徐怀宋不约而同抿了一口酒。
“这有什么奇怪的。”墨白满不在乎的样子。
“只能说明你那个好哥哥压根就不信任你,
谁知道他暗地里又派哪一路人马悄悄跟了过去。
这下可倒好了,还真应着他的想法来了。
你刻意隐瞒千机阁行踪知情不报,定与蜀王暗度陈仓。
呵呵,
难怪你的好哥哥近日来头疼得要死,
就他整日里怀疑这个,猜忌那个,
心思太过深沉,
呵呵…再说下去,咱就大逆不道喽。”
徐怀宋身子向前探了探,
“蜀州地处西南,又与南疆二十四部交壤。
蜀州乱则南疆必乱。
如今匡北才刚刚平息,国力军力尚在乏顿之际。
我想陛下定会三思而后行,不会乱来的。”
说话间谭清和独自一人已干了大半坛酒,
未喝之时脑子乱得一塌糊涂,眼下喝多了,倒是越发清醒起来了。
“至今为止陛下都没有给王爷安排实职。
自打王爷交出兵权,
军中几位将军也都刻意被闲置。
今早陛下还提过一嘴,
问我可否有推荐之人来接掌长风军军印。
此事敏感,我必不能胡乱开口,
我瞧着明相和方大统领都在极力推荐自己的人。
尤其明相,
皇后没有皇子傍身,明家惴惴不安。”
萧东瑶:“既无皇子,却想要兵权,岂不有叛逆的嫌疑?明相的野心会不会太着急了点。”
就算他们机关算尽,长风军最终落在谁的手里都无关紧要。
军权易收,军心却固若金汤。
长风军哪里会因为换掉一个统帅几个将军便会轻易军心易主的,
不过是伪装成一块肥肉,将那群豺狼虎豹通通引诱出来,
必要之时,必会给他们好好上上一课,何为军将同心,何为无二之心。
对此,众人倒也不放在心上。
没事做虽然难受,就当辛苦了这么多年好生休息休息。
许安随心中却另有一番打算。
眼下睿宣帝只有一位皇子,
许安随认为老天爷已经看走了眼,一位皇子足够多了。
下定主意便要好生计划一番,
她专注思考的时候总要皱着眉头的,
楚昱恒夹了一块肘子肉到她的碗里,
许安随还没怎么样,谭清和倒是臊得脸颊通红。
“完了,看来人家是两情相悦,我这厢算是彻底没戏了。”
谭清和也庆幸。
幸亏自己没有胡言乱语表露心意。
没表白,顶多就算作仗义执言。
若真将心中所想宣之于口,日后不但无法面对许七姑娘,就连荣王恐怕也不好再见了。
许安随想缓解谭清和的窘迫,
特意举杯笑道,
“小七可否唤谭大人一声兄长?”
谭清和立刻端坐,连忙点了点头,“求之不得,若许七姑娘不嫌弃的话。”
许安随:“兄长为人侠义又磊落,几次三番助我,大恩未来得及言谢。
来,兄长,小妹敬你一杯,情义杯中尽,话不多说,咱们干了吧。”
谭清和看着手中的酒盏,突然间笑了,也释怀了。
是啊,
我爱花,却不必折下她。
只要她开得鲜艳,有云雨相伴,又可欣欣向阳,这不就够了么。
“好,干杯。”
楚昱恒心里别提多爽快了。
若真仔细思考,别看他楚昱恒是个王爷,放眼整个京都谭清和也算是个强劲的对手。
如今危机解除,他小人得志一般的笑意全在眼角。
许安随瞥过,两人暗自抿嘴一笑,
酒意氤氲,一抹暖红划上脸颊,
目光流转间竟生出一丝旖旎,那旖旎顺着喉咙一路延伸至心尖,扑通扑通一阵狂跳,如痴如醉,迷得人头晕目眩。
这几人包括萧东瑶都是极能饮酒的。
十几坛下去才刚刚略见醉意。
徐怀宋明明醉得不行,却强撑着那份谨慎。
“王...王爷。”
楚昱恒摇头,想让他肆意一次,怎么就这么难呢。
“王...王爷。陛下一定会借机发挥,以此削弱蜀,燕两王的势力。”
楚昱恒点头,见徐怀宋要吐,连忙夺过他的酒碗,帮他推背舒缓。
“王..王爷不想兄弟残杀,我是知道的。
可王爷真是一把好刀啊,这把刀睿宣帝用得太随意了,既希望它削铁如泥,又不给它精心呵护。
再利的刀若用之不当,也有钝的时候啊。”
徐怀宋摇摇晃晃,他一向只说当下的,且是有用的。
今日这般感怀,却是酒后吐真言,发自肺腑的。
“王爷,你放心。身为谋士,我自会为王爷排忧解难。
蜀燕两地我已派人暗中监视了起来,千机阁的行踪,我们也在抓紧追查。”
“好好好,我的大军师最厉害了。歇歇吧,今日你就肆意一回,不想那些烦心的事,痛痛快快乐上一回。”
“来,喝酒。”墨白立刻将徐怀宋的酒杯灌满。
徐怀宋饮罢摆手道,
“他们不是要兵权么,那咱们给他们便是。
明相?方家?
王爷更中意谁?告诉属下,属下明日就去办。”
“这还用说么。”谭清和道。
“方家已有皇子在手,方鲁手握十万晋军。
明家虽稳坐东宫却是个空架子。
后宫母凭子贵,没有皇子一切的荣华富贵都是虚无缥缈的。
咱们得让他们平衡,势均力敌。
不能让他们畏惧彼此,又给他们可以互相抗衡的实力。
十万长风军必然要给到明家才行,
这两家龙虎相斗,咱们坐收渔翁之利。”
谭清和之言即是众人之所想。
又是十几坛下肚,除了楚昱恒所有人算是彻底醉了。
“痛快,痛快啊。”
墨白和谭清和手拉着手趴在桌子上痴痴傻傻的好一顿大笑。
徐怀宋趴在地上抱着楚昱恒的大腿哭得稀里哗啦说什么也不起来。
“王爷,我可怜的王爷啊,王爷,我的好王爷啊。”
楚昱恒真是后悔,
若知道这人如此没有酒品,他死活看得紧些,绝不能让他喝成这个死样子。
楚昱恒没办法了,一掌拍在了徐怀宋的后颈。
徐怀宋昏睡了过去,
楚昱恒派人将那三个醉鬼送去了客房休息。
转过头来再看,
许安随像一只掉进酒缸里的醉猫,
迷迷离离,痴痴傻傻,
和萧东瑶抱在一起,姐姐长姐姐短的,正骂得正欢。
“该死的合欢还想用我来挑唆你和荣王的关系。
哼,
她以为我是谁啊,像她一样拈酸吃醋的深宅妇人?
呵,笑话,
狗眼看人低,岂有此理。”
“对,岂有此理。”
许安随跟着附和,桌子拍得啪啪直响。
“她混蛋,还想进我许家的门,想得美,我六哥最烦的就是她,我娘亲也最不喜她,你说都是一个爹妈生的,她和荣王怎么差距这么大。”
许安随指着盘子里的红烧肉,
“你看,咱们荣王多好,色香味俱全,一看就是一盘好菜。”
许安随直接抓了一块肉塞进嘴里,
“嗯,好吃,滑嫩可口,是块好肉。”
“好肉,老腊肉,哈哈。”萧东瑶笑得前仰后合。
楚昱恒却再也听不下去了,命人将萧东瑶也安置到客房。
眼下只剩下个烂醉如泥的许安随,他倒是松了一口气。
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真不怎么样。
“王爷,马车已经备好了,停在后门。”
楚昱恒点点头。
轻轻拍了拍许安随的肩膀,
“走了,小七,咱们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