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想给沈家留个后,带着沈轻舟金蝉脱壳与他远走高飞的,谁知道玩脱了。
想要再与沈轻舟相遇,就只能等五年后他浴血归来了么?
待在京城的谷荔能出去最远的地方就是位于江南附近的麻州,至于上一世沈轻舟揭竿而起的边塞之地,想都不用想,父皇和母后都不会同意她去的。
那里是沈轻舟外祖黎家驻守的地方。
沈轻舟外族黎家,这是当初皇帝没有连诛九族的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关乎到边境的安全,他一时半刻还不能动黎家军。
只能给黎家军敲响警钟,提醒他们勿忘国本。
这两年皇帝也一直在培养自己的心腹送去边塞企图架空黎家的势力。但黎家在南境盘踞多年,想要连根拔起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只能徐徐图之。
原本以为再遇沈轻舟还需要五年,可在第二年夏天,皇帝带着嫔妃大臣前往御山行宫避暑时,谷荔见到了他。
确切地说,不是谷荔运气好碰上的他。
而是沈轻舟特意来找她了。
原本靠在凉亭里沐浴着带着荷香的微风小憩的谷荔,一觉醒来竟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身处一条小篷船里。
歪斜靠着船篷不知躺了多久,她的肩颈很是酸疼。
一道坐在船头的笔挺背影在她发出第一声嘤咛娇气之声后,整个背部更加僵硬了。
像是一张被拉开的,随时会射出羽箭的弓。
谷荔的手刚按上脖子,就看到了船头的背影,只一眼,她就唤出了他的名字,“沈轻舟!”
沈轻舟缓缓回过头来,睥睨着因为吃惊而睁大眼睛的谷荔,从她的眼神里,似乎还看到了一丝丝的惊喜。
沈轻舟握紧手中的剑柄,冷肃开口:“公主殿下还记得我!”
“这么长时间,你都去了哪里,为什么不回来找我?”谷荔顾不得后脖颈的酸疼,手脚并用就要往沈轻舟那里爬。
‘噌’地一声。
沈轻舟抽开佩剑横亘在两人中间,冷色的光从谷荔的眼前滑过,谷荔不可置信地抬头,“你要杀我?”
沈轻舟冷笑,“公主很吃惊?我沈家被你们李家灭了满门,我不但要杀你,我还要杀了狗皇帝!”
“可你们沈家确实通敌了,原本诛九族的罪------”
谷荔的话还没说完,沈轻舟的剑已经架在了她的脖子上,锋利的剑刃划在谷荔细嫩的脖颈处,有一丝丝的刺麻痒意。
有滑腻温热的血液顺着剑刃流向了握着刀柄的手。
他对她是真起了杀心的。
“这么说来,我还要对公主的求情感恩戴德了?真是可笑,杀我沈家的是你们李家,公主殿下凭什么觉得这点恩情就能抵消我灭族之恨。”
“沈轻舟,你冷静点。”
“一夕之间,我沈家二百六十八口人就这么没了,从小宠我护我的祖母,一心为朝廷鞠躬尽瘁的父亲与叔伯,还有我的兄弟姐妹,甚至我那牙牙学语的侄子,都没了。这世间,独留我一人。李晚朝,你叫我如何能冷静。”
沈轻舟的剑抖得厉害。谷荔脖子上的血流得更多了。
“我是不是还要感谢公主殿下对我的手下留情?费那么大的力气将我骗出城去?”
“你知道就好。”谷荔也来了火气,不明白她这么做有什么不对。沈家都通敌了,不单单是为了任务,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沈家啃噬天家,那是卖国。
他沈家有一家子老小,她就没有亲人兄弟了么?
“呵。”沈轻舟气笑了,这个小公主呀。不论做什么事情都那么地理所当然,连算计他的家人都能用这么明朗无辜的眼神指责自己。
他放下了手里的剑。
对她,他曾经的妻子,自己是下不去手了。
不过他也没打算让她活。
他说:“皇上能利用你嫁进我们沈家栽赃陷害,那么今天我也要利用公主殿下你杀了他。”
谷荔皱眉,她没有栽赃陷害沈家,那封信的的确确是她在三两的帮助下让她的暗卫截获而来的。
还有,“我父皇没有利用我做任何事,我是自愿嫁与你为妻的,你----”
“自愿嫁与我为妻,然后就送我一份灭族的大礼?”
沈轻舟连剑上的血都没有擦直接收回了剑鞘,恶狠狠地说:“李晚朝,这是你欠我的。”
谷荔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远处的岸边有明黄的仪仗队伍往这边急速而来。
“你想干什么?”
沈轻舟站起身,不带任何感情地看了一眼谷荔说:“杀了你们呀!”
“你别做傻事,我可以保住你的,我会说服父皇,带着你远离京城,从此我们隐姓埋名一起去过闲云野鹤的日子不好么?”谷荔拽住沈轻舟的衣摆,“你要是动手了就真的无法挽回了。”
她只让他别再做沈家轻舟,也是变相的算是‘杀’了沈轻舟。
不违背原身的愿望,也能保住沈轻舟的性命,私心里,也算是保住了沈家的最后一点血脉。
沈轻舟闭了闭眼,一把推开了公主。
他怎么可能隐姓埋名跟着刽子手再生活在一起?没了家人宗族,要再丢了姓氏名字,他又会是谁?
彻底的孤魂野鬼!
沈轻舟腮帮紧咬,“我们之间早就回不去了。”隔着两百多条人命。
是血海深仇。
沈轻舟打晕了谷荔,任她歪倒在那里便不再管了,从小船的另一侧悄悄潜入了湖水里。
皇帝最疼爱的小公主使人去请父皇来游湖,皇帝自然就来了。因为来后庭见自己的女儿,皇帝也不可能带大量的侍卫陪护。
这是沈轻舟近期能想到的唯一一个杀掉皇帝的最便捷的方法。
皇帝利用他让李晚朝进入沈府栽赃诬陷,那他就利用李晚朝引出皇帝,杀了他。
一切如沈轻舟所料,武昌帝只带了几个护卫和太监来到了公主的宫殿,宫人指引着又来了广月湖。远远就看到了一只小篷船孤零零地飘在湖面上。
皇帝正纳闷自己是不是来晚了,谷粒儿已经先一步上了船,就看到从简陋船篷里晃悠悠地钻出一个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