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怎么在这里?”
她大步进了门,院子里正在说话的人连忙转身看过来,瞧见陆英立刻上前见礼:“大姐姐。”
来的正是陆家的几位姑娘。
她下意识侧头看了眼虞无疾,虞无疾低声解释:“我瞧着你也不爱与旁人交集,请妹妹们来陪你说说话。”
陆英一时都不知道是该谢他心细,还是该说他多事。
妹妹们一来,哪怕是自家姐妹,她也不好把人丢下去施粥,少不得要留在家里照料两日。
“你好歹和我商量一声。”
她低语一声,别的也不好多说,被姐妹几个听见,倒像是她不欢迎一样。
“临时起意,下回一定。”
虞无疾倒是低眉顺眼,答应得很痛快,“那我去换件衣裳,你们姐妹好生说说话。”
说着话,他将还蜷在陆英怀里的小奶狗提了过去。
众人连忙见礼道别。
可人走了没两步又折返了回来,拽了拽陆英的袖子,将她的手完全遮了起来,这才再次离开。
他这一走,几人都轻松不少,纷纷凑到了陆英身边来,亮着眼睛看她。
只是不等开口,侍女就出来了。
“奴婢备了些点心果子,夫人看看可还缺什么?”
陆英将众人引着进了正厅,瞧见桌子上摆满了东西,瞧着一大半倒都是她的口味,大约是下人们也不知道妹妹们喜欢什么。
“再添几碗杏仁酪来。”
侍女连忙应声退下,陆静宜连忙摇头:“大姐姐,不必麻烦了吧?”
她们虽不是第一次来官家宅邸,可使衙署这么厉害的地方,却是头一回,故而处处拘谨,唯恐举动不周被人嘲笑,带累了陆英。
方才来的时候,她们连屋门都没敢进,唯恐碰坏了东西。
陆英知道她们在想什么,疼惜地摸了摸小六的发顶,若是家中能多些爱护和教导,这几个妹妹也不至于这般畏缩。
“无妨,本就该周到些的。”
她安抚地看了几人一眼,“喝茶吧。”
她端起茶盏,动作却是一顿,都带着侍女理过东西了,怎么茶叶还是能拿错?
她不由看了侍女一眼,六姑娘却凑了过来:“我怎么闻着姐姐这茶带着些甜香?”
六姑娘年纪小,正是爱吃甜食的年纪,对这个味道也格外敏感。
说着话她凑近看了看,又看了眼自己的茶盏,“和我们的不一样。”
陆英这才察觉到茶水有区别,几位妹妹喝的正是她带来的茶,唯独她的不一样。
“夫人的茶,是少师特意让人调配炒制的,有润燥止咳之效,倒是不适用于常人。”
侍女连忙开口解释,几人恍然,看着陆英的眼神多了几分欢喜:“少师对大姐姐真好。”
陆英却笑不出来,这事她怎么不知道?
先前还总觉得侍女连个茶都能拿错,有些不上心,现在才知道,原来是故意的。
“少师那样的人,原来私下里这般体贴,如此我们几个也就放心了。”
三姑娘开口,眼底带着羡慕,她已经到了婚嫁的年纪,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找个一样体贴的人。
陆英被说得十分不自在,连忙岔开了话题:“说说你们吧,我不在府里的这些日子,你们可还安稳?”
几人对视一眼,神情顿时一言难尽起来。
“前头日升姐姐在的时候还好。”
陆静宜叹了口气,“昨个儿人一走,家里就来人了,听说铺子里一团糟,年前各家铺子都降了价,年后铺子里就缺了货,老爷想进货,却又拿不出银子,竟想着让我们姐妹几个凑一凑。
说起这件事,她语气十分复杂,虽然陆长清没把话挑明了,可意思却十分清楚,就是要她们偷拿了陆英的私房钱去贴补陆家。
她们就是再不懂事,也知道陆英已经和陆家决裂了,但凡要些脸面,都做不出这种事来。
可陆长清不但做了,还理直气壮,每每提起家中有这样一位父亲,姐妹几人都羞愧得很。
“怪不得这两日不见人,原来是忙着筹钱去了。”
陆英恍然应了一声,心里却有些纳闷,虽然烧了账目,可铺子里还是备下货钱的,怎么会没钱呢?
只是就算有钱陆家也未必能买到货就是了,毕竟她已经截断了货源,她就是要看着陆家守着那么多铺子,却一点生意都做不了的狼狈样子。
她就是想看看这些自命不凡的陆家男儿们,能有多大的本事。
只是可惜,还没走到这一步,陆家就被卡住了。
那就再等等吧,好戏不怕晚。
“还有件事,大姐姐还不知道吧?”
三姑娘陆静训小声开口,“大伯这些日子也往家里去得勤呢,说大堂兄是陆家这一辈的长孙,合该掌管家业,要父亲为大局考虑,将家业交给长孙来管。”
这话说的,倒是和当初的陆长清如出一辙。
果然是一家人。
“想来他是不肯答应的。”
“那是自然。”
六姑娘嘴快地接了话,“老爷整日在家里骂人,前些日子还险些和大伯打起来,苏姨娘和大伯母更是每日里对骂,这还不如大姐姐你在的时候和睦呢。”
三姑娘拉了拉她的袖子,六姑娘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闭了嘴。
当初家业在陆英手里的时候,陆长清联合族里逼她,话说得大义凛然,如今风水轮流转,他们倒是不记得以往的话了。
“听着便觉热闹。”
陆英笑了笑,并没往心里去,只是有些担心掌柜们,若是没有货钱,掌柜们怕是会被问责。
“铺子里的情形你们可知道?”
几位姑娘为难地摇头,她们虽然已经不住在陆家了,可也很少出门,对铺子里的事知道得更少。
恰好侍女端了杏仁酪过来,陆英也就没再提这件事,心里却沉甸甸的,掌柜们有好些都是签了卖身契的,当初这般主张,是她怕自己年纪小,压不住人,可后来陆夫人不停哭闹,卖身契就慢慢被陆长清拿到了手里。
所以后来闹翻的时候,她想带人走都走不了。
也不知道那些人现在过得如何,只盼着陆长清不至于糊涂到自断臂膀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