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国锋有些吃惊：“你要这么多现金做什么？”
    “明天晚上去点男模，撒钱。”
    聂国锋：……
    “那……你准备在哪里撒？我想提前去守着。”
    “挺多地方的，你一把年纪，别钱没捡到多少，倒把骨头累断划不来。”
    察觉到她口吻不佳，他又打趣道：
    “小何总回来了？”
    “嗯？”沈嘉不明所以，“没回来。”
    “那就奇怪了，既然不是两个男人之间的决斗，你怎么听着好像不太高兴？”
    他暗暗思忖：难不成顾总年纪轻轻不行？
    沈大老板气得要去酒吧点男模发泄？
    “别瞎打听，我高兴得很。明天早上让徐一川送我家里来，有急用。”
    “这点男模也是晚上的事嘛。”
    沈嘉：……
    “能不能送了？不能我让建行那边想办法了。顺道让冬青把写字楼的租金也挂到那边去。”
    “能能能，我这会去给你调。真是的，动不动就拿这个威胁，咱们的感情你都往哪里放了？”
    “放心里呢，不然能第一个想起你？”
    聂国锋无声地撇嘴。
    “昨日你去跟郭主席和他们协会吃饭吃得怎么样？”
    “哦，挺好。让顾清琰出尽风头了，可把他给能耐的。改天喊他请你吃饭哈。最近不行，没有时间，好了，快去调钱，冬青说后天会有一批酒运回来，到了让他给你送过去。”
    这批酒是请张姐那边做了加急运送。
    整条船上除了红酒便是橄榄油，戴清羽还从索村订购了一批薰衣草周边用品。
    走了快一个月，终于赶在中秋之前到达。
    给江途那边打个招呼，加快清关速度，不然估计还来不及。
    聂国锋一听，心里乐开了花。
    “好的，我这就去给你准备钱去。”
    沈嘉挂掉电话，火速在网上开始搜索这类应聘采购助理的案例。
    这类拐着弯给电诈杀猪盘或网赌做卡农的骗局多是最近才又新兴起，其原型也跟诈骗没两样。
    多般是以学校或者其他可信度高的正式机关单位的口吻，称和供应商闹了些矛盾，但是长久合作对其产品又十分信赖。
    这才想额外找个人来帮忙采买。
    银行转账有个延时到账功能。
    骗子专挑差不多到时间的时候才安排打款，又催促时间快到了，表现得十分着急。
    受害人一看对方是个值得信赖的单位，料想也不会差自己这三五块，又听得对方说以后能长期合作，自己也能抽取到相应的酬劳。
    于是脑子一热就没脑子了。
    咣咣转账。
    回头再一看，连人带钱都不见了。
    如今这种又重新换个包装的方式也差不多。
    但又刷到一条某个女生前去应聘化妆品采购。
    带着银行卡和身份证，顺利和自称是公司内部员工，前来带教的人员碰面。
    马上银行卡就进账十五万。
    在对方转完账后，带教人员领着她往银行取现。
    十五万的金额，生怕银行不答应，对方还能给她支招：
    一次不能取十五万的额度，可以分几个地方取。
    银行问及取现用途时，对方也贴心地给她想好了理由：
    现金购车优惠力度大！
    就是说，银行的工作人员，人也是有点脑子的好吗？
    连沈嘉这种猪脑都觉得这种理由太牵强。
    车行一次过款至少大几十，日流水哗哗的。
    到底是多大的金额，多难洗的钱？
    取完现，对方直接从取现回来的钱里抽出一千五百块给她，告诉她今天暂时不用采购，工资照发，先回去等通知，改天再来。
    真就连演都不演一下。
    好歹假装打个电话侮辱下她嘛。
    哎，侮辱也没用。
    小姑娘还暗自高兴，说好500块，翻了3倍呢。
    喜滋滋地奖励了自己一顿大餐。
    结果是通知没等到，阿蛇就来了。
    -
    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其可恨之处。
    可恨之人必有可悲之苦。
    谁不苦。
    沈青荷当年在刚断了供暖的北方开春之际，睡了一个月的棺材大小的地铺，每夜被骨头咯得睡不着。
    回来后也整日昏昏沌沌。
    就是她最后没死，期间也不知道偷摸想过要自杀多少回。
    到底她还是个懦弱的，连自杀的勇气也没有。
    若是说打击这类犯罪的，一视同仁。
    那么她无话可说。
    穷人就像被罩在玻璃罐子里的苍蝇。
    外面一片光明。
    就是撞坏了脑子，也冲不出那蓬墙。
    于是便缩在如沐圣光的罩子里，连屎也吃不上。
    沈嘉在这半天时间，刻意在评论区收集的这此为诈骗活动寻找卡农的骗子中，不少人甚至还能明明白白告诉她。
    钱的来源就是为了替某网赌平台收取充值进来的赌资的。
    若是她还有吱付宝，或者其它，也可以用来收取。
    佣金从千几到百1不等。
    时间过了太久，上一次沈青荷被人蒙骗的方式还只是用张卡，现如今衍生出的各种各样承载体实在太多。
    不敢想象。
    从购物平台，到外卖平台，甚至连花店，小便利店，都成为了主要替其收款的工具。
    不敢想象参与其中的技术人员。
    研究出这诸多的付款方式，能有多少根头发够他掉。
    尤记得当年去接沈青荷时，逮她的那个队长，明里暗里朝她要公关费用时，还开玩笑般说起：
    在他们逮捕的人员中，有个清华的高材生，为某个赌博平台写了多套系统。
    后来为自己写了整整40页的申诉材料。
    结果还是维持了原判。
    这么久了，也不知道那个队长现如今是落了马，还是升了职。
    但是沈嘉一直记得那副嘴脸：
    能花钱办的事就不要犟着。
    我们也想帮你们，但是我们也很为难。
    就只差一个搓手指要钱的手势了。
    所以，谁能明明白白地告诉她：
    国运值是什么？
    系统那里50多点的点数，倾下来，能起什么作用？
    月薪三千记国稠，年薪百万美日游。
    这社会，国家有难匹夫有责。匹夫有难自行了断。
    鲁迅先生说：“普通人的一生，不过是盛世之牛马，乱世之炮灰，安平榨其力，战时用其死，太平本是英雄创，未见英雄享太平！”
    沈青荷做了那事，的确是她错了。
    但是她不应该被人折磨至此，甚至是从一个水牢里，看似被人救上来，却被掷到另一个铁板上，煎熬掉她最后一点血肉。
    沈嘉一路走来，看遍了人生百态。
    在长大成人之际，看到有人用那张皮以权谋私，为所欲为。
    心中某种信仰，轰然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