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离到今天为止,才彻彻底底的看透程博言。
用最温和的语气,做最恶劣的事,开始后悔向对方求救,下场就是把更狼狈的自己暴露无疑。
他半闭上眼,转过头,想到求完后就被欺负,眼泪简直止不住:“讨厌你。”
“为什么越哭越厉害,难道没有觉得好一点吗?”程博言手指擦过他绯红的脸。
“滚呜呜呜呜,你欺负人,我要叫我曜哥....打你........”
程博言偏过头,吻掉他眼角的泪,低声提醒道:“小公主,你现在提别人,会很容易激起alpha的征服欲。”
听到这话,贺离抽抽噎噎止住,吓得语无伦次:“不.....不说了...不行,不行,真的不行..你.....理智一点好吗......”
在对方靠过来的那一刻,他感受到了alpha之间天生的互斥,脸色骤然煞白。
再看对方,额头浸着汗,这显然是一个双向折磨的过程,并不应该继续下去。
贺离忍着不适,试图唤回他的清醒:“程博言,到此为止.....”
程博言盯着他看了几秒钟,伸手松开领带,抓着他的手,往后退了一步:“好,那刚刚的教程,学会了吗?”
贺离抬眼看他。
看懂了他的潜台词,礼尚往来。
“教程个屁。”贺离手指蜷缩,抗拒不得,脑袋也昏得厉害,“程博言,我跟你说,你死定了,等我....等我好点,我就把你大卸八块。”
完全毫无震慑力。
程博言垂眸,愉悦地嗯了声:“好,等你好了再说。”
贺离是真的快死了。
在昏睡过去之前,他在想,互相帮助过的好朋友,真的还能只是朋友吗。
中间程博言去拿了和睦送过来的抑制剂,抓着他的手腕,帮忙注射进去,等到了后半夜的时候,体温已经趋近于正常。
处理完这一切,程博言才去浴室冲了个澡回来,重新把人抱进怀里。
“明天醒来,别说让我伤心的话,好吗。”程博言摸着他柔软的头发,喃喃自语。
贺离实在是太累,睡得很沉。
睁眼的时候,发现程博言没走,看着像是没怎么睡的模样,隔着一点距离侧躺着,就那么一眼不眨看着自己。
贺离抬手盖在自己的额头上,嘟囔了句:“哎,退烧了。”
“嗯,半夜的时候,我给你打了抑制剂。”程博言伸手拨开他黏在额头的头发,动作很轻。
“谢谢你哦。”贺离极力想要撇清脑子里的回忆,但仍然僵硬地有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抓着乱糟糟的头发起身,头一回觉得尴尬,“那个,昨天,忘了好不好。”
“不好。”程博言拒绝这个选项。
贺离愣了一瞬,饶是平时心大到了极点,仍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或许,他就应该再忍一忍,不应该开口让程博言帮忙,不然也不至于彻底乱套,可要是有抑制剂,又何至于这样。
“我......我想先回家几天。”贺离到底还是转过身,半蹲在他面前,小心翼翼道,“我觉得我们这样不对,况且,我还在易感期,不能再......”
程博言抬手,在他的耳垂上很轻地蹭了下:“你很讨厌跟我待在一起吗?你答应过我,最近都会陪着我。”
“因为现在情况不同。”贺离也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解释,“昨天那种状况太失控,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不能再有第二次。”
程博言看着他,无声沉默。
他想,好像还是太急,结果就是把贺离推得更远。
昨天他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有进一步的试探的时候,贺离是发自本能的抗拒。
他可能是真的不喜欢alpha,对自己好,也不是出自于喜欢,只是习惯。
“我不会碰你了。”程博言低声道,“饿了是不是,我去给你做饭。”
贺离在房间里坐了很久,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啊啊啊怎么会这样。
总不能这几天就关在家里,饿了就吃饭,发作就那个.........
不清不楚的情况下,这简直是太丧心病狂。
他拿着手机,点开联系人列表,翻看了一圈也不知道该求助谁,只能发送信息给林曜。
【小甜梨】:曜哥,你能不能过会儿来接我
【01】:不是在博言家?
【小甜梨】:嗯,我们俩闹了点不愉快,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01】:好,半小时到
贺离庆幸他没有追问,起身把自己的衣服换了回来,洗漱后下楼,看着程博言正坐在餐桌前等他。
“怎么把衣服换回来了?”程博言温声问。
“我叫曜哥来接我。”贺离小心翼翼开口。
程博言的眸光一下就暗了下来。
贺离缓缓走过去,站到他跟前,轻言细语道:“程博言,你不要生气,我只是觉得现在我们的相处方式不太对,等我易感期过去,我们再见面好不好。”
程博言盯着他的眼睛,缓声道:“你觉得我是因为激素上头才想跟你做吗?”
贺离被噎住,喃喃自语:“不知道。”
“alpha之间只会冲撞,你应该很清楚。”程博言起身,手指抚过他的后颈,“但我仍然想抱你,亲你,做更多亲密的事,是因为——”
贺离伸手捂住他的嘴,不让他说接下来的话。
或者说,很害怕他说出自己隐隐约约猜测出的潜台词,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也没那个脑子妥善处理,所以只能当逃避的鸵鸟。
“不要说。”贺离脑子乱糟糟的,眼底又泛起了一点红,“求你。”
短短一天时间,这是贺离第二次求他。
程博言到底不忍心看他哭,很轻地点了下头:“好,不说,先吃饭。”
这是两人这几年吃得最沉默的一顿饭,贺离没有叽叽喳喳,程博言也没有出声,只有寂静在蔓延。
贺离乱糟糟开始复盘,到底是从哪一刻开始,他们变成了这样,想不出。
“脑子里在胡思乱想什么?”到底还是程博言先开了口。
“在想.....很多事情,我做得不好.......”贺离吸了吸鼻子,强颜欢笑道,“明明我比你大吧,但好像总是你照顾我多一点,我太依赖你了,所以是不是也给了你错觉。”
“错觉。”程博言重复这两个字,声音淡淡,“没有错觉,你只是把我当好朋友,我知道。”
贺离此刻感觉心脏都要被扎穿了。
虽然不让程博言说下去,但再迟钝,其实也能感觉到他和之前那个信誓旦旦说对alpha不感兴趣的程博言早已不同。
此时看着他看过来的眼神,心口忍不住疼。
如果能够抗住他的信息素就好了,贺离恨不得逼迫自己,要不然跟他试试,可能接受一个alpha,也没想象中那么难呢。
“我给你压力了是吗?”程博言轻声道。
贺离摇了摇头,斟酌言词:“没有,我只是突然.....不知道该怎么相处。”
好像一夜之间,之前所有的相处模式都被打破,不敢再叫他哥哥,不敢拥抱,不敢亲近,也不敢再随口说一些会让对方误解的话。
于是变成了一个不知所措,又害怕再度伤害对方的哑巴。
程博言嗯了声,往他碗里夹菜,温和道:“先把饭吃完,昨天我找医生拿了一些抑制剂,一会儿你带回去,按时打。”
贺离担忧地看着他。
明明昨天他非常强势地想要把自己留下,还是心软了是吗。
“别那么看着我。”
程博言轻扯了下唇,还是决定跟他讲清楚,“贺离,我不是一时兴起,你不让我说,但你也感觉出来了是吗?”
贺离动了动唇:“会不会,是你太习惯跟我待在一起,所以才会有这么多的占有欲。”
程博言靠着座椅,视线坦然,这会儿倒是轻松了不少。
“不是,我很清楚自己在想什么,我就是喜欢你,挺久了。”
“我这人也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温和,所有对你好的表象,都是想要让你习惯,依赖,离不开我,我挺坏的。”
“利用你对我的不设防,利用你的单纯,包括说要把你关起来,也是真的那么想过。”
“只有你这个笨蛋,才会一次一次的纵容,让我……已经没办法抽离了。”
程博言很清楚,坦白这些之后,他和贺离就只剩下两个结果。
要么成为伴侣,要么老死不相往来。
贺离放下碗筷,重新审视这个陪伴了自己四年的人,脑子很乱,心也很乱。
“我.....我可能真的很笨.......”他尝试回应,却发现此刻并不能给程博言什么回应,“之前我没看出来,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
程博言能感觉到他的纠结和困扰,起身站到他旁边,很轻地揉了下他的发顶:“算了,想不出就别想了。”
旁边手机震动,是林曜发来的信息,显示已经到了门口。
程博言上楼,收拾好他的书包和相机,把抑制剂装进去,拎着下楼走到门口,打开那扇复杂的机械锁。
他压着门把手打开,看向餐桌:“走吧,你自由了。”
贺离浑身僵硬着起身,挪步到门口,站到他的面前,接过自己的书包。
他想伸手抱一下对方,最终却什么都没动,只是艰难动了动唇:“你....给我点时间.....我整理一下自己.....我试试.....”
“走吧,林曜还在等着。”程博言垂眸,视线划过他的眉眼,缓慢定格。
“贺离,如果不喜欢我,就不要再给我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