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出勤政殿后,赵暮鸢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周围。
却意外地发现了南暝央乘坐的辇车依旧停放在殿外。
冥一站在车旁望向她,似乎是在等她一起回去,她轻轻踱步过去。
冥一恭敬地抬手示意,“三小姐,请。”
从刚才一起入宫,到现在等着一起离开,她明白南暝央的意图,这是想提前将她推出来。
虽心有不快,但她还是上了马车,选了个离南暝央最远的位置坐下,“多谢王爷。”
南暝央低头把玩着手上的扳指,平静道:“不必多礼,我们是盟友,不是吗?”
“时刻谨记!只是王爷,这还未大婚便同乘,多有不便。”赵暮鸢直言自己的顾虑。
“三小姐,早日习惯暝王妃的身份,未尝不可。”
赵暮鸢扯了扯嘴角,“王爷高兴就好。”
“三小姐,本王好奇,对于退婚一事,三小姐似乎并不期待,你不是还有一个心仪之人在等你吗?”
赵暮鸢心想,他果然起疑了。
她无奈道:“王爷,世家女子,谁的婚事又能自主?”
“就算没有了圣旨赐婚,对于尚书府来说,我也还是一枚可以利用的棋子。”
“永远不得自由,更遑论与心悦之人终成眷属。”
“我这一生,或许只有和王爷结盟一事,由得我选。”
“所以,我想一劳永逸,永绝后患。”
南暝央紧盯着她,似乎想从她的表情中看出点什么,声音低沉,“三小姐明白就好。”
赵暮鸢不知道他是否真的信了,但也管不了那么多。
她开口问道:“我也想请教王爷,陛下有意退婚,王爷为何不退?”
“本王觉得,放眼整个睿京城,恐怕都找不到比三小姐更好的盟友。”
南暝央轻声说着,冷峻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
赵暮鸢一怔,扯出一抹笑容,“王爷慧眼。”
她突然想起最近城里的传言,问道:“王爷,杨继年等人的流言一事,可是王爷的手笔?”
“本王不过顺水推舟罢了,能一下子伤到太子和瑞王的羽翼,三小姐真是好手段。”
南暝央直视着她,笃定道。
“王爷如何确认是我做的?”赵暮鸢愕然,看来尚书府到处都是他的眼线。
“本王从未小觑三小姐,毕竟,太弱的人,不配成为本王的盟友。三小姐日后若有需要,尽可来找本王。”
“多谢王爷。”言罢,她便闭上眼睛,靠在车厢壁上。
车厢内一时间陷入了沉默,仿佛被隔绝在一个独立的小世界里,外面的喧嚣与他们无关。
与此同时,大理寺内。
随着阵阵哀嚎声,大刑过后的杨继年,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
哀求道:“明大人,他们三人真的不是我伤的。”
明岳寒声道:“杨二公子,陛下命本官调查的是,你与三位公子,迷晕多名女子,毁其清白的案子。”
“目前,睿京府已经接到了二十多起同类案件。”
杨继年试图坐起来,但失败了,“明大人,我们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情,我们是无辜的。”
明岳瞥了他一眼,沉声道:“那你们后院妾室的状告呢?”
“她们定是不满平日不得宠爱,想落井下石。”
明岳冷哼了一声,“多名女子都是这种想法?杨二公子,你是在怀疑本官是蠢材吗?”
“来人,继续大刑伺候。”
就在此时,一差役慌慌张张地跑到明岳跟前,“大人,吕寺正和睿京府知事吴清季求见。”
“他们来做什么?没看到本官正忙着,不见,不见。”
差役恭敬地回道:“大人,他们的女儿也遭了毒手,一个自尽,一个入了顾府。”
简短的话语,如同一记重锤,敲击在了杨继年的心头。
让他感到一阵剧烈的不安。
“出去看看。”明岳话落,快步朝牢外走去,仍不忘回头吩咐,“继续用刑。”
他一进大殿,吕阳和吴清季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哀痛道:“明大人,您可要替下官们主持公道啊。”
明岳弯腰扶起他们,“两位大人,起来慢慢说。”
吴清季捧着一封信递到他的手里,“明大人,这是下官今日收到的信件。”
明岳慢慢打开信件,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怒声道:“吴大人,信里所说是真是假?”
吴清季眸中浮现一抹痛色,“回明大人,虽不知这信是何人所写,但这遭遇和小女的如出一辙。”
“先是被邀请参加花会,然后在回家的路上被人掳走,失身后丢回府中。”
“没过几天,那四个人中的一个,就找上门来,提出有意纳妾。”
“下官不过是个从八品小吏,身份低微。事关女儿家清白,不敢声张。”
“他们上门提出纳妾的时候,下官别无他法,便想将女儿送过去。”
“谁承想小女不堪受辱,投湖自尽了。”
吕阳接着痛斥道:“明大人,小女的情况也是如此,经过那件事后,她几度自尽。”
“半个月前,她被接到了顾府为妾。”
“据丫环说,她心中郁结,整个人日渐消瘦,怕是命不久矣。”
说完,二人又哭着跪了下来,朝明岳磕着头,反复说着,“还请明大人主持公道……”
“此事本官定会调查清楚,还请两位大人先行回去,一有结果会立即告知二位。”明岳承诺。
吴清季和吕阳互相对视一眼,然后朝他深深地鞠了一躬,“多谢明大人。”
当他回到地牢时,杨继年已经承受不住大刑,昏死了过去。
想到信中内容,他愤怒地命令道:“将人泼醒。”
哗啦!
一盆冷水下去,杨继年悠悠转醒,气息奄奄,“明……大人,饶命……”
明岳命差役将信件举到他的眼前,“杨二公子,仔细看看吧。”
看完信件,杨继年顿时吓得一哆嗦,心里满是震惊。
是谁?究竟是谁出卖了他们?
为什么会有其他人知道他们的秘密?
他的反应没有逃过明岳的眼睛,“杨二公子,本官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望杨二公子珍惜。”
杨继年无力地趴在冰冷的地上,他那曾经充满戾气的双眼逐渐失去了光芒。
三日后,勤政殿。
明岳双手捧着案卷,跪拜在地,“陛下,微臣有事启奏。”
南修瞟了一眼他手中厚厚的卷宗,微微蹙眉,“起来说吧。”
“谢陛下!”明岳站起身来,将调查的结果娓娓道来。
“陛下,杨继年已招供,他长年伙同其他三家公子,以迷药掳劫女子。”
“根据他交代的名单,再加上睿京府接到的报案,目前已查明的,因不堪受辱,自尽而亡的女子七名。”
“被四人纳为妾室的共十一名,其中两位是左相府和曹侍郎府的庶出女儿。”
“还有,因涉及女儿家声誉,一些人家选择闭口不言,远走他乡。”
“故,那些受害女子的情况,暂无法查知。”
听到这里,南修啪地一声将手中的笔拍在桌子上。
怒斥道:“真是岂有此理,好个世家贵公子,竟然连自家庶妹都不放过。”
“那三人为何会重伤出现在杨府的院子?”
明岳继续回禀,“回陛下,杨继年抵死不认。他辩解称,毫不知情。”
“微臣询问了去各府诊治的太医,三人均是神志受损,双腿被内力震断。”
“经查,杨继年本人,并不会武。”
“微臣派人前去杨府查探,未见异常。”
南修琢磨着明岳的话,好一个毫不知情,看来是有意遮掩,不知悔改。
他朗声道:“传旨,四人按南睿律惩办,不得姑息。若有求情者,以同罪论处。”
他的目光停留在面前高高堆叠的奏折上。
心想,是该给他们一点警告了。
“另,四府教子无方,凡四府出身的官员,无论官职大小,一律禁足一月,罚俸一年。”
“臣遵旨。”
明岳暗道,这四个人虽然受到了应有的处罚。
但重伤案随着杨继年的处刑,只怕会成为永久的谜团。
除非,处刑前能撬开杨继年的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