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太心底猛地一震,莫名生起一抹恐慌感。
江暮那么些钱,要真的是来路不正的钱,她花了以后,不会牵连到她身上吧。
这个想法,只在江老太的脑海里存在了一瞬。
便被她剧烈摇头,连带着将脑子里其他乱七八糟的想法,一起甩了出去。
她才不管江暮的钱是怎么来的呢?
她又没有做坏事,她心虚什么?
到时候要真的有事,那也是江暮的事。
关她一个和江暮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老太婆什么事。
江暮的钱,若不是来路不正的钱,那正好。
反正在外人眼中,江建设就是她的亲生儿子,那江暮手里的钱就是她老江家的钱。
只要证实了江暮有钱的事实,她就去四九城闹上一团。
咋弄也得从江暮手中讹点钱回来,眼看着江宁和江野都到了说亲事的时候了。
以后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最好能要个一万回来,这样他们家就成为了,十里八乡第一个万元户了。
那得有多少人羡慕?啊?
想到这,江老太嘴边上扬的弧度,隐隐约约有相,耳后跟蔓延的趋势。
一旁的江建设媳妇看着江老太笑得这么开心,也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婆媳两个仿佛已经看到以后她们大鱼大肉,吃的满嘴流油的富贵生活了。
五分钟后,王婶子从里间走了出来,手中还拿着那张皱巴巴的信纸,连带着信封一起递给了江老太。
“给,信封和信都在这里。”
江老太直接从王婶子手中接过了过来,笑眯眯道:“那就谢谢他婶子了。
我们就先回去了。”
“行,那你们回去的路上慢点。”
王婶子笑着将江老太和江建设媳妇送出了自己的院门。
看着婆媳两人越走越远的背影,王婶子心口堵着的大石头,终于是落地了。
她做出了最有利于自己的选择,后面的麻烦事,就交给江老太和江暮,以及女方那个恶毒后妈吧。
她就是一个拿钱跑腿的而已。
王婶子转身回到自己家小院,砰的一声将门关上,仿若是借此举动划清与江老太的关系似的。
江老太和江建设媳妇从王家离开,便马不停蹄的回到了自己家。
江建设自从上一次在四九城和寡妇偷情,被人上门殴打,带着全家人躲到乡下避祸后,就一直借着养伤的借口,一躲在家里不去干活。
江宁亦是有样学样,也就只有江野会时不时,出去转一转。
江秋草上午留在家里做家务,下午跟着江老太和江建设媳妇一起下地上工挣工分。
恰巧今日江野并没有出去,于是乎,江家六口人就这么轻易凑齐了。
江建设媳妇媳妇嘴上没个把门的,一见到江建设便噼里啪啦把江暮刚刚所见所闻,通通讲了一遍。
江建设一听,瞬间激动了起来,其他人也是同样激动。
尤其是江宁,手忙脚乱的从床上下来,走到江建设媳妇身前,再次大声确认道:
“妈,你说的是真的吗?江暮真的有那么多钱吗?”
江建设媳妇重重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狗蛋他们说,是这样的。
对了,娘,王婶子给的那封信呢?
你快拿出来给江宁看看,江宁认识字。”
“信?什么醒奶奶?你快拿出来给我看看。”江宁催促道。
江老太双手颤颤巍巍的将信纸递给了大孙子江宁。
“在这,江宁,你快看看这上面写得什么?
江暮那个败家的兔崽子,是不是真的定个亲就给女方拿了6666块钱?”
江宁夺过信,江野和江秋草同时凑了过来,他们也是认识字的。
三兄妹凑在一起,自上而下的认真查看。
看完之后,三人同时分别发出一道惊呼。
江宁激动地差点拿不稳信。“奶奶,真的,这上面真的说江暮和写信之人的女儿定亲,拿了6666的聘礼,还买了新的三转一响。
礼品那都是四份,八份的买啊。
上面还说,江暮十天后就结婚了。
结婚还有要拿万里挑一的彩礼啊!”
江宁越说越激动,逐渐语无伦次道:
“奶奶,这么多钱?这…这加在一起,最起码也得小两万啊!
我要是有两万块钱就好了,不不不,我有我有。
江暮的钱,就是我的钱。
奶奶你去把江暮的钱,都要回来给我,我要娶媳妇,我要买自行车,还要卖手表,买收音机……”
眼看着江宁即将高兴得神志不清,江老太立马出声安抚道:“好好好,奶奶一定想办法,多要回来点钱,给你和江野娶媳妇。”
一家人欣喜若狂的开始制定要钱计划。
经过一番热火朝天的讨论,最后还是决定全家一起出动。
既能在人数上有一定的底气,还能让外人看看他们这些做长辈平辈的,有多关心江暮的人生大事。
从道德上占据最高点。
江老太就不信,江暮不在乎名声的好坏,江暮要娶的那个小媳妇也不在乎名声?
一家人以人生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了行李,兴致勃勃地锁上门,直奔村口村委办事处而去。
找到大队长说明缘由,办了有一个月时效的介绍信,接着便离开了村子。
坐上了前往镇上的大巴车,在转乘去四九城的长途车。
然而大巴车到达镇上,江家一行开开心心地下了车,刚走了大约30米。
便遭到了一行身强力壮,满脸横肉的人阻拦,将她们前进的道路堵了个严严实实
江建设看着眼前一脸不屑,拿眼斜睨着他的人,心底莫名升起了一抹畏惧。
但为了他在外的形象,硬着头皮大声开口问道:
“同志,麻烦你们让让,我们要从这条路过去,谢谢啊!”
此话一出,对面顿时爆发一阵哄堂大笑。
其中一面颊凹陷,鼻子旁长了一颗大痦子的男人,笑得更为大声。
“兄弟们,你们听到他在狗叫什么了吗?”
其他人很摇了摇头,很是捧场的大声道:“没有。”
痦子男冲江建设耸了耸肩膀,“我们兄弟没有听到哎,要不你再叫一声。”
江建设面色一沉,憋屈地压着火气,尝试和对面的人讲道理。
“同志,辛苦你们挪挪位置,给我们让…”
“建设,和他们说这么多干嘛?”江老太突然插言道:“你们都是什么人?赶紧让开?
老娘还要赶车,去四九成办大事呢,没空在这和你们踢皮球,打嘴炮。”
江老太此话一出,直接激怒了痦子男等人。
“嘿,哥几个今天还就不让了,怎么着吧!”
一看痦子男动怒了,江建设急忙去拉扯江老太。
然而江老太也不是个省油的灯,立马就还嘴了。
“干什么干什么?想动手吗?
我告诉你们,现在可是法制社会了。
你碰我们一下,我就报治安局,抓你们去进号子,干苦力。”
“呵,老太太你挺狂啊!”痦子男轻笑一声,眉峰一凛,语气陡然变得凌厉了几分。
“我还就明确告诉你们了,今儿个你们绝对走不出这个镇。”
“行了痦子,你别吓唬老人家了。”一道清冽的嗓音响起。
痦子男往旁靠了靠,让出了位置,只见一长相清醒,衣着整洁的男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先是对江家人笑了笑,而后大手一挥,对身后的众人道:“兄弟们,咱们都是热心好青年。
来,两人扶一个人,一左一右扶着老人家和她的家人们,坐上返程的大巴车,回村里上工挣工分去。”
男人一声令下,他身后的众人顿时迈动脚步一哄而上。
速度快到江建设和江宁,江野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们的胳膊便被人,死死的架着了。
江老太和江建设媳妇也没差到哪去,快速被人拉着拽上了返回村里的大巴车,按在车厢最后一排的座位上,动弹不得。
江秋草也被吓得不轻,但理智尚在,在人接近身边时,急忙开口道:“我…我自己上车,你们别碰我。”
江秋草识相地自愿配合,其他人也没有强行拉扯的意思。
一家人刚到达镇上,停留五分钟不到,便又整整齐齐的出现在返程的大巴车上。
隐约能听到痦子男喊男人为强哥。
男人和痦子男是最后上车的。
江老太被迫坐在座位上,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怒视着强哥。
强哥不以为然的对着江老太笑了笑,悠闲自责的坐在前排,翘着二郎腿和痦子男说话。
随着大巴车的缓缓行驶,江老太这时也意识到了,这群人明显就是故意阻止她们去四九城的。
说不定就是江暮那个兔崽子的主意,就是怕她们过去给天捣乱。
江老太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要不然怎么可能这么巧?
她们根本就不认识这群凶神恶煞的人。
混日子的人也有他们那一行的义气在的,不会无缘无故的对路上行人下手。
好啊,江暮那个黑心烂肺的小畜牲,心可真够黑的。
“娘,现在怎么办啊?”江建设媳妇害怕的小声询问。
江老太转移目光,瞪了一眼没出息的江建设媳妇。
“怎么办怎么办,事情已经这样了,只能先回村里再想办法了。
难不成你还想跳车吗?”
江建设媳妇被江老太吼了一顿,顿时委屈道:“我…我就是问问。”
江老太闭了闭眼,看着前面一排缩着肩膀,低着头,丝毫没有担当的儿子孙子们,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真的是指望不住一点。
江老太对着最前面一排的强哥,开口询问道:“喂,前面领头的,你们是不是江暮的人?”
强哥循声,转过头看着江老太,意味不明的笑了,起了故意逗闷的意思。
“老人家,我们不认识什么江暮?”
“那为什么阻拦我们去四九城。”江老太不解道。
强哥挑了挑眉,“受人所托咯。
老人家,我看出来了,你们全家也就你和那个小丫头有点聪明劲。
我奉劝你一句,老老实实的在家里上工挣工分,还能过点安稳日子。
你们若是非得不安生,我们兄弟大多都没个正经营生。
又最喜欢串门子,在你家住个十天半个月的,你还得费力管我们吃喝。
何必呢?你说呢,老人家?”
江老太对上强哥似笑非笑的眼神,心底升起了一片恶寒,抿着嘴巴不说话了。
该死的地痞流氓,这就是在明晃晃的威胁她?
刚开始说什么不认识江暮?后来又说受人所托。
和她们也家有关的,还能是受谁所托,不就是江暮那个小瘪犊子吗?
江老太将头扭向了窗外,老态下拉的眼皮,低低的向下垂着,危险一闪而过。
江暮,既然你不仁,就别怪老婆子我无义了。
你以为不让我离开这个镇上,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吗?
呵,未免也太天真了些。
强哥见江老太不再接话,安静了下来,便顺理成章的认为,江老太将他的建议听进了耳朵里。
转过头,恢复了刚刚慵懒的坐姿。
早在江建设等人下了大巴车开始,强哥等人便根据铁栓给的照片认出了他们。
他们答应过的事,那必须要做到的。
所以只要他们兄弟在这,江家人想要离开这里,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一个小时后,大巴车在村口停下。
强哥站起身,笑眯眯道:“老人家,到家了。
领着你的家人回家去吧,
天还没黑,路上小心些。”
江老太冷哼一声,抖了抖肩膀,下车路过强哥身边。
只听强哥的嗓音再次响起,“这几天我们兄弟都在这守着,家里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来知会一声就成。”
江老太没好气道:“用不着。”接着大步流星的往家走去,后面还跟着江建设,江宁等人。
趁着人还没走远,强哥故意大声道:“兄弟们,咱们今天就在这露个营。”
江老太听到,脚下的步伐顿了一下,而后走的更快了些。
直到回到家,这才对着门框无能狂怒的踢了好几脚。
“该死的江暮。”
其他人也有有样学样,抓着手边的东西,疯狂输出着心底的怒气。
噼里啪啦一阵响,炒得江老太耳根子嗡嗡的,当既厉声呵斥一声。
“够了,都还处在这里干嘛呢?
都该干嘛干嘛去,别在我跟前碍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