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云烨不看好太平道。
但他仍然愿意冒着大唐的猜忌送出军阵。
太虚镜中的衡华州百姓被放出来之后,太平州顿时拥挤了许多。
云烨飘然离开了这里。
他留下,只会让这里遭受毁灭性打击。
“以你的经验,这一百三十州的百姓,能活几成?”
“我不知道,这不是经验能预测的。”
云烨从镜中伸出手,在那惊恐的眼神中磨灭了被困的蛮人神魂,却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好了,既然对方无法推演我的具体位置,可以大开杀戒了!”
眼看冬雪飘落,这段时间的试探也到此结束。
舒阳是变数,无法被推演未来,只能回溯过去。
云烨不太确定身上的至宝能否帮他抵挡巫王的注视,所以一直藏在舒阳身体里出手。
但随着他接二连三的现身,却没有引来注目,便大致清楚了。
楚江以南的一百三十州,太虚神官的名声逐渐响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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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将尽,红灯几欲染红大地。
皑皑白雪之中,映照出了些许太平。
眼看各州百姓暗自窃喜可以多熬一年,三股风自南向北依次吹来。
“奶奶,快来挂灯笼,李大户家发了灯油,不用还呢!”
一个偏僻镇子里,头上扎了张角辫的小女孩捧着油葫芦跑进院里,高声喊着。
厨房中很快走出一个健壮的老妇人,伸手接过油葫芦晃了晃,撇嘴暗骂:狗日的李大户,求红灯神官救命还不舍得出油。
骂归骂,拉着孩子去灶台边取暖,她则从正屋里小心翼翼取了一盏红灯笼出来,虔诚地往里面加灯油。
待灯油加个七分满,葫芦口便再也滴不出一滴油了。
妇人眉头一皱,脾气顿时上来了,看着手里的灯笼,又强压火气,拜了几拜。
“神官恕罪,小妇人不是对您的。”
点亮红灯,幽幽红光微漾。
一老一小把灯笼挂在门口,同声祈祷,希望李大户家的小儿子能够早日醒来。
这是他们新发现的规律,大家一起祈求一件事时,往往解决的速度会更快。
就像这回李大户家的儿子遭了梦魇,醒不过来,李大户便到处发油,让大家一起求求红灯里的太虚神官。
祈祷完毕,这妇人正要带孙女回去吃饭,忽觉一阵暖风袭来,这风里还有些臭味儿,当即咳了几声。
红灯随风摇曳,光芒也不知不觉间暗淡下来。
老妇人捂着胸口担忧地看着红灯笼,好在它的光芒又稳定下来,虽然淡了些,好歹还亮着。
“阿弥陀佛,真人菩萨保佑,保佑我们红灯神官法力大增,永镇一方安宁。”
被吓到的老妇人把自己知道的所有厉害神仙都念了一遍,只求红灯不灭。
不怪她口不择言,实在是她刚才觉得心里突突,慌得厉害。
总感觉红灯要灭了似的……
看着红灯安定,她就放了心,然而她放心太早了。
又一股寒风吹来,只听噗的一声,门檐下那红灯笼破了个大洞。
寒风涌入,又是噗哒哒几声响,整个灯笼瞬间成了破烂,四处漏风。
一点豆大的光芒忽闪忽闪,随时都会被吹灭。
“我的灯笼!”
老妇人悲呼一声,急得直掉眼泪,却手疾眼快地扯下灯笼,抱在怀里朝堂屋跑。
这风有古怪!
她一边咳嗽一边喊叫:“囡囡,咳~快关门,把香拿来!”
随着她粗鲁的动作,灯油泼洒出来不少,但那点灯光依旧没灭。
短短几步路,老妇人却仿佛经历了生死逃亡,把破烂的红灯笼放在桌上便立刻关上堂屋门,怕有风吹进来。
羊角辫女孩紧张地攥着几根残香,跟着奶奶一起跪红灯前。
不过不是为自己或其他人祈求,而是为红灯里的太虚神官祈求。
祈求他长生不老,法力无边……
老妇人搜肠刮肚,把所有听过的好话都一并送给了神官,连同凡人的升官发财,妻妾如云等等。
天可怜见,她一个寡妇拉扯儿子,可儿子媳妇又早死,只剩她和孙女,自然泼辣无比,骂遍全镇无敌手。
这让她夸人,可真是难为的很。
但她依旧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连儿孙满堂这种她最讨厌的词都说出来了。
就在她以为事情结束了,外面如何刮风不要紧,只把灯笼供在屋里就好。
没成想又是一股风吹来,似是无视墙壁阻拦。
本就破烂不堪,宛若游丝的红灯笼彻底熄灭,房间里漆黑一片。
“神官大人!我的神官大人啊!”
老妇人眼睁睁看着希望之火熄灭,顿时高声哀哭起来,连同不太懂事的小女孩,也哭成了泪人。
虽然她们不懂得什么仙人手段,但是这好好的灯笼被风吹的全是洞,连屋子里也有风,把那一点点灯火给吹灭。
这已经是极大的不祥之兆了。
与此同时,这一幕在所有供奉了红灯笼的区域上演。
或是亲眼所见,或是心有所感,众人看到的,都是那盏破破烂烂的红灯笼。
舒阳与云烨拼杀这两三个月的成果,毁于一旦。
“不要紧,有太虚镜挡着,伤不到你。”
舒阳全力施展着山河流转,怀里的太虚镜不断泛起涟漪。
那是三股自南蛮吹来的风在追踪太虚神官的神位。
他要在被风锁定太虚镜之前,逃回楚江北岸,逃回翠微山。
只有那里还有些许安全感。
山河草木化作流光,在舒阳神念中纷纷远去,就在太虚镜与那三股风彻底碰撞的刹那,他来到了楚江边上。
“嗡!”
巨大的光柱亮起,镜面滚烫无比,烫的舒阳险些握不住。
北岸的一座山峰中投来目光,南方也伸来一只手,还有一道墨色黑影毫无规则地席卷而来。
凭这三股风根本无法与太虚镜抗衡。
即便舒阳法力不济,太虚镜自有其玄妙,能化解这种攻击。
就是会暴露位置而已。
南蛮要的,也就是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