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说什么。”李亦柔摇摇头，季十堰头一次见她情绪如此不平稳，在见到他的一刻，极致的喜悦与悲伤在她平静地外表下澎湃汹涌。
    “季、十堰。”她语气落在他的姓上，指尖触碰着他的眉眼，季十堰心头的不安再次躁动，“你，别吓我，亦柔，你别离开我。”
    “你不想在这里，我们就去别处。”季十堰眼睛红了，他觉得师父一定干涉他们了，“我们回无极宫，做外门弟子，我们……”
    李亦柔阻止他，“快回吧，他们都没说什么，只是我终于知道你有多好，多在意我！”
    她走在他身侧，月光投下两道并肩的身影，季十堰不太相信，“那你怎么那么难过……”
    李亦柔忽然笑了，想起李一大概有点特异功能，反问道：“那你没看出我多高兴吗？”
    她的手被他包在掌心，很温暖，李亦柔想，他本来应该是气运极强，大概是遇上她，才染上黑气，开始麻烦不断，历练时候总是游走在生死边缘。
    她也想他一直好好的，一直都有温度，所以她不后悔。
    季十堰一想，也对，大概李亦柔更喜欢他了，就像他一样，爱她总是喜悦伴随悲伤，总想要更多更多。
    “真的吗？你保证你不会离开我？”季十堰还是要保证，可是她的保证又不是心魔誓言，能有什么约束力呢，她拉着他的手一起摇晃，“当然。”
    当然不是真的。她只希望连自己都不是真的，一切只是一场梦，她醒过来，只是刚过完了生日，她还是一个傻乎乎的准大学生。
    李亦柔和他回去，佯装无事，又躺在有地火的屋子里看书，季十堰喝过药，就枕在她腿上，捏着她另一只手玩。
    “师父叫我过去，问了我对你的心意，我说特别喜欢你，今生只要你一个人。”季十堰看着她，轻声说。
    李亦柔哄他，“是吗，你师父说很多人喜欢你，让我别那么自信。”
    “不可能！他胡说的。我……我性子内向，没什么人搭理我的。”季十堰脸红解释。
    “那刘晓雅、周清霜什么的都是谁啊？”季十堰被她说得震惊，忽然坐起来，反应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不是那天杜师姐胡乱猜的话，“你、你怎么知道！”
    “你们声音那么大，我开着窗就听到了啊。”李亦柔合上书，看着他笑，“怎么，她们也都没搭理你吗？”
    季十堰脸上浮现出尴尬，也不敢乱说，他真的都不熟，“我、我没在意。”
    “那你为什么注意到我了？”李亦柔其实很好奇，怎么他一下子就那么喜欢她，有点不真实，但又或许爱本身就不真实。
    “我本来是去无极宫找一个朋友，没想到遇上你，当时就想你很漂亮，但我看你的时候，你好像不太想理我。”
    李亦柔猜测，大概是他没看到方也，有点失落，又不知经历什么有点疲惫，所以表情不太好。李亦柔看了一眼就回避了。
    “你也记得我吧？所以才总是躲着我！”季十堰似乎因为她吃醋又高兴起来，不再纠结她承诺什么不要离开他之类的话。
    “记得啊，没想到你在千道剑宗。”李亦柔靠在他肩头，“没想到会是你。”
    “季十堰，修真界的除夕夜，也是这么冷清吗？”她很好奇，今天也是如此安静，一如既往地平常。
    “嗯，修仙之人，不怎么过节日的，到了后期，一闭关就是好几年，更是不会在意时间流逝。”季十堰解释了两句。
    原来如此，她还以为，会有什么盛大烟火，不像她在秘境中那么无聊，那就没必要再等了。
    李亦柔曾看到石月与陈管事，当时在想，陈管事喜欢一个人还试图将她一起拉入沼泽。
    如今自己变成了泥潭，她只犹豫了片刻就下定决心，一如当时旁观生出的感想，她绝不要这样的爱。
    李亦柔取出浮生若梦来，“这是我迷城秘境中得到的酒，酿好了，给你尝尝。我们应该饮酒过节！”
    “好，这是我酿的，说不定我们酒方都一样。”季十堰也取出灵酒，给她满上一杯，又给自己倒了李亦柔的，像是一种交换。
    “那，我们别多喝……”他脸红了一下，大概担心自己失控。李亦柔轻声说：“好，就一杯。”
    和多宝一样，季十堰只一杯就倒在桌案上。
    李亦柔一口饮下他倒的灵酒，味道与她在秘境中的一般无二。
    烈酒辛辣入喉，又落入愁肠间百转，可她已经不会因为一杯酒就上头了。
    同样的除夕夜，李亦柔一个人陷落在赤焰秘境，喝了他留下的酒醉过去，今天换作季十堰。
    看着他沉睡的面容，李亦柔忽生感慨，原来修士的预感真的这么准，他从秘境回来，就觉得她会离开，莫名就开始不安。
    她当时根本都没想到会走向今天的局面，在得知他是李一时，连那点利用之心也彻底抛开了。
    她在那一刻是想今后要他陪着，她相信季十堰也一定想在她身边。她一直都是一个人，有时候真的，太孤独了。
    可惜这点心愿也顷刻间就破灭，李亦柔擦干眼泪，谁又莫名给她施加的因果，她一定要全部斩断！
    。
    季十堰醒来，正板板正正地躺在西屋榻上，周围空无一人。
    他只觉得大梦一场，梦里方也就是李亦柔的前夫，从秘境出来找李亦柔，还说感谢他帮他照顾亦柔，然后两人都离开了他。
    他一个人孤独终老，整日里只是修炼，别的一概不理会。就这样平平淡淡过了一生，可心里总是空的。
    每一天都在想她。
    醒来以后才发现好在是梦，季十堰长舒一口气，【你在哪儿？】
    等了一会儿，传讯玉简却没有任何回应，他心中突然开始慌乱，起身正要出去，就看到中厅桌上放着一张薄薄的信笺。
    季十堰一步步走过去，手都在微微发抖，只觉得这信纸重得他快要拿不稳。
    【季十堰，我只为剑诀而来，对你无意，抱歉。勿寻勿念。——李亦柔留。】
    不、不可能，他不信，季十堰就要出去，想办法问有没有人见过她，可只有师父一个人在他院子里。
    “醒了，臭小子，睡了两个月，吓死我……”秦云州正要过来看他，季十堰却防备着退了半步，对秦云州来说，这小小的动作伤害却那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