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乐循声看去,正见一精神矍铄的老者一脸和善的盯着自己。
忽然明白了什么。
难怪他一家族透明人,会莫名其妙的被选中,成为家族外出练的一员者。
恐怕就是这位长老在出力。
他扯了扯嘴角,略有无奈的拱手,对老者一礼:“烈长老。”
东烈背负双手,嘴角上扬,正等着东乐道谢,结果感谢的话没等来,反而等来了东乐哭丧的表情。
他顿时面色一垮,有些气不打一处来:“乐小子,家族选定的外出历练,多少年轻小辈求都求不来的机会,落到你头上,就这么让你难过?”
“也罢,既然你实在不愿意,我现在去和族长说一声。”
东烈作势要走;
东乐一惊,虽然他的计划被打乱了,但看在纳戒和纳戒里大批物资的份上,也不是不能接受,立刻喊住要走的东烈:“长老,等一下,我没有不愿意。”
“哦,是吗,千万不要勉强,老夫可不想暗地里被人埋怨;”东烈停了下来,一副你可要考虑清楚的深明大义模样;
东乐表情一改颓然,脸上满是坚定:“晚辈绝没有勉强。”
东烈这才满意,脸上怒气消散的一干二净。
整个东氏一族中,年轻一辈大多被灵木异香影响,性情淡漠,不苟言笑,连带着整个山庄的氛围都沉闷不已;
他之所以帮东乐,除了看重东乐在术法研究上的天赋,还有一点就是东乐身上有股人味,至少会在某些时候配合他,开一些小玩笑:“说回正题吧,你刚刚是不是要折返回去,是想到什么事了?”
东乐点点头,也不藏着掖着,直接说出了自己的问题:“晚辈对纳戒有些好奇,长老可知纳戒如何炼制,其中原理如何?”
家族内部聚灵成丹境界的长老不多,都是绝对的高层,地位甚至不输给族长,眼前负责看守藏经阁的东烈恰好是其中之一;
说不定他能知道。
东烈闻言先是一愣,忽的笑了起来,面上赞赏:“纳戒吗,我年轻时也好奇过这个问题。
天下大能之中,可拨弄虚空者尚且寥寥无几。一枚小小的纳戒凭什么做到虚空藏物。”
东乐期待之色更浓,继续追问:“长老后来知道了?”
“算是知道一半吧。”
“一半?”
东烈捋了捋胡须,单手一指,四面八方的元气汇聚,化作光芒,勾勒出天星大陆的轮廓。
大玄皇朝赫然占据了其中约莫三分之一的面积;
剩余的地盘中,有接近一半被另一大皇朝占据,其余地盘上则分布着大大小小的散落势力;
“天星大陆上,能炼制纳戒一类储物法器的拢共四家,分别是太极学宫、他化自在寺、大炎皇朝,以及我大玄皇朝。”
“你手上的纳戒便是我朝天工司以秘法炼制,具体方法外人不得而知,你也就不要想了。”一句话说完,东烈又戏谑道:“对了,如果你真想研究,我劝你最好也不要打自己手上纳戒的主意,更不要打家族其他人纳戒的主意。”
“每一枚纳戒最少价值十万斤元晶,虽然家族已经送给你们了,但你要是轻率毁掉它们,不要说族长,老夫也不饶你!!”
东烈没有释放气势,但话语中的威胁意味却是相当明显;
东乐连连摇头:“晚辈绝无此意。”
心中却是暗暗咂舌,聚灵成丹境界的修士感知也太敏锐了,他只是在心里想了一想,居然也被看了出来,难不成聚灵成丹的修士还有读心术;
但也不对啊,他没想过抢其他人的纳戒。
“你最好是真的没有。”东烈撇了撇嘴,一点不信东乐说的话。
遥想当初,他在凝气化海境界时,也对纳戒起过心思,也被家族长老警告,结果突破到聚灵成丹后,还不是马上拆了一枚纳戒;
“好了,纳戒的事情且先不提,你现在马上就要去历练了,就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东烈将脑中的念头甩了出去,眼神瞥向一边,几乎明示道:“比如把你改进的那几个法术总结一下,放到藏经阁里。”
东乐有些奇怪的看了东烈一眼:“长老,你那里不是有吗?”
当初改进法术被东烈发现,他便经常向东烈请教;
一来一去,两人也算熟络。
该有的资料,东烈都有,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说的不止具体术法,还有思路过程。当然,你为家族做贡献,老夫也不让你吃亏。”东烈衣袖一甩,一道流光落在东乐跟前,化作一道玉佩;
“此物名叫阴灵玉佩,乃是我一好友所赠,拥有蕴养神魂和洞穿虚空之能,炼化之后,可收入体内;他日你与人斗法,若不幸身死,此玉可护你神魂,洞穿虚空逃离;”
“得到机缘重塑肉身,可重活一世。”
东乐顿时眼睛一亮,有了这东西,不亚于多了一条命,语气中多了几分感谢:“多谢长老!”
东烈闻言,淡淡的点了点头,心里却还是有些不放心,问道:“乐小子,你想好历练去哪儿了吗?”
“……还没有,不过应该会去一些大城,以及大玄帝都,增长见识;”东乐如实答道。
人越多、越繁荣的地方,越能激发思维的碰撞,能看到更多传承,开阔眼界,有利于增长修为;
东乐觉得自己的回答还不错。
孰料东烈听到后,居然摇了摇头:“如果你信我,就先不要去各地大城,从乡县出发,然后去郡城,最后去帝都。”
各郡大城虽然繁华,但也同样竞争激烈、鱼龙混杂;
他怕东乐直接去到各地郡城,会适应不了,被人算计的气运散尽、尸骨无存;
先从乡县出发就好多了,以东乐凝气化海的修为,还有家族准备的众多丹符法器,几乎不会遇到危险。
等适应了外面的节奏,心性成长,再到大城市历练就会好很多;
东乐不知道东烈对自己的评价,听到东烈的建议,有些惊讶,但仔细想想,先从底层看起,反而能更好的了解世界的发展状况:“多谢长老指点。”
东烈坦然受之。
临走前对东乐嘱咐了一句:“现在距离你们外出还有些时间,尽快把那几个术法的资料整理一下。”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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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天时间一晃而过;
东乐把自己将近一年来,拆解术法、进行优化的各种思路、心得,以及一些数学方面的理解,整理成册子。
临行前,交到了藏经阁。
看向不远处的老人,东乐拱手一拜:“烈长老,今后再会。”
“去吧去吧。”
东乐转身离开,从纳戒中放出一艘小型飞舟,大小只够乘一个人。
往其中注入元气后,飞舟启动,缓缓升空。
下一刻,犹如一道流光奔向远方。
原地,东烈眯眼目送东乐,直到再也看不到时,衣袖一挥,回了藏经阁。
……
另一边。
东乐在飞舟上俯瞰下方的大地,高山与高山汇聚重叠,如同缓缓前进的固态波浪;江河与江河相连融合,形成一棵流动的大树。
东乐抱住怀里的宠物兼实验品小兽,取消了飞舟的防护罩,刺骨的寒意袭来,耳旁顿时有无数气流划过。
他有种张开双臂,大吼一声的冲动。
好在最后还是忍住了。
毕竟,正在看着这一幕的,并不只是他自己,或者说还有其他自己。
在得知他要出门历练时,群里对玄幻世界的社会状况,感到好奇的几个东乐一致要求命格开个直播,让他们过过眼瘾。
就连荒野东乐都加入其中。
突然,命格东乐的视角内跳出来一道消息;
【荒野东乐:阿命,能飞的再高些吗?我想看看你那个世界的大陆会不会出现曲率】
在星海世界观,居住在星球上,高度上升到一定程度后,能看到大地出现弯曲现象,也就是星球的曲率。
虽然命格说过天星大陆不是星球世界观,但荒野还是想亲眼看看,验证一下。
命格东乐看到消息后,重新打开飞舟防护罩,呼啸的风声逐渐消失,他略有些无奈:“虽然我也很想那么做,但小型飞舟的极限基本就是这个高度了,再往上,元气越发暴烈,飞舟的运行也会出问题。”
【国家球东乐:太可惜了,这还是我们除了超能的世界外,第二次遇到完全不同的世界观类型】
【超能东乐:是啊,如果能站在太空外,我的意思是在世界之外,仔细观察一下就好了】
命格东乐看着几个自己的话,虽然能理解他们看到非星球世界观的兴奋,但还是嘴角抽搐了一下:“我觉得你们完全可以不必执拗,相信一下这个世界大能对天地的解释;”
【国家球东乐:我相信啊,我这边集体意识球多如牛毛,诞生条件低的吓人。你那边出现一个天圆地方的世界,也很合理】
【荒野东乐:我倒也不是不信,毕竟你那个世界可以修行,对元气的利用程度很高,肯定有一些大能发现世界的真相】
【荒野东乐:但这事吧,还是得亲自看看,才更直观】
【超能东乐:对,就像我的世界是思维汇聚产物,但只知道这一点不够,想要反抗,还得知道更多,比如思维汇聚世界之外是什么情况】
【超能东乐:从被封锁中回归,重新建立超常事物管理研究所后,为了探索宇宙之外的模样,我就向天外发射了探测器,将一丝力量附着在探测器上】
身在另一个世界的超能东乐,回想起自己的某一次尝试,脸色至今还心有余悸;
他还记得探测卫星在达到一定高度后,迅速被一股庞大的力量磨灭,连带着他的力量一起彻底消失。
然而地面控制中心的设备上,却诡异的显示探测卫星一切正常,甚至还能执行地面的指令,传回清晰画面;
【超能东乐:有些事情,只有亲身感受过,才会有更深的体验】
【国家球东乐:说起来,阿命你要在这种情况下,施展小命运术,看一眼世界气运会怎么样】
命格东乐沉默了一会儿,以他第二境的修为,站在万米高空观察天地运势:“……大概会因为强烈反噬,英年早逝。”
【国家球东乐:那还是算了】
几个东乐一边谈着,一边观察世界的种种。
命格东乐把看到的,体会到的信息上传聊天群,几个东乐各自展开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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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潭县;
位于大玄皇朝中部地区的一座小县城,境内多山多水,交通不便。
白水乡,白潭县下的一个村庄;
在一大片木头、泥砖修建的低矮房屋中;
一座青石建造,形如宫殿的房屋显得尤其鹤立鸡群。
宽敞的大院里,模样仙风道骨的老者眼中光芒尽敛,看向不远处一对年轻夫妻抱着的婴儿,微微摇头:“可惜了。”
年轻夫妇顿时脸色一白:“白员外,我家孩子到底是什么命?”
“他如果早出生两刻钟,当有庸人之命;如果早出生一个时辰,天地元气活跃,星相交汇,可富贵一方。如今嘛……”
白姓老者摇了摇头,给婴儿判了死刑:“天煞孤星,克尽亲友。”
言罢,一脸晦气,也不再去管年轻夫妻表情如何;
“来人,送客。”
被赶出白府的年轻夫妇,脸色惨白,齐刷刷的看了一眼儿子,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半个时辰后;
白水乡村头的河底多了一具无名婴尸。
……
白家大院;
演武场;
白渺一改先前的仙风道骨模样,宽大的外袍下,精干的身体充满了力量感。
一招一式之间元气流动,将空气打的发出爆鸣。
就在这时,一个灰衣仆役从外面冲了进来,喜气洋洋的说道:“老爷,死了死了,那个煞星死……”
然而下一秒,仆役只觉得眼前一黑;
一个拳头印在了他的身上,磅礴的力量通过元气在仆役全身释放,瞬间把他打成血沫。
白渺阴鸷的眼神扫过周围其他人:“我在练武的时候,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准打扰我。”
“去个人,把那婴儿的尸体捞上来,我有用。”
一句话说完,重新跳上演武场,摆开架势,运转元气,然后出拳。
每一步都一丝不苟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