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州,府城。
“禀主子,我们已经查清了,救了大皇子的人,是郑采薇。”一个黑衣男子恭敬的跪在地上,回禀的对象是一个正在修剪盆栽的美丽女人,浓眉大眼朱唇,说不尽的妖媚。
女人手中的动作一顿,随即勾起一抹冷笑,郑采薇?不过就是个快要嫁进大皇子府为妾的可怜女人罢了,还以为自己救了大皇子就可以凭借救命之恩在飞上枝头不成?进了大皇子府,捏扁搓圆,还不是自己一句话的事情。
她无所谓的摆摆手,不打算再继续追究刺杀大皇子没成这件事。
跪在地上的男子并没有起身,他张了张嘴,不知道要不要把自己打听到的消息说出来。
女人继续慢条斯理的斟酌着这盆花要怎么修剪才好看,等她咔嚓一声剪掉一朵含苞欲放的花朵之后,才发现,手下还跪在地上,她不悦的皱了皱眉,“还有事?”
男子垂着头,认命的点了点头。
“说,别吞吞吐吐的!”
“是。”男子动了动身体,把腰稍微挺起来一些,“回主子,据我们打听到的可靠消息,郑采薇应该不会嫁入大皇子府了,她已经定亲了。”黑衣男子不敢说她的定亲对象是韩庭轩的事情,故意避重就轻,就是不想主子再追究下去。跟在主子身边的人,谁不知道,她一颗心都在韩庭轩身上。
“定亲了?”她拿剪刀的手一顿,然后就笑出声来,“定亲有什么大不了的,那可是大皇子,这天下,除了皇上,还有谁敢跟他抢女人。”
黑衣男子的脸色一僵,不知道要怎么接话,下意识的悄悄往后挪了挪。
“怎么不说话,难道真是皇上?他疯了不成!”女人眯着眼睛看着不说话的手下,眼睛一瞪,气势逼人。
“不,不,不是皇上,是,是”黑衣男子一咬牙,闭着眼睛说出了那个所有人都不敢提起的名字,“是韩二公子!”
哐当——啪——
女人手中失手打翻了花盆,手中的剪刀也掉在了地上。
“谁?你说她定亲的是谁?”女人尖锐的声音响起,惊的窗外的飞鸟扑棱棱飞走了。
“瑾亲王府二公子,韩庭轩。”
啪——
女人捏碎了浇花用的陶罐,碎片割伤了她的手,鲜红的血液顺着她白皙的手指往下流,让看者伤心,听者流泪。
咚——
她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目光呆滞的看着窗边那一把折扇,那是韩庭轩的折扇,他曾经用那把折扇救了自己一命,从那之后,自己一颗心,就只装得下他。
可现在,他定亲了,他竟然定亲了!对象,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泥腿子”!
这叫自己怎么咽的下这口气。
她眼神凌厉的看着那把折扇,要不是主子答应自己只要事成,就帮自己嫁进瑾亲王府,自己怎么会扮成谋士的样子,跟在大皇子身边。
郑采薇,好一个郑采薇,你几次坏我的好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女人的眼中闪过一抹杀气。
“主子,主子,大皇子回来了!”门外响起了贴身丫鬟的声音,女人上下起伏的胸口才慢慢平缓下来,不急,不急,只不过是定个亲而已,只要郑采薇死了,那这亲,他就成不了!
贴身丫鬟推门进来的时候,女人已经恢复了一贯的端庄而又沉稳的模样,只是还在滴血的手,告诉贴身丫鬟,刚才这里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
贴身丫鬟是个聪明的,她给地上跪着不敢动的男子使了个眼色,男子悄悄退了出去。她默不作声的找出药箱,轻柔的帮女人包扎。
“锦婳,锦婳姑娘,我回来!”屋外,是大皇子洪亮又带着焦急的声音!
阿嚏,阿嚏——
正在房里收拾行李的郑采薇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给在一旁帮忙的杜鹃着急的一个劲儿问她是不是生病了。
郑采薇摇了摇头。
“小姐,你这次可是去云州,那边不比益州温暖,你要是生病了就让白芨姑娘帮你看看,万一去到云州更严重了可怎么办!”
“掌嘴!”冬青板着个脸进来,冷冷的看了一眼杜鹃,“哪有你这样说主子的。”
啪——
杜鹃听话的甩给自己一个耳光,脸瞬间就红了起来。
郑采薇没有阻止,杜鹃的性子确实太过鲁莽,以后的形势会越来越严峻,她也希望她就此能够改一改这咋咋呼呼的性子。
“此次去云州,杜鹃你留下来吧,我的几门生意,需要你来把总,喜鹊虽然机灵,但她跟在我身边的时候不久,好多东西她还不会,这几门生意你都知道,交给你,我才放心。”
郑采薇弯腰从梳妆台的抽屉里拿出一盒药膏,打开,挖了一坨晶莹剔透的药膏出来,轻柔的抹到了杜鹃的脸上,“杜鹃,你从小就跟着我,你养成这样咋咋呼呼的性子,是我放任的结果,那时候,我们一家衣食无忧,我不愿意拘束你。可现在,我们背后有穷追不舍的豺狼虎豹,我也想让你一直保留这份天真,但我怕我会护不住你,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杜鹃狠命的点头,眼中的泪水被她甩了出来,落在郑采薇的手背上。她捏了捏手指,才把不忍压下。
她不想让杜鹃变成跟其他没有思想的下人一样,成为主子的提线木偶。可现在,她不得不亲手敲掉她满身的棱角,逼着她变成自己曾经讨厌的模样。
“小姐,我明白的,我会努力帮你守好你的大后方,等哪天尘埃落定之后,我还是要跟在你身边,你去哪我去哪,像小时候一样。”杜鹃擦去眼角的泪水,笑着安慰她。
郑采薇努力的笑了笑,但她知道肯定笑的很难看。
“放心,会有这么一天的,你家小姐我只想在自己的地里种点小菜,捉捉虫、除除草,懒洋洋的就过完一天。”她伸手拍了拍杜鹃的肩膀,声音幽远,那是她曾经的日子。
“嗯,我可怀念那样的日子了。”杜鹃破涕为笑。
腊月初一,郑长庚一家子把郑采薇和韩庭轩两人送出大门,目送他们走远。
许氏用帕子擦了擦眼泪,还有一个月就过年了,薇儿竟然要这个时候离开,不知道能不能赶回来过年。
郑长庚什么都没说,从张妈妈手里接过朝着姐姐离开的方向手舞足蹈的郑子遇,揽着妻子的肩膀,看着那抹身影一点点消失,不见。
梆,梆,梆——
路过一条河流的时候,郑采薇皱着眉叫停了马车,出来一看,就见到一群穿着短衫的人,正踩在水里,不停的挖着河道。
她拧着眉看了好久,确认挖河道的都是老百姓之后,她心中的疑惑更甚。洪水已经过去,这个时候挖宽河道?她想不明白意义何在。而且看这些百姓的样子,应该是有组织的,难道是官府行为?自己出门的时候没有听到父亲说啊。还是说,只是这个县的县令自发的行为,他是晕了头了么?
韩庭轩看到身后的马车也停了下来,调转马头,来到马车旁,顺着郑采薇的视线看过去,他也不由的皱起眉。
突然,一个灵光从脑海中闪过,他浑身一个激灵,出声把木青唤了过来,跟说说了几句话后,冬青打马快速离开。
他眯了眯眼睛。这件事,和韩向璋脱不了干系!
苗苗不了解他,自己对他的性格可是熟悉的很,他来益州赈灾,却一点好处没捞到,他怎么可能就这样灰溜溜的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