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敬干着急也没用,案子得查才能知晓结果。
村集都是同宗同源,又是邻居邻里的,孙栗下午便从医馆出来,背上和脖子都伤的很重,痛的无法站起来。
邻居邻里帮忙把他带过来,原本幸福的五口之家瞬间只剩下重伤的他一人,好歹在邻里的帮助下孙家挂起了白素。
整个孙家一片素篙,停了灵,邻居每户派了人前来帮忙,倒有了股子众人拾柴火焰高的感觉。
顾桓带着裴敬回了客栈,整个集市还是热闹如初,除了集尾的孙家。
裴敬被顾桓牵着回了房,“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裴敬点头,看到孙家她想到了裴府和阿父而已,确实有些受到影响。
顾桓拉着裴敬坐在身侧,翻起脖颈的衣襟。
裴敬察觉他的意图也没有挣扎,任由他看,自己照过铜镜,应该特别浅了。
顾桓修长的手指触碰,指腹的暖意和圆润指甲的感触还是让裴敬有几分不自在。
隐约可见伤口痕迹,但痊愈的很好,当初裴敬初入皇城司的时候声音有些嘶哑,那时候应该还没好彻底。
什么时候她彻底恢复的?他也记不得,仿佛有一天声音突然就变得干净清冷,仿佛初入皇城司时的嘶哑只是一场错觉。
那时候因为没有恢复记忆,因为有裴季在,声音虽然清冷但脸上每回见她都是挂着笑意,声音也带着几分轻快。
仿佛是一个充满热量,无比耀眼的小太阳,那段时间皇城司的氛围似乎因为她也轻快了不少。
从救下后,从裴季死后,她首次手上沾了血以后明显整个人仿佛像太阳西沉,冷月当空,整个人说不出的冷清。
虽然依旧笑,但跟之前的那种感觉完全不同,他很心疼,但裴敬状态实在不对,没办法,拖着她病重的身体让她查案分散她心中郁结。
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突然有一天她似是想通了一样,状态好了起来,但纪如如说她并没有好,只不过是把不好的都隐藏了起来。
心中郁结也从未发泄出去过,心绪过重……
“你当时应该很痛吧?”顾桓眼中有了涩意,他终究是来迟了。
裴敬握住了顾桓的手,摇头,“没事了,现在已经不痛。”
“纪如如说你嗓子多少还是受了损。”她重伤时,纪如如当时说她求生意识都不太正常。
“真没事,只不过嗓音比之以前有了些变化而已,说话太久嗓子会痛,问题不大。”只要命还在,那些都没什么大事。
顾桓怜爱的亲了亲裴敬额头,“要难受就哭出来,这里只有我,别担心。”
闻言,裴敬眼眶一热,这一刻的安全感和信任让裴敬漂浮之感仿佛是蜉蝣找到了落脚的浮木。
裴敬往顾桓怀里埋了埋,紧紧抱着顾桓的腰身,顾桓叹气,揉了揉裴敬脑袋。
裴季以前似乎就很喜欢揉裴敬脑袋,生气的时候他也亲眼见过裴季追着敲她脑壳儿。
虽然没用什么力,但裴敬会故意生气,转头裴季又去哄。
裴季当她亲闺女养了,裴敬也当裴季父亲对待,她当日能成那样倒也没有太大意外。
最后的精神支柱崩塌,如她这般顽强撑下来的少之又少。
身处地狱爬上来的还能如她这般心性只能说裴家教养确实无二。
裴敬没有动,但顾桓感受到了胸前的湿润,无声的哭泣比有声的反而让顾桓更心疼。
不知哭了多久,裴敬觉得自己有些哭的不好意思了,这才从顾桓怀中仰起头。
顾桓低头看她眼角挂着泪,跟迷路又可怜的小花猫似的,眼尾泛着红,依赖信任着自己。
顾桓低头亲了亲裴敬眼角的泪水,“心情好些了没有。”
裴敬面色一红,又埋了回去,点了点头,“心情好些了。”
感受到他胸前湿漉漉一片,裴敬擦了把眼泪,有些尴尬,“你衣裳被我打湿了。”
顾桓揉了揉裴敬脑袋,“无碍,我去换身便好,你等我会儿,你都没吃午膳,我们出去吃点东西。”
回客栈都过了午时,她哭了半个时辰,约莫也哭累了。
裴敬点了点头,顾桓起身回房,片刻后回来连裴敬那身哭的脏兮兮的衣裳也换了,与自己同款不同色,不由嘴角笑意又浓了几分。
裴敬也这才发现两人衣裳的门道,怪不得当时在宁州,唐松信等人看两人目光那么奇怪,原来是顾桓那时候已经暗戳戳存了小心思。
裴敬朝他笑了笑,这样的男朋友其实也挺好,这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阿桓。
顾桓耳根红了红,“你发现了?”
裴敬点头,主动牵起顾桓的手,“走吧。”
看裴敬有些发红发的眼睛,顾桓心疼的摸了摸,“以后别哭了,哭的我也挺难受的。”
“好。”
两人吃了下午茶,孙家去看了一趟,说明日下葬,天气缓和了,停灵太久不太合适。
锦春带着驿丞还没回来。
一夜天明,洗漱完了,推开门顾桓正准备敲门,两人用了早膳。
锦春依旧没有回来。
天色暗了下去,有驿役来报,凶手抓到了,跟着云中的知府衙役,约莫半个时辰就过来了。
裴敬有些意外,“云中知府也来了?”
顾桓浅笑,“周越是云中地段的驿丞,附近出了事他虽可以帮忙查看,但咱们来了此处,他定然会送信至云中衙门,云中知府来此并不意外。”
也是,他顾元善是堂堂皇城司总指挥使,圣人身侧红人,得知来了此处,为表示重视多少还是会跑一趟。
天黑时,浩浩荡荡一群人入了市集,为首的正是敬春几人,身后是单明等人,走在最后拥成一团的应该就是被押解的嫌疑人寥沏。
锦春身后的的胖子应该就是云中的知府大人。
看云中知府神态,裴敬突然想起心中疑问,“阿桓,锦春师傅到底什么身份。”
在宁州除了顾元善,其他人待许锦春也特别恭敬,这俩人明显身份不一般。
顾桓身份自己知晓,锦春的他并不清楚。
顾天怔了下,“你不知道?”
裴敬摇头,“我没问过锦春师傅。”
顾桓浅笑,“开国侯许柯嫡子,也是开国侯府世子。”
裴敬默了,开国侯,二等侯爵,嫡出长子才称世子,都这么牛了还跑皇城司做百户?
“那他怎么来皇城司干这个?”裴敬无语,偌大侯府不香,好好世子跑皇城司做百户。
“谁说世子不能来皇城司做百户了?”顾桓浅笑捏了捏裴敬的脸。
也是。
“人押解回来了。”锦春对顾桓拱了拱手。
身侧胖子赶紧走了出来,“下官云中知府姚毛见过顾总指挥使。”
裴敬听这名字忍不住又瞧了一眼这圆脸胖子,看着圆脸圆眼睛挺喜庆的,这名字挺特别。
姚毛(要毛)还挺有气势,是不是挺会吵架的。
“嗯,嫌疑人抓到了?”顾桓应了声看向押解被捆成麻花的的寥沏,问的却是锦春。
在往交州途中抓到的,锦春把画像递给顾桓,“亏了裴敬画像,与周驿丞分了两路这才堵住他。”
也没多寒暄,押解寥沏去了孙家。
寥沏看向一群大人官差的早就被吓傻,屋中血渍都没冲洗,孙家死去的众家眷,邻里帮忙下葬了。
院子里除了众大人、差爷还有附近邻居,一个个义愤填膺看向寥沏,出了这门怕得被他们打死。
寥沏老老实实都交代了。
“人都是我杀的。”这是寥沏开口的第一句话。
门外围观的百姓嘈杂声顿时响起,不知谁朝他扔了个石头正好砸脑袋上落地瞬间出了血。
衙役赶紧把他身后周围围了起来,别等会儿案子没问完被村民先砸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