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10: inside xuan yu, the father and son meet, and the ting wei personally interrogates the prisoner.
玄狱,后世常被称作“天牢”,乃是武王朝等级至为尊崇、防守严密至极的监狱。它悄然隐匿于京城的幽深僻静的地方,被坚厚的高墙紧紧环绕,更有严密的守卫层层防护。
凡是被囚禁于此的人,皆是被朝廷认定为穷凶极恶或是至关重要的罪犯。一旦踏入此地,逃脱便如同天方夜谭,毫无希望可言。
这里的空间狭窄局促,昏暗阴沉,腐朽的气息弥漫其中。身披战甲的廷尉候押解着顾家众人,缓缓朝着牢房前行。廷尉候们面色肃穆,步伐稳健刚正,紧紧攥着武器,令人胆寒生惧。他们肩负着维护秩序、监管囚犯等重大责任。
这里的囚犯,以往大多是武王朝有头有脸的人物,此刻却都形容憔悴、落魄至极。牢房中,囚犯的模样各有不同,有的衣衫褴褛,满是污渍与血迹;有的头发蓬乱未加梳理;有的面容消瘦,眼窝深陷;还有的皮肤蜡黄,不成人形。
往昔养尊处优的顾家子弟,如今手脚戴着枷锁镣铐,在廷尉候的组织下排成了长长的队伍。他们眼神空洞,狼狈不堪,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在命运面前毫无反抗之力。
而走在最前方的前兵部侍郎顾思义,虽然身陷囹圄,却气质非凡。他的衣衫虽然有些破旧了,却仍显规制;头发虽然杂乱,威严却依旧存在。脸上的疲惫之态难以掩盖,但坚毅的目光从未熄灭。他额头的汗珠顺着胡茬滚落,眉头紧蹙,内心挣扎不已,紧抿双唇,扬起下巴,似乎在顽强抗争。他那被枷锁勒红的手腕,肌肉紧绷,仿佛欲挣脱束缚。
他的坚定,在这颓败的场景中,格外突兀并引人注目。
通常情况下,收押犯人入狱这等事务,一般都是由从七品的廷尉令史负责完成相关的流程及手续。可是今日,从廷尉正开始,包括其下属的廷尉监、廷尉平、廷尉史、廷尉掾、廷尉属、廷尉书佐、廷尉令史、廷尉狱史、廷尉候等,从正四品至从八品,无一遗漏,全员到岗。
“走快点!”廷尉狱史的高喊声骤然响起,紧接着一名廷尉候挥动手中的皮鞭,狠狠地鞭策着顾家众人,催促他们加快前行。
这一鞭不偏不倚,也实实在在地落在了最前方的顾思义身上。他虽然疼痛难忍,却强自忍耐,故作沉着地承受了这一击。
或许,对于他而言,肉体所承受的苦痛与心若死灰后的宁静相比,简直微不足道。
此刻的他,全然不顾身后的家人,甚至对身旁牢栅里探出的那些充满好奇却又有些狰狞面目和脑袋都视而不见。
顾思义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前方,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没走几步,他猛地停下,费力地拖着脚上的铁链,艰难地挪到左边的牢栅前。他的手颤抖不停,眼睛瞬间瞪大,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紧紧地盯着草铺上一个屈膝蹲着、用手遮脸的中年男人。
“儿啊,是你吗?!”顾思义低沉地呼喊出来,声音中饱含着无尽的悲楚与绝望,似乎这两个字已经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爹……”那人缓缓放下遮脸的手,露出一张与顾思义有几分相似的面庞。那人的嘴唇颤抖着,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他踉跄着起身,跌跌撞撞地挪到牢栅前,双手紧紧地抓住牢栅,与顾思义的双手相触。
他不是顾庸,又会是谁呢?
顾庸脸色惨白,眼神中满是迷茫与恐惧,身体止不住地抽搐着。“爹,我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
顾思义心中一阵剧痛,他深吸一口气,竭力让自己的声音沉稳一些,可声音还是带着几分哽咽:“庸儿,究竟发生了何事?你怎么也会在这里?”
顾庸身子一颤,低下头,泪水夺眶而出,喃喃道:“爹……都怪我,是我把事情搞砸了。”
顾思义紧攥着手,接着不由自主地收掌成拳,紧紧地握住牢栅,手背青筋暴突,眉头紧锁,怒其不争地吼道:“无需多言,事已至此,莫忘使命。”
“爹,我们还能出去吗……”顾庸哭了起来,抬起头,眼巴巴地望着顾思义,满脸的无助与哀求。
顾思义拍了拍他的肩膀,长叹一声,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然,语气中竟莫名多了几分坚定:“放心,有爹在。”
“廷尉大人到——”
伴随着一道响亮的声音,一个身着从三品官服、身材魁梧的方脸男子迈着虎步走了进来。只见他浓眉大眼,目光如炬,鼻梁挺直,嘴唇紧抿,一脸的严肃庄重,下巴蓄着短而整齐的胡须,更增添了几分威严。
随后,以廷尉正为首,所有官员全部躬身行礼。“下官拜见鲍大人。”
作为武王朝诸卿之一,这位鲍大人乃是掌管司法刑狱的首要人物,名为鲍允信。
“诸位,辛苦了!速速将顾家众人押入牢房,本官要提审。”鲍允信对着廷尉正沉声下令道。
廷尉正听后微微皱了皱眉,身为鲍允信的副手,他从未见过廷尉大人亲自到玄狱提审犯人的先例,然而考虑到顾家的特殊情况,便不敢有疑虑,“遵命!”
说完,廷尉正遂大手一挥,无数个牢房被同时打开,廷尉候打开众人身上的枷锁,按照既定的顺序,依次入狱。
顾思义被独自关在最里面的房间,这个房间比其他的更小更窄,但防守却最为严格。
鲍允信示意所有廷尉候统统退下,仅带着廷尉正、廷尉掾和廷尉书佐等寥寥数人,昂首阔步地迈入牢房。
“顾大人,本官奉命而来,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你务必如实作答,否则,你与你的九族皆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境。”鲍允信面色阴沉,不苟言笑地厉声说道。
顾思义缓缓抬起头颅,目光如刀般死死地凝视着鲍允信,嘴角扬起一抹极度张狂且不屑的冷笑,“哼!敢问鲍大人,你奉的究竟是谁的旨意?是那乌烟瘴气的朝廷之命,还是那昏庸无能的陛下之命?”
“放肆!”听到这个回答,一旁的廷尉书佐放下手中的毫笔,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怒声喝道:“大人问话,你只管如实回答即可,休要多嘴!”
可顾思义却神色一凛,声调高亢地继续说道:“老夫虽已退而致仕,但仍享受着丰厚无比的休致俸禄。你这区区七品的无名小官,也敢在老夫面前耀武扬威、指手画脚?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自不量力!”
“你……”廷尉书佐刚欲发作,却被鲍允信抬手制止。
鲍允信并未显露出丝毫的愠怒,反而语气平淡地回应道:“本官身为朝廷命官,自然是奉了朝廷的旨意,为陛下排忧解难。”
听到这个回答,顾思义原本满不在乎的脸色瞬间变得阴云密布,他压低声音说道:“既然鲍大人是奉了朝廷的命,老夫身为朝廷旧臣,自然会‘实话实说’。”
“实话实说”这几个字,他说得咬牙切齿。
鲍允信点了点头,依旧面无表情,“很好,那本官问你,雾隐山屯人练兵一事,你是否知晓。”
顾思义席地而坐,从容淡定地回答:“何止知晓,此事全是老夫一人所为。”
“你儿顾庸在场,被海少傅当场擒获,你还有何话可说?”鲍允信再次发问。
听到“顾庸”二字,顾思义猛然抬起头来,目眦欲裂,恶狠狠地盯着鲍允信,双眼赤红,“他命数不济,人赃俱获。我无话可说。”
鲍允信似乎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接着又问:“以你的这点休致俸禄肯定难以供养两百号人的庞大开支,你背后的主谋是谁?”
顾思义苦笑一声,沉思许久后,才缓缓开口,“休致俸禄虽少,但在任期间,我挪用了大量的军饷,足以养活这些死士十年有余。”
这理由看似可信,实则根本站不住脚,鲍允信自然不会全然相信,他似乎有些不耐烦了,脸色阴沉至极,“说!你背后的到底是谁?”
顾思义摇了摇头,轻蔑一笑,“你真想知道?那就附耳过来。”
鲍允信眉头紧皱,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把耳朵凑了过去。
顾思义把嘴凑到他的耳边,嘴角泛起一抹邪魅的笑容,然后竟然毫不留情地对着他的耳朵狠狠咬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