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11: whenever there is a purpose, there must be an equivalent benefit.
“啊——”
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瞬间打破了原本的宁静。
廷尉正与廷尉掾等人目睹此景,皆惊愕失色,呆立当场。
廷尉鲍允信痛苦地捂着鲜血淋漓、残缺一块的耳朵,脸色刹那间铁青,怒不可遏:“来人,将这老贼给本官拿下,大刑伺候!”
随后,一群廷尉候迅速冲入,将顾思义死死按住。
廷尉正反应过来,急忙上前劝道:“大人,还请速速前往太医院医治。关于顾思义审讯一事,尚需从长计议,若将他折磨致死,恐怕难以向陛下交代。”
鲍允信强忍着钻心的痛苦,吼道:“此贼如此猖獗,竟敢无视天恩与朝廷威严,若不给他点颜色瞧瞧,怎能挖出背后真相?”
廷尉书佐也面带忧色,拱手说道:“廷尉大人,廷尉正言之有理。若强行用刑,未必能有成效,反倒中了这个老贼的下怀,让案情愈发错综复杂。”
顾思义欲求一死。
他企图用这种卑劣无耻的下流手段,蓄意羞辱和伤害鲍允信,激起对方的杀意,从而让自己承担大部分罪责。
鲍允信咬牙切齿,狠狠瞪了一眼被按在地上的顾思义,稍稍冷静了些许。
可顾思义却放肆地哈哈大笑起来,那带血的嘴巴,看起来无比狰狞,“鲍大人,你以为能从我口中撬出真相?做梦去吧!”
鲍允信沉思片刻,挥了挥手,让廷尉候暂且给顾思义戴上枷锁,限制他的行动。他丢下一句“待会再来收拾你”后,便拂袖而去,前往医治伤口。
此时的皇宫中,武皇武乾清得知此事,雷霆震怒。“这顾思义如此冥顽不灵,难道背后真藏有惊天阴谋?”
身旁的太子武承煜眉头紧蹙,赶忙趋前劝慰:“父皇息怒。这顾思义显然已抱着必死的决心,仅让廷尉去审,恐非良策。”
武乾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而后问道:“哦?太子你有何妙计?”
“儿臣当然不愿相信这前兵部侍郎会有如此胆量和能耐,竟甘愿赌上全家老小的性命,也要犯下这等大逆不道、株连九族的重罪。所以,廷尉的审讯,不仅无法问出幕后主使,反而给了他寻死的理由和信念。”
武承煜稍作思忖,继续分析,“海少傅曾言,但凡有所图,必有同等利。若能让一人不顾一切去行事,说明此事比他性命更为重要。”
要么遭人威胁,要么为人利用,亦或被彻底蛊惑。
总之,图谋、利益与后果三者,必定价值相当。
武乾清紧紧凝视着武承煜,既对他近来的快速成长惊诧万分,又欲借此契机考验这位新立的储君。“那太子觉得派谁去审这顾思义更为妥当?”
“自然是海少傅!”武承煜斩钉截铁地回答。
“可他揭发了山中屯兵的秘密,顾思义早已将他视作不共戴天的仇敌,又怎会和盘托出?”武乾清问道,“况且,他对顾思义亦心怀仇怨,田秀姑这些年所受的委屈,他又怎会安然自若。”
“所以,就只能他去。”武承煜对答如流。
武乾清没有立即表态,满是疑惑地接着问:“太子为何如此笃定?”
武承煜在原地踱步,面色凝重,有条不紊地解释说:“父皇,海少傅为人爱憎分明,且足智多谋。顾思义虽视他为敌,但海少傅定能以大义劝之,以智慧破之,以手段攻之。再者,他对顾家的仇怨,反而会令他更为审慎,不被情感所扰,一心只求查明真相。”
这个回答虽算不上惊艳,但至少也中规中矩。
武乾清点了点头,赞同道:“那便依太子所言,传海宝儿进宫。”
话将说完,还未等近侍领旨而去,便听殿外值守的太监进来禀报:“陛下,太子殿下,太子少傅海宝儿已于殿外等候,请求觐见。”
武乾清与武承煜对视一眼,皆是难以置信地看了看对方。武乾清无奈摇头:“这个海宝儿,真是神机妙算,未卜先知。既然来了,就让他进来吧。”
不多时,海宝儿匆匆赶来,躬身行礼:“臣拜见陛下,见过太子殿下。”
武乾清微微抬手,示意海宝儿免礼,而后开门见山地问:“海爱卿,朕欲让你去审讯顾思义和顾庸父子二人,你意下如何?”
海宝儿神色坚毅,拱手回道:“陛下,臣正为此事而来。顾氏父子已然落网,臣斗胆恳请陛下,此事点到为止,莫要再深究下去了。”
听了这话,武乾清和武承煜更是满脸错愕,万分不解地齐声发问:“为何?”
一旁的武承煜,忍不住在一旁轻声提醒:“海少傅,自古私自屯兵形同造反,这等大逆不道的行径,却为何点到为止,不予深究?”
海宝儿毫不畏惧,泰然自若地回答:“陛下,一个前兵部侍郎,即便他有滔天的胆量,也决然不敢独自挑衅朝廷律法和底线。此事倘若深挖细究,恐怕会牵扯出令陛下难以承受的人物。这类人物无非两种,其一乃诸位皇子,其二是王公贵胄。”
等海宝儿说完,武乾清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可怖,双目似铜铃圆睁,鼻翼像风鼓翕动,额头上更是青筋暴突如虬龙,双手紧紧握拳指节发白,喝道:“大胆海宝儿!竟敢妄言此等揣测,你究竟可有真凭实据?”
这海宝儿,真敢如此直言不讳。
武皇怒发冲冠,太子惊慌失措。武承煜赶忙朝着海宝儿拼命地使眼色,那模样简直心急如焚,示意他赶紧服软认错,如此一来,自己也好在父皇面前为他求情。
可海宝儿却置若罔闻。
今日来此,他本就意在把话挑明,要武皇和太子都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倘若只是想要个能让人接受的结果,那么依臣之见,廷尉鲍大人便足以胜任,根本无需微臣亲自出马。”
可不是嘛!
有些事情,并非不去知晓,便可当作不存在;有些结果,并非不去探究,就可轻易改变。
故而,对于顾家的事,要么不查,那样还可以稳固朝堂;要么一查到底,那样可以震慑不轨之徒。
这个道理,储君明白,武皇更是心知肚明。于是,他沉思良久,方才面色微变,语气也随之缓和许多:“好……很好。海爱卿所言不虚,你尽可放手去查,不论涉及何人,即便是皇子,也绝不纵容。”
“那臣便可安心领旨了。”海宝儿再次躬身行礼,“陛下,除了刚才‘放手去查’的这句承诺外,臣还想向您借件东西。”
啥?
海宝儿竟然敢向武皇陛下借东西,这在整个武王朝历史上,可谓闻所未闻。
武乾清似有不解地问:“你想要借何物?”
“陛下,微臣只想借您一言,‘首恶必诛,余孽可恕’!”海宝儿挺直了身躯,一脸凝重继续说道:“恳请陛下明察详审,切莫错罚无辜,以免引发民怨沸腾,进而寒了天下人的心呐。”
这话的意思不言而喻。
无论顾家上下如何申辩,都绝不姑息,首恶顾思义父子及相关知情人都必死无疑。但顾家并非所有人都该死,当中定然存在某些被蒙在鼓里、没有参与也毫不知情的人。
若一概定罪处死,必将史书留痕,天下黎庶震荡,人心惶惶。
话虽如此,可现在的武乾清却感觉心头更震,他霍然起身,厉喝道:“住口!海宝儿,你可知你在说些什么?你这番言语,岂不是公然授人以柄,让他人觉得你与顾家有所牵连的同时,还变相告诉世人造反的成本竟如此低廉!”
武皇的这一怒,竟震得桌上的物件都跳了一跳。
当下整个朝堂,都对顾家避之唯恐不及,生怕灾祸牵连到自己身上。可海宝儿倒好,他不但丝毫不爱惜自己的名声和地位,居然还为那谋反的顾家求情。
这样的举动,是武皇所不能理解的地方,也无疑让其他人浮想联翩。就连一向对海宝儿言听计从的武承煜,此时也在一旁惶恐不安,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他这是在挑战武皇的底线!在这个皇权至高无上的时代,任何对皇权的挑战都可能引发严重的后果。
但这其中的苦衷,唯有海宝儿知晓。他身为武朝太子少傅,可谓位高权重。但他首先还是一个心怀天下的医者,他不忍看到现在的顾家如十几年前的雷家一样,满门含冤。
在海宝儿看来,正义与公平应当常在。即使在权力的游戏中,无辜者也不应该成为卑微的牺牲品。
历史的悲剧更不应该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