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随着清音的离去就算尘埃落定了,可定北王府里留下的那些年轻俏丽的姑娘,却都默默将这个教训记在了心里。
尤其那位在府里,据说住了不短时日的表姑娘林婉儿,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她独自坐在妆台前沉默许久。
次日,宿承安前脚去了军营,表姑娘林婉儿后脚就带着贴身的婢女,来到杜王妃的含章院。
她以家里老太太身子微恙,自己身为孙女放心不下,理应回去侍疾的理由,来向杜王妃请辞。
杜王妃先是夸奖一番她的孝心,继而又挽留几句,最后在姑娘决意要走的情势下,热情又细心地赏了一堆东西之后,将这位表姑娘客客气气地送出了门去。
得知这位表姑娘就这么轻易的离开,锦初生出一种像是做梦的感觉。
居然是个这么乖巧安分的表姑娘?
连一点风浪都没兴起,就这么云淡风轻的走了?
这不符合常理啊!
对于她的不解,一旁的王妈妈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世子妃,自从王妃处置了清音,并当场说出不要妾室通房的话后,这府里但凡有点儿心眼的姑娘,都不会再打咱们世子的主意了!咱们韶光院,往后就是您一个女主人!”
王妈妈笑得欢畅,她如今一门心思跟着锦初,自然希望府里没有那么多的莺莺燕燕,来干扰男女主子的感情。
“那表姑娘又不是个傻的,既是进不了咱们韶光院,还不如趁着咱们王妃与您对她尚且还有几分亲戚情分之时,早些抽身,也好换得往后更多的好处。”
见锦初微微一愣,王妈妈再次点拨:“这府里是没想头了,可是府外不还有很多好人家的青年才俊吗?只要让王妃和您对她保持善意,将来咱们王妃还能不帮她找户好人家吗?”
“还是王妈妈聪明!竟是我着相了!”
锦初对着王妈妈伸出拇指摇了摇,脸上也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王妈妈抿嘴笑了起来,恭维了一句:“世子妃您是做大事的人,自不会去在意后宅这些女儿家的琐碎小事。”
其实她更想说的是,这位世子妃心性纯正,行止大方,并不是个喜欢玩弄阴私手段的女子。
也正是因此,她对于后宅的那些私密龌龊之举并不敏感。
若是世子后宅群芳争艳的话,这是世子妃的致命短板。
可要是世子只有她一人的话,能跟在这样的女主子身边,不用应付那么多的勾心斗角,只需全心全意服侍一个主子,对于她们这些下人来说,却又是极为难得的一件幸事了。
王妈妈暗自下了决心,日后定要看好这韶光院,把一切不利于世子和世子妃的人、事、物都要拒之门外。
四个大丫头经过了这桩事情之后,对于外来的年轻姑娘,也都默默地提高了警惕性。
对于身边这些人的心路历程,锦初是一无所知,此时的她正忙着跟一对鸳鸯做斗争呢!
“姑娘,你这几针又走偏了!”
“姑娘,这个位置应该用深色的丝线。”
“姑娘,这只鸳鸯尾巴要翘起来一些,不然像只落汤鸡!”
在几个雨越来越直白的纠错中,锦初烦躁地将手中的绣绷一下子丢了出去。
“不绣了!”
她站起来揉揉坐了许久的腰,无奈的感叹,“绣娘这一行我是注定是入不了了!”
“世子妃身份贵重,绣娘怎么比得起!”
雨橙捡起锦初丢掉的绣绷,仔细观察后,笑了起来。
她温言安慰锦初:“世子妃毕竟是第一次做女红,能绣成这般已是很不错了!想必世子也不会在意您的绣工如何,主要还是您的这份心意才最珍贵。”
听得雨橙这么一番安慰,锦初重又拿回那个还未完成的绣品,“今日就到这里了,改日我再继续试试,就如你说的那般,不管如何,我总要将它完成的。”
腊月十八就是宿承安二十二岁的生辰,这也是锦初与他成婚后,一起过的第一个生辰,故而她就想亲手送他一件生辰礼,以表心意。
几番思忖后,在丫头们的帮助下,她决定效仿时下闺中女子,亲手绣个礼物送给心上人。
锦初也很有自知之明,那些大件的衣裳屏风腰带什么的,她想都不想就直接略过,就只把主意放在了手帕和香囊上。
多方参考,几经对比,集思广益之后,锦初决定绣个香囊聊表心意。
何以致叩叩,香囊系肘后。
于是选图案,购针线,兢兢业业忙忙碌一番之后,就绣出了个现下她手上这个名为鸳鸯戏水,实为鸭子扑腾的四不像香囊。
锦初忍了几忍,还是不忍卒视,索性眼不见心为净,将这辛苦了好几日的香囊收起来,放进了妆台的最深处。
随后,她就找了个时间,直接去幽云城里最大的首饰店里,给宿承安挑了一块羊脂玉雕琢而成的龙凤同心玉佩。
虽不是亲手所制,好歹价格是不菲的,也勉强能体现出做为妻子的世子妃,对世子的一片心意了。
锦初如是安慰自己。
又过了几日,趁着宿承安回来的时候,叶锦暄带着昭儿上门来了。
昭儿原本肉嘟嘟的小脸瘦了不少,再不复之前的婴儿肥,脸型轮廓开始有了少年人的清瘦,个头也拔高了一些。
自从上次那场风寒康复之后,锦初,欢颜和叶锦暄商量一番,就专门又给他买了两个小厮,只伺候他的笔墨和生活,也免得再出现上次那种病重方才发现,应对不及的仓惶情状。
揽着好久不见的小少年,杜王妃脸上又是欢喜又是心疼,知道昭儿病了一场,她更是赏了不少药材。
当日在含章院吃完饭后,宿承安和锦初兄弟三人告别杜王妃,一起回到了韶光院。
宾主坐定之后,宿承安先开了口:“三哥常年在外戍边,你们兄妹三人聚少离多,今年难得回来,且好生养养身子,明年也许就过不了如此太平的年月了!”
叶锦暄和锦初对望一眼,都懂了宿承安话里的意思。
国不可一日无主!
京里那位老皇帝若是年后还无法醒来的话,即便李文晏再如何党同伐异,争权夺势,也无法阻止京城立储的脚步。
那时的朝局必定乱做一团,北境的机会也许就到来了。
届时,定北王府成则改朝换代,败则尸骨无存。不论是哪种结果,明年的此时都不会如此悠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