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从旁的矮几上拿过一只黄澄澄的柑橘,剥好分成漂亮的十瓣,递到太后面前来,看太后取了一只慢慢吃着,才笑道,“母后,陛下此举,完全是为了国家的长治久安着想,那些世家大族,百年来,私下里以权谋私给自己倒腾了多少土地良田啊,如今陛下要重新统计土地,他们自然心中惶恐。
这些夫人主母的求上门来,不就是想着母后您为她们求情,让皇上改变心意,即便君无戏言,也想听听母后能否透露一两句关窍让他们能钻个空档嘛!”
太后微微眯起眼睛,轻声问,“这新粮种当真有如此大的魅力?”
皇后点头道,“确实神奇,不仅产量高,而且口感极佳,百姓们若是都能种上此粮种,日后的日子定能好过许多。”
太后点点头,将手中剩了一半的桔片放入托盘里,执帕擦了擦唇角,忽然动作一顿,“哎?石门县县令,哀家听着怎这般耳熟?”
皇后眸光一闪,抿唇不言。
太后忖了忖,又发觉皇后这时的沉默很古怪,随即提声问道,“石门县县令……是不是希儿说的蒋老将军家的孙女待的那个石门县啊?”
皇后尴尬一笑,“是……”
太后似乎想明白了一切,沉声道,“哦,所以这什么新粮种,也不过是希儿为了那个姑娘的政绩折腾出来的玩意吧?皇帝也就拿着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去挑战世家?”
她知道,世家贵族的抱团做大,是历代朝廷的狗皮膏药,正事没做多少,拿着祖上的功劳世袭罔替吃老本,养活这些功勋之家,朝廷每年支出巨大,明面上又不能正儿八经整顿,否则换来的,就是皇帝不把祖宗放眼里,寒了功臣良将心的口诛笔伐。
这次从粮种上下手,兜个大圈子把那些兼并的土地重新拿回来,倒是个妙招。
可一想到那个不争气的小儿子为了那姑娘公然抗旨退婚,如今为那人刷政绩助其往上爬,这种事也不是做不出来的。
她就怕皇帝想办的那些事正巧又被希儿说动,这不是胡闹嘛!
皇后脸色一白,赶紧跪地请罪,“母后息怒,靖王岂会那样胡闹,陛下若无十拿九稳也不会轻易下令,那姜篱当真是个有本事的女子,不仅培育出了新粮种,还将那石门县治理得井井有条,如今她身怀六甲,却依然坚守在……”
“什么?”太后原本微微眯着的眼睛猛地睁大,眼中满是震惊之色。
皇后神情微微一顿,完了,一个不经意的瞬间居然把姜篱怀有身孕之事给抖搂出来了。
皇后暗自懊悔,颤巍巍抬头去看太后,只见母后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一时之间不知从何说起。
随即,太后的目光紧紧地看过来,“你给哀家说实话,那个姜家的姑娘和希儿究竟怎么了?”
皇后微微低下头,哎呀她这张嘴,怪就怪之前在自己宫中面对那些夫人主母,不该说的不说,把神经绷得太紧了,来到延寿宫,自己一家人,一放松下来就……
“说!”太后重重拍案,呵斥道。
皇后颤抖着身躯,赶紧道,“回母后,姜姑娘怀了靖王的孩子,已有五个月的身孕,听闻……还是个双生子。”
太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五个月……五个月?”太后喃喃自语道,脑海中迅速闪过各种念头,情绪如同汹涌的海浪一般难以平静。
她站起身来,缓缓踱步,怎么会有五个月的身孕?不对啊,五个月前,希儿不是就在京城里吗?
那是不是希儿的孩子啊?
虽然她觉得自己的孩子也不至于傻到会愿意给别人喜当爹,但是皇家血统这事,可不能这么含糊不明啊。
思及此,太后心中的怒火瞬间如熊熊烈火般燃烧起来,保养得宜的面容上满是怒色。
“这事,皇帝知道了,你亦知道了,就瞒着我这个老太婆是吧?你们也太不把祖宗规矩放眼里了,金嬷嬷,去请一下皇帝,到哀家这儿来一趟。” 太后越说越气,立刻派人去御书房传了皇帝来回话。
皇帝接到太后的传唤,从金嬷嬷嘴里听了几句前因后果,心中有数的他,又一次为了他那个弟弟去接受母亲教诲,就像小时候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