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那间,二人斗转星移般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他们就像是误入桃花源的外人,与这里的一切都产生不了共鸣,像是置身事外的观众看着舞台上演员呈现的作品。
来来往往的人群都穿着民国时期风格的衣服,交通工具从小轿车公交车变成了黄包车和老爷车,四周的建筑也从新时代的高楼大厦转换成旧世纪上海滩那种一排排二三层楼高的联排洋房商铺,时不时还有几辆轨道电车穿过人声鼎沸的街道缓缓朝着远方离去。
陆寻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新奇的事物,怎么也想不通自己是怎么从太南湖来到此地的。
原本他以为这是横店某个剧组在这里拍戏,可随着越来越深入此地,陆寻发现所有人都在用异样的眼光注视着自己。
那种眼神不是普通戏剧工作者对外人闯入摄影棚的惊讶,而是一种隔了一个世纪之久的彷徨,这让他感觉有些不自在。
他的内心有种预感,自己或许真的穿越了。
“先生,这是哪里?”感受到周围人异样的眼光,陆寻内心的不安更加强烈,他感觉自己是入侵这个时代的异端,被原住民绑在火架上灼烧。待缓过心神后,陆寻才开口询问李一脉。
“民国的南山。”李一脉对陆寻说道。
还不等陆寻接受这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李一脉就凭空拿出一本黑色的书册翻看起来,然后带着陆寻寻找一个名叫钱富贵的人,“d级,钱富贵。跟我走!”
陆寻眼前一黑,只感觉周身的事物在不断地变幻,身体也不由自主的在极速前进,而周围来往的百姓似乎都没有察觉到两人从原地消失,似乎是被下了某种咒语,自顾自的忙碌着手头上的事情。
等再次站定的时候,陆寻面前赫然出现一个民国时期的高宅大院,想来这便是钱富贵的家了。
李一脉来到钱富贵家旁边的一处卖早餐的小摊上,紧紧盯着钱富贵家的大门对陆寻说道:“看到那股黑气了吗?”
“看到了,这是什么东西?”陆寻仔细观察片刻,也看到了一股黑气从大门处散发开来,而黑气之中仿佛还有生命在拼命的蠕动。
“那是欲兽的气息,而那气息中蠕动的东西便是欲兽。按理来说欲兽都是擅长隐匿身形,像这样光明正大的倒是少见。”李一脉看着眼前的欲兽竟然在白天就开始显露身形也是有些奇怪。这些欲兽就是他此行的目标,可没想到的是这么快就碰到了。
本想着好好向陆寻阐述一番此行的目的,此刻也只能先行出手了。
附在大门之上的欲兽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它的本能告诉它有一位强大的天敌正在举起手中的锋利屠刀向着自己挥动。
它立马收敛起全身的气息,化成一颗圆球就要朝远处逃走。
可李一脉哪能如对方所愿,隔空一掌打向了刚要有所动作的黑气,一股凄厉的惨叫声传来,那一团紧缩着的黑气就开始不断的收缩膨胀,像是有什么东西即将现出原形。
周围来往的人群也是被李一脉神经质般的举动给吓了一跳,纷纷离远了一些,只是眼睛仍旧是不着痕迹的瞥向对方。
“放心,身在其中的世人是看不到欲兽的。”李一脉没有理会这些对自己指指点点的路人向陆寻解释道,而他自己则眼神不善的看着半空中那团黑色气息,“而我则是他们眼中的神经病!”
李一脉的前半句很认真,后半句则更多的是自嘲。
只见那团黑色的气息中一个长相怪异有着密密麻麻触手的怪兽现出身形,它张牙舞爪的对着陆寻二人口吐人言:“你们天守还真是阴魂不散啊!我只不过肚子饿了想出来觅食一下,就让你们给找到了。”
欲兽那略带沙哑的声音让陆寻心头一怔,这个鬼东西竟然还能说话。眼前欲兽的灵智与普通人无异,除了可以沟通交流,甚至还有喜怒哀乐。
陆寻能感受到此刻的怪兽是在虚张声势,虽然看起来很唬人但是不断后退的脚步却出卖了它,似乎李一脉的出现让它感受到了巨大的危机。
“你们这些欲兽还真是胆大妄为啊,大白天就敢出来吸食欲望。那也好,这么快就现出真身也省的晚上再跑一趟了。”李一脉嘲讽道。
说完便凌空一跃,手上一道气劲射向了欲兽。
那怪物来不及惨叫,周身的黑气一下子爆炸开来,接着散入空气当中,一颗乌黑光亮的珠子便从空中悄无声息的落到李一脉的手里。
陆寻瞪大了眼睛,心中有着疑问:这么快就解决了吗?都没怎么出力吧?这李一脉究竟是在干什么?
收拾完欲兽的李一脉,在围观群众不解的眼神中带着陆寻离开了,深怕引起更多的骚乱。
“哪里来的神经病!”
“吓我一跳。”
“治安太差了,有没有人去警察局报案啊!”
“南山这是怎么了,隔三差五就有人装神弄鬼,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这该死的世道,天天就是你打我我打你。把好人逼死了,把活人逼疯了。一个国家到底要出多少个政权才肯罢休啊?”
围观群众把李一脉和陆寻当成了可怜傻子,对着他们离去的身影发出不同的感想。
有权者只想着将他们抓起来免得破坏固有的秩序,无权者只想着顾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只有个别人才会心疼他们在乱世中受到的苦难。
民国南山的郊外。
带着陆寻走了一路的李一脉终于停下脚步,他随手找了一个小土堆,也不管干净与否就坐了下来,一点也在乎尘土弄脏身上洁白的长衫。
待陆寻也学着他的样子坐下来后,李一脉才笑盈盈的开口说道:“现在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陆寻还没从震惊中退出来,指手画脚一脸懵的问道:“刚刚那个怪兽,也就是你所说的欲兽,到底是什么东西?”
李一脉没有急着解释,反而随口问道:“你有欲望吗?”
陆寻不明白此话何意,这种简单的问题放在任何人的身上,答案显而易见也只有一个。
他见李一脉并没有说下去,便回答道:“有啊,所有人都应该有才对。”
李一脉捡起一根树枝便在地上随手画了起来。
第一幅画上面是一个贪婪的怪兽攀附在人类的身体之上,吸取着一种不可名状的东西。
第二幅画上面则是怪兽将不可名状的东西在体内循环一周之后,又慢慢返还给人类。
第三幅画却让陆寻有些摸不着头脑,那是一群红着双眼的人类在大打出手,战火席卷人类的家园,满地都是死人满城都是素缟。
画完之后,李一脉才接着说道:“所谓欲兽就是以人类欲望为自身养料的一种灵兽,这些畜生自人类诞生以来就存在于这片世界之中,破坏人类之间的平衡。每当世人内心的欲望控制不住时,它们就潜伏在人类的身边开始吸食溢出的欲望。壮大自身后他们又反哺给世人自己的欲望,就这样循环往复。可以说是世人抚养欲兽成长,也是欲兽助长人类的欲望。”
“循环吗?可是这有什么影响呢?”陆寻小声问道,“没有欲望,人活着跟行尸走肉又有什么区别?”
在陆寻的理解中,人活着就应该有欲望。
小到人类生存,大到人类延续,没有欲望,也就没有人类如今的生活。
可以说欲望伴随着每个人,潜移默化的影响着人类文明的发展。
李一脉用树枝指向第三幅画,“你口中的欲望在我看来换个说法更好,我称作它为希望,没有希望人类就无法生存至今。可一旦欲望过剩,这便是第三幅画的由来!你也读过历史,想必民国时的神州是如何的民不聊生你也有所了解。各路军阀混战各国列强纷争,受苦的永远是老百姓。”
“是欲兽导致人类的争端?”陆寻低声自语。
“不,是人类自己!”李一脉站起身反驳道,随后大手一挥,一段又一段历史画面像投影一样呈现在陆寻面前,“正如我刚才所说,是先有人类后有欲望继而才有欲兽。千百年来所有的纠纷都离不开欲兽的身影,他们就像是深夜耳边的鬼话搬弄着是非,将人类的纷争无限扩大。”
“我没有最好的办法从根源处断掉人类过剩的欲望,只能用最笨的办法将蛊惑人心的欲兽给消灭掉。”李一脉无奈的叹了口气。他何尝不想消除世间过剩的欲望,可是他没有办法啊。牵一发而动全身,人类的路还需要他们自己去走才行。
“这....它们真有这么可恶吗?”陆寻眼睛盯着历史画面之中的一幅幅人踩人的场景,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
原来这些欲兽竟有如此大的危害,它们就像是毒品一样逼迫着毒贩以贩养吸,从此踏入恶性循环。
怪不得人们常说欲壑难填唯有守心。
李一脉笑着摇了摇头,也不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他举起手中的源珠对着陆寻说道:“这便是源珠,欲兽的结晶和能量来源,也是欲兽的立身之本。”
说完李一脉就拿出一个特别定制的黑色铁盒把源珠放了进去,一股白色气息也慢慢涌入李一脉的身体,“猎杀以人类欲望为食的欲兽则是天守者的职责,而我就是一名天守者!”
李一脉的眼神也因为这句话而变得锋利起来,整个人就如一柄锋芒毕露的长剑散发着势不可挡的气势,那是属于他身为天守者的骄傲。
陆寻被男人的气势感染了。
此刻的天地间,唯有眼前这个男人才是平生所见的英雄中最具风流的那一个。
男人像一座擎天的高山横亘在天地间,为人类撑起一片充满希望的家园。
陆寻按捺住内心的澎拜,对着李一脉问道:“那这和你找上我有什么关系呢?”
李一脉大手一挥,面前的一卷卷历史画面尽收掌心,随后指着陆寻说道:
“你,就是拥有灵域的天守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