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朝会匆匆结束,北京城内暗潮汹涌,多尔衮亲自监督宫人们忙活,将皇宫内打包的差不多了之后,才往慈宁宫走去。
“臣,多尔衮,参见太后!”
多尔衮来到一个风韵犹存的妇人面前,匆忙往地上一跪,请了个安。
“嗯,摄政王一路征战,辛苦了,起身把,无关人等退下……”贵妇人贝齿轻启,一双漂亮的眼眸里满是爱意。
“多尔衮……”
孝庄面色端庄威严,挥退宫人后,面色缓和可以下来,从原本的高贵变得楚楚动人。
她柔弱的依偎在多尔衮怀里,仰头泪流满面道:“多尔衮,真的一定要回关外吗?我们孤儿寡母的可怎么办啊……”
“唉……”
多尔衮心潮澎湃,搂着大玉儿叹了口气,无奈说道:“太后不必忧心,我会尽力保护你们母子二人的。”
“此处无他人,死鬼,还叫人家太后?”
“大玉儿莫生气,只是顺口罢了,别无他意。”
“大清现在暗流涌动,前方的道路越来越窄,寸进不得,多尔衮无能,只能带领大清走到这了,待后天我们就回老家老老实实的过日子……”
“这么急,哀家还没准备好呢。”
“不急不行啊,汉军已经打到白河沟,步步紧逼,见缝插针,一副不直捣黄龙不肯罢休的样子,真是令我担忧不已!咳咳咳……”
“哀家衣裳怎么这么湿!……啊,多尔衮,你流血了!”孝庄抬头一看,多尔衮又咳血了,只是奇怪,为何鼻子也流血不止,鲜血染红了她身上的衣裳。
“无碍,无碍。”
多尔衮强自笑道:“在外征战这么久,俺十分想你,你可知道……”
“母后……”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应声而来一句呼唤,门被人推开了。
房间气氛古怪,三双眼睛咕噜乱转,有人尴尬无比,有人唾面自干,也有人羞愤无比。
“摄政王叔,你怎么在这!?”
“咳咳,太后听闻汉军打来,心神不宁,俺知道后担心不已,特意来安慰安慰她。”多尔衮面不改色道。
“呵,那可真多谢王叔了!”福临边走边愤怒道。
福临已经十一岁,已经懂得不少事,看到多尔衮以下犯上的一幕,乃多年来头一次撞见!
流言蜚语便罢了,如今亲眼所见,少年人哪里受得了激怒,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把剪刀,捅向多尔衮!
“狗贼,受死!!”
“陛下你放肆!”
多尔衮身经百战,早有提防,往顺治虎口一拍,剪刀掉落在地。
他大声喝道:“大侄子你发什么疯,忘了是俺将你扶上帝位吗,若不是你娘,你早死了,还敢恩将仇报?”
“呵呵,什么狗屁皇帝,不过是太后布施肉身所得,当你的傀儡罢了!”福临气呼呼的恨声道。
“真是个傻孢子,范文程以前是怎么教你的!?你可知道,豪格上位,你连傀儡都当不了!!”
“…………”
“来人呐,陛下欲造反,未遂,将其软禁乾清宫,没俺的命令,不准出来!”
“…………”
“…………”
黄昏降临后,在城北的一处大营内,士卒们正严阵以待,只剩篝火在火盆里张牙舞爪。
张存仁压下心中的烦躁,不停的在大帐内走来走去。
“张老将军,你别走来走去了,晃得我眼都花了,这酒还怎么喝?”索尼抓着酒杯,不满出声。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喝酒!?”张存仁也索性不再走来走去,坐下喝了一口酒,反唇相讥道。
“肃亲王豪格当真有所动作了!?”
“这是自然!”索尼点头道:“多尔衮出关言论一出,朝中威望尽散,除了博洛等人,无人再支持他,正是清君侧之时!”
“肃亲王的镶蓝旗大约五千旗丁,已经暗中集结,如果能加上张将军麾下的两千绿营,相信把握会很大啊!”
如今,整个北京城里,大清军队加起来也不过三万余人,除了豪格镶蓝旗五千人外,还有多尔衮的两白旗近万人,加上其他忠于他的兵马,大约一万五千余人,剩余皆掌控在其他大小八旗将领手里。
“这是诛九族的大事,一旦失败,后果不堪设想……”张存仁心动了,汉人想掌权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开国的满清勋贵压制,汉人无法出头,今日似乎看到了希望!
“呵,张将军果然心思缜密,佩服佩服,肃亲王说了,事成之后,尔可封王,西北任选一地皆可!”
“西北么?”张存仁有些犹豫。
如今山西陕西已经事实上脱离了大清的统治,被吴三桂、尚可喜、耿仲明占据,西北三藩已经实至名归,张存仁不禁有些犹豫。
“马家口一战后,三藩已成为事实,朝廷也捏着鼻子认了,事成之后,肃亲王不介意再多一藩!”
“张将军,不知你知不知道一句话,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这句话你应该深有体会,八旗将士里有本事的不少,可是有几个能身居高位的?”
“你听我说,不管是他们打生打死也好,斩将夺旗也罢,到死封个贝子也就顶天了!”
“而这些功劳,都比不上拜对码头,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如那那大明投降的官员一般,城破前还对崇祯指天发誓,忠心耿耿,到头来尽忠之人不过二十七人!
“至于剩下的官员扭头对着昨日还不齿的闯贼纳头便拜,可谓无耻至极!”
“他们先投大顺,后投我大清,照样身居高位,为何!?”
“他们有功劳吗!?”
“不,他们没有半点功劳,反而三心二意,有奶便是娘,为何还能在我大清高官厚禄?还不是他们站对了阵营!!”
“只是因为站对了阵营,便轻而易举的超越了许多身经百战的八旗勇士!”
“以前做过什么弥天大错也好,只要关键时候押对宝,从此便是高官厚禄无忧了!”
“张将军,我索尼说这么多,不是说我大清有多么了不起,而是想告诉你,选择大过努力,机会摆在你面前,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好,老夫就争一个王爵给后人当当!”张存仁心一横,便打算背叛顺治,归顺豪格,更打算搂草打兔子,连多尔衮一道收拾了。
即将入冬的北京天空常常是阴沉的,彤云密布,仿佛随时会有雪花飘落。
凛冽的北风呼啸而过,如刀子般刮在脸上,让人感到刺骨的寒冷。
几个阿哈两手拢在袖口里,抱着生锈的长枪,在城墙缺口守着这里的动静。
忽然有人看到了不远处有火把闪烁,纷纷伸长了脖子看去。
“那边好像是张存仁的驻地吧,怎么不走城门,冲我们这边来了!?”一个阿哈疑惑说道。
“坏了,夜黑风高的行军,怕是有大事,待会大伙别太较真,老老实实放他们入城,免得招来杀身之祸,明白了吗?”
底层人有底层人的智慧,虽然比起名人运气差了点,但是不失自保之道!
阿哈的队官是个人精,冲麾下这帮兵痞言传身教说道。
“是、是、是,头儿说的在理儿,混口饭吃,可别把吃饭的家伙什给先给弄没了。”一个阿哈点头赞同道。
不一会,张存仁策马来到城墙缺口处,那个阿哈队官例行问话道:“张将军,夜深了,上头下了命令,无摄政王令,不得入城!”
“少废话,俺奉皇上口谕,率兵入城平乱,还不快让开,不想活了!?”
“这……”
“你还在磨磨唧唧什么,嫌俺的刀不利吗?”
“是、是、是,快让开,让张将军入城!”
不过一刹那几句话的时间,这处万历年间震断的城墙缺口,就这么被张存仁占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