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什么?癫了吗?”袁子温老师连忙制止李力莉同学的不雅行为。
“我要剖开心来给你看!”力莉紫胀着脸,说道。
“我懂,我懂。即使掀开衣服,也看不到人的心,即使剖开心脏,也看不到人的思想。人的思想在哪?在头脑里。但是剖开头脑来,你仍然看不清他的思想。力莉,你的思想,只有我最懂。好不好?但是,但是,这怎么说呢?我想一个人静静。等我想好来,我再慢慢跟你说,好不好?”他心中一片茫然,虽然说懂她的意思,但那真的是懂吗?万一是误会呢?她才十四岁,真能懂那么多事吗?虽然有的同龄人已经在外面赚钱了,但出去了的和没有出去的,心境和经验肯定不一样,怎么能相提并论呢?
“好,老师说得对。您知道的,我的作文写得差,很多想说的意思,说不清楚,或者,想这样说,却写成了那样,想那样说,却写不出来,没有那么高的文化。老师,我有好多话,想对你说。看到你看到我的作文没有生气,我高兴极了。”她张开笑脸,笑得像春风一般和煦灿烂。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生气?有一天晚上,简直,简直气得我发抖,直到午夜,我还没有上床,还走到操场上,压压我的血压。对了,那天晚上,我看到一个人影,从你的寝室里出来,不会是你吧?好恐怖的样子,路过教学楼,走向女厕所,那晚的月光,很白很白。”想到凄冷的月光和飘渺的人影,他想象得到自己的脸应该也像月光一样皎白。
“对呀,真巧,真的是我呢,没办法,我来那个了,不好叫同学陪同。”她的脸忽而很红,很红。
“我没看到谁来了呀,这么紧急?”他莫名其妙。莫非,这黑夜里,也有很多他不明就里的故事?像那个半夜出去镇上偷桔子的男同学一样?
“不是呀,是来那个了。”她着急道。
“是来那个什么了,你不要着急呀。”他更加不解。
“就是那个呀,你不懂!”她的脸胀得更红了。
“你告诉我,不就懂了?”他摸摸自己的脑袋,越发糊涂。
“你,你不懂,不懂就是不懂,我们女孩子的事,你怎么会懂?不跟你说了。”她跺着脚,转身欲离去。
他这才恍然大悟:我怎么没有想到呢?这个死脑筋,还打破砂锅问到底,真是笨猪!
“哦,那个,那个……我该死,该死,不该问,不该问……”他拍了拍脑袋,表示反省,“不过,话说回来,一个人半夜里出来,还是很危险的。不是我吓唬你,我看到那边的围墙,就担心有黑影会翻墙过来,我自己都有点胆寒,想到了过去的事情。”他想向她表示他对她的担心。
“你这不就是在吓唬我?我才不怕呢,我连野猪都不怕,我们山里的夜路我也走过,除了蛇,又没有老虎。这里还没有蛇呢,路那么平。”她呵呵笑道,“不过,既然你吓唬了我,你就要负责了,下次我来了,我就要找你陪着去了,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陪,半夜里来,我就要敲你的窗户,叫你同我去,我以前不怕,你一说,我现在怕了,可恶呀,你!”力莉一会儿坚强,一会儿脆弱的样子,令他心生羡慕,又心生怜爱。
“那不行,不行,你一敲,把英语钟老师给吵醒了,不是害了我的名声,绝对不行!”他使劲摇头,坚决摇头。
“说着玩呢,还会真叫你?一点儿义气都不讲,一下子就看出你来了,难怪……”她的脸一红,欲言又止。
“这个,不是义气吧?这应该是,基本的界限,所谓流言蜚语,众口铄金……”这意思有点敏感,他也表达不清。
“好了,不说了,不肯就不肯呗,还说那么多成语,欺负我不懂意思。——老师,我想,我想看看我的作文!”她俏皮地笑了笑。
“没改!写得那么长,我从来没见过这么长的作文!”他说道,略带沉思状。
“你看了就行!没有错别字吧?”她羞涩地问道。
“以后,你不能这么写了!”他装作严肃地说道。
“不写了,绝对不写了。我有什么话,我都直接跟你说,谁想写作文呢,写了我几个礼拜,吓得我好几天睡不好觉,怕你骂,又怕被同学发现,担心死了!”
“何必费那么多心力呢?让我惶恐,让你不安,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你要像我一样单纯,上课便上课,读书便读书,心无杂念,清心寡欲,想多了,一切都是徒劳!好不?”
“那你还给我!你这是在骂我!”她摊开双手,“我要把它撕成碎片,丢进厕所!”
“不,我没有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哎,怎么说呢?我没有骂你,我只是,只是——哎呀,我真说不清楚呢,要不,等过几天,我再找你,给你答复,怎么样?”
“你,单独找我?”
“当然,不单独,还和谁呢?”他像是在对她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他还没想好怎么找呢。
“好嘞,我等你!”她好像很放松。
但这放松的样子让他紧张不已:“不用等的,我想好了,自然会找你说话,给你做思想教育,让你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你就放松地学习去吧!”
“不,我要等!听你说话的样子,你是准备骗我,不行!我一下子就看穿了你的手段,说话要算数的。”
“好吧,你越说,我越紧张。我已经无法正常工作了,你先走吧,这是我和英语张的办公室呢,不是聊闲天的地方,好吧?”
“好,我这就走啦,记得,保管好我的作文本,千万不要让英语张给偷看了,也千万不能让同学们看到,否则,我就死定了,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他的心越发沉重起来。要是当初坚决不让她洗衣服,也许,也许自己就能安静地看书了。他本也想留一个更大的时间和空间,把这事拖到虚无,没想到,竟然一下子就被她看穿了。
她,还是那个豆角架下的大姑娘家的小姑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