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天槐走到近前,招呼了她一声:“一起进去吧,先看看怎么个情形。”
杨晓玲跟着往里面走,脑海里却忍不住回忆起小时候的事,有一次杨光明出去进货,回来给她这个唯一的女儿带回来一顶可爱的毛线帽,这让十里八村的小孩子都特别羡慕。
刚好那天晚上村子里来播放电影,杨晓玲也抱着炫耀的心态,带着新毛线帽跟大哥和弟弟一起去看,结果入口人多拥挤,不知在什么时候她的帽子被挤掉了。
等发现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家门口了,气的陈映红拿起扫帚就打她,厉声呵斥让她回去找,可是天黑路远,哪里还能找到。
陈映红不管,拿着扫帚只管要打,还是大哥杨天槐死命挡在前面不让打,陈映红不舍得打这个懂事又勤快的老大,只能作罢。
那时候兄妹三个感情还是不错的,谁犯了错另外两个都是帮忙维护,怎么现在会变成这样?
杨晓玲想不明白。
屋子里,吴凡已经停止哭泣了,看着面前已经停止了呼吸的丈夫,她神情呆滞,直到杨晓玲叫了几声林夫人她的眼球才转动了两下。
杨晓玲见她这样十分担心:“人死就是享福去了,杨夫人你不要太伤心,林先生这样的好人是一定会在天堂过好日子的。”
吴凡木然的点了点头:“是啊,他是个好人。”
杨天槐和杨天庆开始的时候还不是很情愿来帮忙,可当他们看见林天刚的惨状,也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曾经风光无限的村中首富变成了现在这般模样,谁能不唏嘘。
兄弟俩做事倒是默契,一个联系殡仪馆,一个忙活林天刚身边事,当问清楚了吴凡并不想大操大办,杨天槐就也没有通知村子里的白事班子。
他让妹妹把林夫人扶到里面休息,别把她自己也熬坏了。
后面的事情吴凡都没有参与,她实在万念俱灰,以前林天刚活着,不论他怎么堕落酗酒,她始终有个盼头,有个依靠,如今这个依靠没了,念想也没了。
林天刚走了,家里的腐臭味道却持久不散,吴凡看着面前一个小小的骨灰盒,默默流泪。
当天夜里,吴凡抱着林天刚的骨灰,往山里面走去。
她想过各种自杀的办法,但是眼看着杨晓玲为了林天刚后事忙前忙后,她不想再因为自己的死给别人添堵了。
吴凡气喘吁吁的爬着山,爬到 一半饿了,她拿出来一个面包,这个店做的糕点吴凡特别喜欢,自从家道中落,她就再也没去买过,今天她又久违的奢侈了一把。
她坐在一棵树下,絮絮叨叨对着林天刚说话:“你看,今天月亮也圆的很,把这片山路照的这么亮,我爬起来一点都不吃力,有你陪着,这荒山野岭的我也不害怕了。
你说的对,咱没能给小朗留下财产,更不能给孩子添累赘,你看,我给咱俩找的归属好吧,到时候我们就在这山间里,被来回的飞鸟走兽吃了,只剩一堆白骨,给谁也不添麻烦。”
她吃完了一整个面包,又有了力气,开始往大山更深处走去。
第二天一大早,杨晓玲放心不下吴凡,拿着刚做好的粥和包子来看她。
吴凡家门窗敞开,杨晓玲心觉不好,快走几步进到屋中,她环顾着几乎只有四壁的家,试探的喊了声:“林夫人?”
没人回应,杨晓玲放下手中的早餐,进到另一间屋中,大约是门窗敞开一夜的原因,家中的臭味散去了不少。
两间屋子被吴凡收拾的非常干净,除了遗留下来的些许臭味,几乎没有曾经谁曾住过的痕迹。
只是桌子上放着一个信封,上面也没有写着谁能看。
杨晓玲再三犹豫还是打开了,信封没有胶封,只简单的折叠了封口,吴凡应该是知道了这个家除了杨晓玲不会再有别人来,因此也并不害怕信被别人看见。
信是留给林朗的,非常简短。
我最爱的儿子,今天你爸和我就要到另外一个世界去了,不必挂念,活好自己。
另:欠杨晓玲丧葬金一千两百块钱,务必代还。
杨晓玲吃了一惊,她不知道吴凡是怎么知道自己为了让两个兄弟来帮忙偷偷付了钱,更不知道吴凡究竟带着林天刚的骨灰去哪了。
无论他们生前是怎么不想让林朗知道,用自己最后的力气保护这个唯一的儿子,现在都必须是让他知道的时候了。
杨晓玲没有林朗的联系方式,她只能打电话给女儿,把事情说了一遍。
李珊听过之后沉默良久,还是去了金融系,让林朗速速回家一趟。
李珊是不会轻易来找他的,林朗当下便预感到家里出了什么事。可当他回到家,看到母亲简短的留言和空无一物的家,他还是心如刀绞。
站在屋子中央,林朗喃喃自语:“爸,妈,怎能连最后一面都不见,怎么能连一张照片也不留给我。”
林朗最后看了一眼这两间屋子,在心里默默发誓:“我会好好活着。”
离开杨家村,林朗并没有马上回学校,而是去了以前于琼校外的住处附近,他最近一直关注李珊,自然知道于琼的变故,林朗也觉得人不会无缘无故发病,现在乔湾湾和小天他们忙着给于琼治病,无暇分神调查,林朗决定一定要替他们找出原因。
而此时,在学校上了一天课,心神不宁的小天,下课铃一响就马上往家里奔去,她不知道那些陌生的邻居会不会真的有好好照顾于琼。
等他跑进家门,看见花姐正在化妆,她淡淡说道:“回来啦,你女朋友听乖的,我给她买了几卷毛线,教她织毛衣,她学的挺快,这不,织了一天,我跟她说好了,明天开始教她怎么织袖子,以后还有各种花样,够她学几个月,这段时间你可以放心上课去。”
小天感动不已:“谢谢花姐,太谢谢了。”
花姐翻了个白眼,由于贴着夸张的假睫毛,这个白眼特别明显:“别整你们这些文化人虚伪的客套,都不容易,互相搭把手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