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崎岖的山道上,一位年轻农夫从郁郁葱葱的山林中走出,不经意间抬头,恰好见到一抹鲜艳的红色在山间小路上缓缓移动。
那是予浅浅,身边簇拥着数位仆从,一行人悠然走向山巅。
晨光穿透树梢,斑驳陆离地洒在她身上,没有风的早晨,却因她轻盈的脚步,带起了花草的芬芳,犹如自然也为之动容,静默地为这位红衣女子铺展了一条芳香之路。
那农家子瞪大了双眼,满脸的惊愕与好奇,对着围聚在崎岖山道旁的几个同伴,嗓音中带着几分难以置信地问道:“看呐,那是从县城里来的哪家千金小姐,莫非是闲暇之余,特意跑到我们这偏远小村落寻找什么乡间野趣不成?”
他的声音在清晨的薄雾中显得格外清晰,引来几声低笑。
同伴们闻言,其中一个不以为然地斜睨了他一眼。
手指轻轻勾勒着远处那位身着鲜艳红衣女子袅袅娜娜的背影,嘴角挂着几分戏谑,“亏你还自称消息灵通,连她都认不出来?那是予家的明珠——予浅浅!”
言毕,眼中闪过一抹羡慕。
农家子闻言,手里的锄头不由得一颤,险些脱手而出,砸落在自己沾满泥土的脚背上。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脸上满是诧异之色,“予浅浅?怎么可能!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她的变化,岂止是大,简直是……简直是美得让人不敢相认啊!”
言语间,犹如还带着几分遗憾与错失的懊恼。
此言非虚,昔日的予浅浅,虽天生丽质,但由于家境贫寒,用的不过是集市上廉价几文钱的劣质妆品。
那些粗糙的胭脂,若非她肤白如雪,怕是只会显得面色暗沉,全无半点风华。
而今时不同往日,予家因缘际会,一夜之间财富满盈,予浅浅自是不会再将就。
无论是衣物还是妆品,皆选最优,毫不吝啬。
故而今日,只见她施以精选的脂粉,肤色愈发晶莹剔透,整个人洋溢着一股高贵与温婉。
农家子恍然大悟,口中啧啧称奇,“真是世事无常,风水轮流转啊!谁能想到,予天云竟一跃成为国师,这身份之变,简直比翻书还快。难不成以后咱们见到他,还得诚惶诚恐地下跪高呼‘老爷’不成?哎,那么说来,我这娶予浅浅为妻的梦想,是不是更加遥不可及了?”
言至此处,他的语气中不禁流露出几分落寞与不甘。
旁边的同伴闻言,忍不住啐了一口,语带嘲讽,“你少在这里做梦了!你心里那点小九九,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你哪里是喜欢予浅浅,分明就是见她家飞黄腾达,田里粮食丰登,谷穗沉甸甸地弯下了腰,就想着贴上去,攀上这门高枝,做个予天云的乘龙快婿!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要点脸面行不行!”
农家子嘿嘿一笑,没有直接反驳,只是将锄头扛上了肩,故作轻松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底也对予浅浅动过心思。”
说话间,眼神闪烁,似是在寻找同伴反驳的破绽。
此时此刻,山道上的村民们依旧络绎不绝,脚步匆匆。
他们的聚集不仅仅是因为秋收将至,田野间的稻谷等待收割,更多的,是由于今日予天云发出的召集令,说是有重要事项要向全村宣布。
这突如其来的召唤,让每个人的心中都充满了猜测,小小的山村也因此而热闹非凡,弥漫着一股不寻常的气息。
人群如同密集的蚂蚁,紧紧包围着予浅浅家的田埂边缘,彼此间低语的浪潮不断高涨,混杂成一种难以忽视的嗡嗡声。
这不仅是因为好奇,更带着难以置信与丝丝缕缕的羡慕。
他们的目光,犹如被磁石吸引,无法从那片奇迹般的土地上移开——曾经荒芜、尘土飞扬的土地,如今却披上了绿油油的盛装,犹如大自然最慷慨的馈赠,一夜之间,贫瘠变沃壤。
在这片新生的肥沃中,牛羊悠然自得,它们轻嚼着鲜嫩的青草,偶尔抬头,满足地咩咩或哞哞叫着,似乎也在为这翻天覆地的变化欢歌。
而更令人瞠目的是,不远处的山坡上,一条清澈的河流蜿蜒而至,它的存在就像一位默默无闻的园丁。
无声地滋养着这一片希望之土,让每一寸干涸的土地都得以重获生机。
人们的窃窃私语渐渐升级成了惊愕的对视,眼神中既有疑惑也有震惊,犹如在无声地质问:“这是梦吗?”
特别是那些曾亲眼目睹予家艰辛岁月的邻里,记忆中的那片玉米地,本应是光秃秃的,只剩下枯黄的梗子在秋风中摇曳。
而今,那密密麻麻、翠绿欲滴的玉米秆再次挺立,穗子饱满,金黄色的玉米粒闪耀着丰收的光芒,挑战着每个人的常识与经验。
讨论的声音逐渐汇集成了一股强大的声浪,如同夏日的闷雷,震得林间的鸟儿也慌忙振翅高飞,寻找片刻的宁静。
这时,一个惊奇的声音打破了众人的惊叹,“快瞧,那片梨林!我记得上次来时,花开仅及半坡,怎今日竟是繁花似锦,铺满了整个山谷?”
此言一出,原本就沸腾的人群更加骚动不安。
所有人几乎同时转头,目光投向左边,只见一片片梨树如哨兵般挺立,枝头沉甸甸地挂满了金黄的梨子,每一个都像是太阳的碎片,闪过诱人的光泽。
这景象太过震撼,以至于不少人的瞳孔不自觉地放大,犹如要用眼睛吞噬这份不可思议的美景。
就在这时,予天云站了出来,他轻轻咳嗽两声,以一种不怒自威的姿态跃上一块突出的石头,居高临下地看着脚下的众人。
这一举动瞬间让喧嚣的场面安静下来,所有的头颅不约而同地抬起,每个人的眼里都充满了期待,等着予天云揭开谜底,解释这突如其来的奇迹。
可是,予天云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嘴唇紧闭,深邃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的脸庞,却没有立即开口。
这种沉默让空气变得沉重,一些急性子的村民开始按捺不住了,一个声音带着几分急躁与热切响起,“予天云,你把大伙儿叫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这声质问中,既有真挚的好奇,也不乏那些昔日旧友的攀附之心,他们见证着予天云从卑微到荣耀的转变,内心深处渴望能分享哪怕几分丝的成功光辉。
可予天云自打荣归故里以来,态度竟变得孤傲异常,犹如云端之上的孤鹰,不沾尘世半点烟火。
他特意在外围予家宅院部署的那些粗犷壮汉,个个似铜浇铁铸,稳如磐石,牢牢把守着门槛,任凭乡亲邻里如何迫切探望,也只能望门兴叹。
心中那份焦灼与好奇,如同被春日细雨滋润的野草,疯长难抑!
众人私下议论纷纷,欲斥责予天云“贵人多忘事,重权轻旧情”,但话到嘴边却又硬生生咽下,唯恐不慎触怒天威。
毕竟,如今的予天云已非昔日吴下阿蒙,而是那燕朝中呼风唤雨、位极人臣的国师!
众人再次将目光投向眼前那片生机勃勃、绿意盎然的田野,心中的疑惑似乎找到了答案。
瞧那稻谷饱满,麦浪翻滚,这一切的丰收景象,怎离得开半步神仙——予天云的庇佑?
于是,不知是谁打破了沉默,鼓足勇气,朝着予天云所在之处高声祈愿,“国师大人在上,恳请庇护小民来年依旧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土地如母亲般滋养万物!”
言毕,双膝跪地,咚咚几声清脆的额头触地声响,传递出最质朴的愿望。
这一行动犹如点燃了干柴烈火,瞬间引燃了众人的情感,前赴后继,一排接着一排的人群。
仿若潮水般跪倒在地,双手合十,眼神中满是对未来的美好期盼,头颅低垂,以最虔诚的姿态向大地致敬。
予天云立于一块凸起的青石之上,见此情景,不禁微抬手臂,神色中带着几分无奈与尴尬,道:“诸位,万万不可如此,我……我何德何能受此大礼?我又不是那天宫中的玉皇大帝,真是……”
他故意摆出一副难以承受的模样,期待有人能理解他的苦衷,可是,跪拜之人不仅未减,反而愈演愈烈。
更有甚者,一句玩笑般的请求随风飘至,“国师大人,国师大人,小的是后村的予三,记得您还欠我十文酒钱呢,这钱我不要了,只求您哪天上天之时,能代为转告玉帝王母,务必保佑我们予家财源广进……”
这话让予天云哭笑不得,心中虽有恼怒,却也寻不着那予三的身影,只因人头攒动,笑声与话语混杂成一片热闹的海洋。
最终,予天云提高了嗓音,试图掌控局面,“诸位静一静,今日将各位召集于此,并非为我个人的荣耀,实则是有要事相告。关于我的女儿,予浅浅……”
说到此处,他目光温柔地转向一旁,那里站着亭亭玉立的予浅浅,她脸上洋溢着羞涩而又骄傲的微笑,犹如春日里初绽的花朵,静静地等待着父亲接下来的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