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猜的全对，不愧是完美基因的人种。可是有什么用，你能做什么？”
    姬豪尔平静下来，她靠在柔软的椅背上，望着窗外：“你以后就会知道了。
    不过做牠们走狗的人，当然不理解我的愤怒。”
    吕娥姁并未因冒犯而愤怒，实际上，姬豪尔说的是事实。
    她又深吸一口烟，长长吐出。
    白色烟雾隐在黑夜中的山雾里：“所以吴凡不愿意见我，我们曾经是最好的朋友呢，她被我‘骗’来参与项目，心里应该很恨我。”
    她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一颗胶囊，“这里面放着你的基因芯片，不过想来牠们也用不上了。”
    她将芯片按进车内的点火器上，发出一股清香。
    “芯片能追踪你的动态行为，毁掉，你就是黑户。”
    姬豪尔从她脸上看到“痛快”二字：“不会有事？我是指吴凡和金锤。”
    “项目已经暂停，最近在忙新大陆的维护问题。
    金锤能做到的，可不止你想象的那样，她的人工智能水平，远超那群雄人。
    有她在，今晚的一切都会成为一场梦。
    当然，前提是动静不大，如果蛹内女人倾巢而动，金锤也做不了什么。
    新大陆要变天了，不止这里是一千年前的华风，超算中心的外观也是中世纪欧洲教堂。
    牠们呀，就是希望你们这些女人醒来的第一秒，就代入故事角色。
    为此真是煞费苦心。
    谁能想到项目暂停后出现你这么个意外。
    我倒是很好奇，你怎么醒来的。不过不重要，好在没被销毁。
    只要活着，一切事情都能等待转机，只要转机到来时，你敢抓住那个机会。”
    姬豪尔听得出来，她不是在说自己，是在说一个已经不存在的人。
    吕娥姁脑中浮现一个笑脸，是金锤的妈妈，金桐。
    跟吴凡一样，是她最好的朋友。
    只是金桐发现项目真相后，为了不连累女儿，也因为无法忍受理想的破灭，决定自杀。
    从前最好的三个朋友，走向截然不同的道路。
    吕娥姁摇摇头，压下心中翻涌的苦涩，强制拉回思绪。
    她自嘲地扯动嘴角：“目前看来，吴凡是对的。她相信你们不会轻易被故事线洗脑，所以才没有退出项目。”
    姬豪尔醒来后，完全没有受到故事的影响，吕娥姁很震惊。
    她猜测，或许是程序出现故障，让二号机提前醒来的缘故。
    姬豪尔并未解释原由——自己的意识体来自两年以后。
    “不过，”吕娥姁坐直身子，转头安静凝视姬豪尔，“你知道的太多，会伤害到我的利益，我不能信任你。”
    滋——
    一股冷意直抵姬豪尔大腿根，一支强效针剂打进她身体。
    “记住，你叫姬豪尔，逃出这里，活下来。向我证明你的本事，否则再见面，我会毫不留情杀了你。”
    姬豪尔的意识瞬间模糊，心中却升出一丝欣喜，原来那个人，就是吕娥姁。
    吕娥姁将姬豪尔带到安全的山林中，脱掉她身上的纳米服，那是统一制服，会暴露行踪。
    一把火烧了衣服后，吕娥姁毫不留恋地离开。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她不能让金锤身处危险中。
    姬豪尔再醒来，回到了她无比熟悉的那个山头。
    下方传来隐隐难听的吆喝声，但这次，她没有选择出手。
    跟着喜轿来到李家宅院，她安静站在一棵冷杉树的树顶。
    她眼神依旧很好，一眼便看到姜枫一袭黑衣，偷偷站在屋顶。
    院内哄闹，不知姜枫在等什么。
    随后流程结束，孙赞和李家老头替男儿挑了喜帕。
    两人大惊失色，喜帕下是她们男儿被缝上的脸！
    姜枫嘴角挂起一丝心满意足的微笑，就像顽劣恶作剧结束后的孩童。
    姬豪尔远远望着，会心地笑了。
    即使那一天她没有出现，姜枫也能凭借自己逃出生天，只是会慢一点，坎坷一点。
    姜家雄人们大惊，纷纷叫嚷着一定要那个死丫头给李家赔罪。
    原本姜枫不准备点火，猪油也只是为了万不得已与牠们同归于尽。
    准备离开的她听到叔伯毫无道理的指责谩骂，大脑一片空白，愤怒占据她的理智。
    手中的火折子不知什么时候被扔到外墙上。
    火势蔓延极快，等吵架的、赔罪的、看热闹的人群反应过来时，前院早已被大火控制。
    后来，姜枫一边哭，一边回到姜家。
    她直接找娘爹诉说委屈。
    傻笨的她，原以为娘爹至少会安慰她，谁知竟趁她不注意，将她打晕关进厨房。
    牠们甚至不避讳她，直接在外间密谋，要为姜继业铺路，要与姜枫切割。
    姜枫的那个娘，竟真的不爱自己的女儿。
    她像是为了表忠心，出主意时最积极，声音也最大。
    高处的姬豪尔冷冷旁观：“姜枫，你要怎么做。”
    好在是夜，大雪封路，又没有电，牠们无法拿姜枫怎么办。
    只得先回去睡觉。
    哭到窒息的姜枫迷糊中醒来，听到门外被拦住的宋娟正在据理力争，一阵心酸化作悲愤。
    她身体的柔韧性真的很好，趴在地上，后弯双腿，用脚尖一点点把绳子蹬开。
    此时也顾不上满手的血，她推开门去给那几个男小厮喂下赶尸蠹。
    速度极快，宋娟甚至没意识到姜枫脱困。
    “宋姨，我们走，离开这个家。”
    她那时还弱小的身子，艰难背起宋娟，一步步往外跑。
    那夜雪下得真大，姜家院门前的积雪足有一尺深。
    姜枫艰难迈步，绝不回头。
    背后传来阵阵恐怖的呼喊。
    那几个中了赶尸蠹的雄人，闯进主屋，打晕姜枫娘爹，把姜继业啃得渣都不剩。
    四个女人躲在角落静静看着姜枫的背影，并未阻拦，不知她们在想什么。
    姜枫走了两公里后，实在走不动了，才把宋娟放到地上，两人靠在一起休息。
    宋娟像变戏法似的从怀中掏出白胖胖的馒头：“枫儿，这本是我为你回门准备的，现在正好，你不用回门了。”
    “宋姨在哪儿，哪儿就是我的家。”
    “那你吃点儿，昨日到现在都没吃一顿，定是饿了。”
    姜枫没有多想，拿过馒头便啃了起来。
    站在树梢的姬豪尔垂眸沉思，即使再来一次，她也不赞成带上宋娟。
    毕竟是逃犯，而宋娟已经年老，她留在姜家，也不一定会遭受牵连。
    不过这也是姜枫的选择。
    姬豪尔依旧保持旁观态度。
    谁知一个馒头下肚，姜枫竟昏睡过去。
    宋娟把披风盖在她身上，拍着姜枫的背脊轻哼：“摇啊摇，要到姥姥桥。姥姥最爱枫儿宝，定让枫儿平安终老。”
    她紧了紧领口，吐气走向姜家。
    姬豪尔仿佛知道她要做什么，忙跟了上去。
    宋娟的出现，给了姜家众人极大的安全感。
    春夏秋冬四个姑娘没有出卖姜枫，只跟着剩下的仆役一起跑过去：“宋姨，出事了，出大事了！”
    宋娟点点头，恰逢姜母姜父在堂屋抱着男儿大哭不止，她定定心神，走向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