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彪像一只闻见了血腥味的猛兽,完全丧失了理智。
他疯了一般地将柳芸娘逼到了雅间的一角。
柳芸娘被死死地抵在了墙上,她想拼死挣扎,脑后却一阵剧痛,很快蔓延到四肢百骸,全身使不上一点力气。
很快,柳芸娘便支撑不住地昏死过去。
严彪这才意识到不对劲,松了手上的力道,猛然发现柳芸娘的后脑正巧钉在了墙上一截闲置的挂钩上。
严彪顿时慌了神,饶是他平素在醉仙阁横行霸道惯了,这会儿也有些害怕。
他见柳芸娘似乎没了气息,知道自己闯了大祸。
他往日再蛮横跋扈,手上可没沾过命案。
他吓得手都在发抖,战战兢兢地将人放在地上,便如见了鬼一般跑出了雅间。
......
璃月练完功回到房间的时候已近深夜,见柳芸娘不在房间很是意外。
想必有客人要见,璃月耐心地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人回来,心里终是放心不下,柳芸娘很少会客到这么晚的时间。
于是璃月不放心地离开了房间,想去寻她。
没走几步便碰到一名小厮,璃月忙叫住人问:“可见到芸姑娘在何处?...”
“芸姑娘?...”小厮顿了顿,“晚间的时候,妈妈过来寻姑娘去见严大官人了。
我方才见严大官人已经走了,芸姑娘没回房吗?...”小厮惊讶地问。
璃月莫名有些不好的预感,心里更不安了,忙问:
“你可知芸姑娘在哪个雅间会客的?...”
“应该是顶楼最豪华那间吧!...”
没等小厮说完,璃月便跑开了。
她着急忙慌地跑进那间雅间,见柳芸娘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惊得心都停跳了一般。
“阿姐!!...阿姐你怎么了?!...”
她忙将柳芸娘扶起一些,靠进自己怀里,这才看见,柳芸娘的后脑出了很多血,血渍已经将她自己的头发和衣物都浸透了。
璃月一时更惊慌失措地唤着柳芸娘。
“阿姐!!...阿姐!...你这是怎么了?!...快醒醒啊!...”璃月急得哭了出来。
柳芸娘尚留着一口气,似乎正等着璃月来寻她。
她渐渐睁眼:“璃...月!...”
璃月见人醒了,忙收住情绪问道:
“阿姐这般可是严彪伤的?我这就去找他,我要报官!...”
“没用的!...”柳芸娘虚弱地回道,“严彪已经逃了,阿姐快不成了,妈妈只会息事宁人,再趁机敲一笔钱。”
“那就这么算了?!...”璃月悲愤交加,“我去寻大夫来给阿姐诊治,阿姐定要撑着!”
璃月想要离开寻人,忙被柳芸娘阻止了。
“来不及了!...璃月,你听阿姐说,阿姐有些事情要托付给你。”
璃月听了,情绪更是崩溃,眼前的情景,她两个月前刚经历一次,这会儿她真的很怕再经历一次。
“阿姐,不会的!...你莫灰心丧气,大夫一定可以治好你的!...”
柳芸娘无力地摇了摇头:
“你听阿姐说,阿姐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要拜托你。”
璃月抽泣着,她现在真的好后悔,她今日要是不赌气,留在房中陪柳芸娘,也许就不会发生眼前的事了。
“阿姐,你说...我听着。”璃月终是尽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我父亲柳秉文,十三年前任户部治粟内史。
因押送去边境的军粮出了问题,他被污贪墨处了斩刑,全家获罪,我因此流落青楼。
我本想替父亲翻案伸冤,可如今...怕是不能了!
璃月,阿姐求你,将来有机会,定要替阿姐查清真相,还我父亲清白!...”
璃月听了不只害怕,心里更崩溃了。
“阿姐,你让我怎么查,到底是谁害了柳大人?!...”
柳芸娘无奈道:“阿姐也不知,但严彪是现任押粮官,他的背后是褚氏。
褚氏是当朝势力最盛的家族,宫中的褚贵妃和朝中的荣威大将军,皆出自褚家。”
“阿姐今日是为了查柳大人的冤情,才见严彪的?...”
柳芸娘点了点头,满脸的悔意。
“我今日不该答应鸨母的,现在,后悔也无用了。”
“可是阿姐,你让我该怎么办?...
我只想和阿姐在一起,阿姐怎么可以撇下璃月一个人?
为什么你和阿娘都要这样对璃月?...”
璃月泣不成声,她真的不想面对眼前的惨事。
“好孩子,是阿姐对不住你,今日不该一时大意,如今还要牵累你。
可你莫要灰心丧气,你不是一个人的。
乖孩子,你听阿姐的话,这醉仙阁,你万不能再待下去了。
阿姐妆台右边的抽屉里,有一根炮竹模样的信号弹。
你拿着它对着天空,拉开引线放出信号,林公子就会来接你的。”
“阿姐!...”璃月害怕又无助地痛哭着扑到柳芸娘的怀里,“阿姐,你振作一点,我去找大夫,你一定会没事的!”
柳芸娘无力地摇了摇头:“好孩子,你别难过。阿姐此生能有你这么好的妹妹,真的很欣慰。
阿姐快...不行了,你一定即刻...召唤林公子来接你,听话!...”
柳芸娘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很快就没了一点反应,渐渐地断了最后一点微弱的气息。
“阿姐!!...阿姐!...”
璃月拼命地唤柳芸娘,可是一点用都没有,她再也唤不醒她了。
璃月仿佛又回到了阿娘离世的那一晚,伤心、恐惧和绝望。
她好恨啊,为什么这个世道这般残酷和不公?
她好不容易有了可以依靠和相伴的亲人,没想到,她在柳芸娘身边安稳的日子是这般短暂。
上天似乎就是不放过她,要夺走她身边所有爱她的亲人。
她抱着柳芸娘伤心地哭了许久,终究冷静下来,没放任自己肆意地宣泄情绪。
她不能再像阿娘去世时那般失了理智,柳芸娘说的没错,她现在太弱小,在醉仙阁多待一刻,便多一分变数和危险。
她必须先保护自己,才有机会完成柳芸娘的托付,还有,她一定要替柳芸娘报仇,绝不能就这么放过严彪那个畜生。
她要讨回公道,不只是替柳芸娘,还有她自己的。
她的母亲被迫害致死,还有她外祖一家更是含冤,死得不明不白。
这个世道的不公,她不能再退让躲避,一再地委屈求全,那样,只会让这个世界,彻底地失了公平。
璃月从出生以来遭受的一切不公,从今日起,她要一一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