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月终于让自己冷静,她先放下柳芸娘的尸身,暂时未声张她离世的事。
柳芸娘已经没有亲人,鸨母一旦发现,只会赶紧将她的尸身草草处理了,顺便再趁机敲严彪一笔。
那样,便什么证据也不会留下,柳芸娘的死,与一只蝼蚁毫无区别。
凭璃月一个人,她什么也做不了。严彪往后只会更为所欲为、肆无忌惮。
说不定,只要银子到位,鸨母不出三日,便会将她绑了,给严彪送到府上去。
想到此,璃月冷静地起身,悄无声息地出了雅间。
好在深更半夜,丑时都快过了,醉仙阁已经安静了下来,雅间里发生的事,根本没人注意到。
璃月回到房间,取出那根信号弹,打开窗户,对着夜空放了出去。
然后,她便静静地在房间等着。
今夜注定无眠,就如阿娘去世的那一晚。
但愿一切如柳芸娘临终前所说,不会有什么差池。
她现在别无选择,所以,她期望慕凌岳能尽快出现。
果然,只过了一个时辰,寅时末的时候,慕凌岳便到了醉仙阁。
他这段时间一直派人盯着这儿,有任何风吹草动,第一时间就会有人报给他。
他刚从睡梦中被下属唤醒,事关璃月自是十万火急,他片刻也没耽误便出了宫。
鸨母亦是在睡梦中被值夜的管事唤醒的,被扰了美梦很是不爽,见到慕凌岳的一大块金锭,才一时眉开眼笑、睡意全消了。
“林公子怎的这般早?...天还没亮呢!”
鸨母虽看在钱财的份上已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但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在下有急事找璃月姑娘,请妈妈行个方便!...”
“好说,好说!...”
鸨母虽很惊讶,可收了钱自是不会多话,态度还很是热情。
璃月正安静地待在房间里,房门被敲响,她忙起身开了门。
鸨母见她像是完全没睡的模样,似乎特意等了慕凌岳许久,心里更是意外,随口问了一句:“你这是一直在等人?...芸姑娘呢?”
“还没回来。”璃月没有迟疑地便回了一句。
鸨母不疑有他,她夜里回房早了些,并不知严彪已经溜走,只以为柳芸娘还在雅间陪着他。
“林公子寻你有事,你好生伺候着。”
鸨母将慕凌岳带进房间,便离开了。
“璃月姑娘急着寻我来何事?...”
慕凌岳想起上次见面的事有些尴尬,并不敢太过热情。
璃月再也忍不住,眼里泛起泪意。
“你...真的是我的大哥吗?”
慕凌岳闻言既意外又欣喜,虽不知她为何突然想通了,但她这般问,便是想认下自己。
“嗯,我确实是你的长兄。”
慕凌岳这才注意到璃月的神情不大对,忙关切地问:“你怎么了?发生了何事?...”
璃月充耳不闻,继续问道:“听阿娘说,我的生母生下我便离世了,她只有我一个孩子。
你和我定不是一个母亲所生,你是...”
慕凌岳不想再有任何隐瞒,既要相认,自是要将一切都说清楚。
“我是当今陛下的长子,亦是当朝太子慕凌岳,先皇后所出,你是陛下幼女,生母乃昀贵妃。”
“我愿意随你去皇宫,你能帮我吗?...大哥。”璃月茫然又无助地看着他。
慕凌岳心里顿时心疼,不知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月儿,你先告诉大哥,出了何事?...”
璃月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哭着回道:
“阿姐被害死了!...被严彪害死了!...”
璃月很快激动地泣不成声,此时,伤心无措和害怕恐惧的情绪都宣泄了出来。
“月儿别怕,告诉大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璃月将这一晚发生的事都告诉了慕凌岳。
说完,她似乎找到了出口,整个人放松下来,不用再硬撑着,情绪一时再也控制不住。
慕凌岳心疼地将她搂进怀里,他看着她的模样,仿佛见到了当年的萧婉昀。
他那一晚没有护好萧婉昀,这些年一直自责到现在。
上天垂怜,萧婉昀逃出皇宫,替自己生下了妹妹。
他这才猛然意识到,璃月方才说,萧婉昀生下她便离世了。
虽然他早就做了心理准备,可骤然听到,还是不免伤心。
如果不是当年生出那样的变故,她应该可以平安地生下孩子的。
可惜当年慕倾羽不在宫中,自己又尚且年幼,宫里想置她于死地的人,但凡知道她还活着,随时都会将她和腹中的孩子一并除掉。
萧婉昀逃出宫去,至少保住了孩子。
慕凌岳想好好安慰璃月,可眼下似乎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个孩子这么多年流落在外,不知吃了多少苦,而那些苦难,自己都未曾看见,亦无法想象。
他想将璃月带回宫,日后再好好弥补。
眼下,她这般伤心绝望、惊慌失措,定是因为又经历了一次死别。
短短两个月,她已经历了两次,对一个不到十四岁的孩子,何其残忍?
“月儿,你乖!先别哭了,带大哥去看芸姑娘吧...”
璃月终于收住了眼泪,带慕凌岳去了雅间。
慕凌岳见到柳芸娘的尸身异常震惊。
他对她的才华一直很仰慕,这些年,偶尔闲暇的时候,便会来醉仙阁听她的曲乐。
没想到她这般年轻,就这样猝然成了眼前冰冷的尸体。
慕凌岳忙命下属去报了官。
这件命案涉及朝廷命官,除了向京兆尹报案,还直接惊动了大理寺。
当两个衙门的官差都赶来醉仙阁时,鸨母的回笼觉刚醒,猛然见到乌泱泱一片官差,简直要吓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