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那么疼爱自己,怎么可能会用那种目光看他呢。
一定是他眼花了。
对,肯定是她眼花看错了。
努力安慰着自己,男孩又跑过去想要将亲爹扶起来。
然而刚才的那一幕,终究在他心里留下一抹印痕。
只待一个机会,被掩埋的那颗种子就会破土而出。
似乎感受到儿子一瞬间的疏离,冯老大低下头,脸上多了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下一秒,又恢复往日的慈爱。
再次安慰道:“别怕,爹没事!”
男孩听到亲爹的话,虽然心里还是害怕,但也稍微镇定了些。
他用尽全力想要将冯老大扶起来,可奈何一个不足10岁的孩子,根本没有力气将人扶起来。
看着冯老大仍然在不停往外渗水的脚,他吸了吸鼻子,抹了一把眼泪:“爹,我去喊娘。”
说完,便着急的跑开了。
而就在此时,不远处的几位队员闻声赶来。
他们看到冯老大的伤势,立刻有人跑去请来了村里的李大夫。
李大夫仔细检查了冯老大的伤口,眉头紧锁,随即开始为他处理伤口,并嘱咐他必须好好休息,不能再干重活了。
看着脚上的伤口,冯老大若有所思。
似乎受伤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最起码让他找到了不去上工,也不会惹人怀疑的机会。
就在此时,跑去喊人的孩子回来了。
他气喘吁吁地领着一位身材干瘦的妇人匆匆赶来。
妇人脸上写满了忧虑与焦急,每一步都显得格外沉重,仿佛背负着整个世界。
当她望见那被人群层层包围的场景时,心中更是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双腿一软,几乎要瘫软在地上。
对自家男人的担忧,支撑着她拨开人群,勉强继续往前走。
队员们见状,纷纷自觉地让开一条道路,让她进去。
妇人终于来到了冯老大的面前,望着他那被绷带紧紧包裹的伤脚,以及一旁那明显被血浸透了的鞋子,她瞬间泪如雨下。
她颤抖着双手,想要去触碰自家男人受伤的脚,却又怕弄疼了对方,只能无助地悬在半空,最终只能化作一声声哽咽的询问:“孩儿爹,你…你没事儿吧?”
而这一切在早已经没了心的冯老大看来,却无一丝感动,只余下满心的嫌弃。
打量着眼前这个粗鄙不堪的妇人,冯老大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皱了皱眉头。
这女人年轻时还有几分姿色,他然他也不可能费尽心思将对方娶回家。
女人变成如今这副令人厌恶的样子。
冯老大丝毫不记得,就是这个被他嫌弃的女人,为他生儿育女,为了他忍受冯家老两口的搓磨,因为心疼他,所以拼命干活,想着自己多干一些,他就能少干一些……
但凡女人当初嫁的不是他,是任何一个普通家庭。
凭借女人的温柔善良,以及勤劳肯干,日子肯定会比现在过的要好。
可惜这一切付出,在那个被富贵迷了心窍的男人心中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反倒是成了对方嫌弃她的理由。
冯老大的心已经彻底坏了。
队员关心的视线,在他眼中,变成成了看热闹。
担忧的话语,变成了嘲讽他没本事。
……
他厌恶眼前的一切,拼命想要逃离。
强忍着心里的厌恶,他勉强维持着脸上憨厚老实的表情。
“孩他娘,我没事,咱回家吧!”
“好,好,咱回家。”
从李大夫口中得知丈夫的脚不会落下毛病之后,妇人松了一口气。
拒绝了队员们的好意,妇人选择将男人搀扶回家。
回到家,妇人将冯老大扶到床上。
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脸上露出一丝为难。
“孩儿他爹,我今天分的活还有一点没干完,我让孩子留家照顾你,我先去把那点活干完。”
如果讨厌一个人,那么他做的所有事情在你眼中都是令人讨厌的。
现如今冯老大的情况就是这样。
他讨厌这个国家,讨厌这个粗鄙不堪的女人。
所以妇人此时的话,在他耳中就变成了宁愿去干活,也不愿意照顾他。
只能说此时的冯老大是可怕的。
他根本就没有去想,这个女人一共才能吃几口饭。
如果不是为了这个家,不是为了他,一个女人用得着把自己当成牲口似的,没日没夜的干活吗?
可惜他心瞎了,一点儿都看不到。
女人如今的付出也算是喂了狗。
“你忙你的去吧,我这边没事。”冯老大自顾自地躺在床上,随意的挥挥手。
“那行,你好好休息,有事儿喊孩子去做就行了,千万再让脚……”妇人不放心地叮嘱了几句。
后面还是看天色不早了,担心干不完活,今天就挣不到满工分了,就叮嘱了儿子两句,让他照顾好爹,就急匆匆的离开了。
另一边得知冯老大伤到脚的消息时,二营长第一反应便是不相信。
确定是真的之后,心中既喜又愁。
喜的是,不管怎么说,冯老大这一受伤,战斗力暂且不提,二营长对于自己的战斗力绝对有信心,也对自己带的兵有信心。
就算是冯老大没有受伤,对上他们,也绝对没有胜算。
主要担心的是对方察觉到不对,选择逃跑。
相比较于他们初来乍到,就算是有本地人的帮助,可对于地形地势,未必会有在此盘踞多年的冯老大熟悉。
打他们不怕,就怕冯老大二话不说就跑。
这要是真将人放跑了,他们要被人嘲笑好几年的。
这下好了,伤到脚了,别的不说,肯定会影响逃跑时的速度。
但愁的也是这一点,他们过来除了抓捕冯老大之外,更是想以他为诱饵,摸清他后面都有哪些人。
二营长很快便收回了分散的思绪。
不管怎么说,这冯老大他们是抓定了。
哪怕是许久未见,不太熟悉,但有李传雄这个共同人物作为话题,谢志元和二营长很快便聊到了一起,甚至越说越投机。
谢志元更是抓着人不让走,让人必须留下来吃顿饭。
“小李呀!你今晚就别走了,在这儿住两天。”
晚饭后,谢志元再次留人。二营长也不是那种客气的人,顺势就留了下来。
又说了两句话,二营长方才说起自己的来意。
“谢叔,能不能麻烦发现山洞的人给我们带下路?”
对于这种事情,谢家人自然是义不容辞。
可发现小洞的不是他们,谢志元将询问的目光投向张宇。
张宇点点头,随后问道:“你们是打算晚上就过去,还是说现在就去?”
“要是可以的话,我们趁夜过去。”
虽然白天进山更安全一些,可时间不等人。
谢家人有些担忧,却没有说什么。
事情的轻重缓急他们还是能够分得清的。
索性二营长看出了谢家人的想法,开口安慰道:“谢叔,你们放心吧,我们会保护张宇同志的安全的。”
对于张宇这个发现人的信息,二营长他们也有查过。
虽然不太详细,但光是从查到的那些内容来就可以看出来眼前这位张宇同志是位不折不扣的人才。
光是他那时候维修技术,就值得他们重视。
更不用说,这位张宇同志的年龄还那么小,还是个大学生,以后的日子长着呢,肯定能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别的不说,他和副营长都商量好了,要是真是碰上危险,他宁愿牺牲自己,也要保住这位张宇同志。
如果可以,二营长恨不得换一个人给他们带路。
可奈何除了这位张宇同志之外,其他人根本就没有亲眼看见过他口中形容的那个山洞。
“张宇同志,方便了解一下那天的其他情况吗?”二营长从随身的挎包中拿出一个本子。
见此,谢家人非常识趣地给两人腾出空间。
“你问吧,我肯定知无不言。”知道这是必要步骤,张宇心里也没有反感。
“谢谢张宇同志,那我就问了。”二营长打开本子,拿着笔,做出一副记录的姿势。
“张宇同志,能麻烦你再详细说一下那天的情况吗?”
“那天我……”去掉自己去挖宝的事情,张宇将其他事情如实讲了一遍。
“冯老二?”二营长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你是说你先看到了冯老二从山上下来?”
张宇点点头,这点没什么不能说的。
反正只要他不说,这谁都不可能猜到那两箱金子被他挖走了。
“那你知道为什么会摸黑上山吗?”
张宇摇摇头,紧接着又点点头:“我不确定,但是我好像看到冯老二下山的时候,口袋里似乎装着什么东西,而且应该是黄色的。”
二营长一边往本子上记录,心里则有了些许的猜想。
……
“那张宇同志,你能带我们去一趟冯老大当时挖东西的地方吗?”
张宇点头,随后有些迟疑:“可以是可以,但是我只是无意中碰到了,对那地方不是太熟。白天的话我能找到地方,夜里的话就不确定能够找到具体地方了。”
二营长安慰道:“没事,张宇同志你尽力就可以……”
……
半个小时之后,二营长合上本子,和张宇握了握手,一脸感激地说道:“感谢张宇同志的帮忙!”
张宇摆了摆手:“不客气,应该的,那我们现在就上山。”
“行,今天冯老大伤到了脚,八成不会上山了,咱们早点去,找到地方之后,我会派人把你送回来。”
闻言,张宇目光闪了闪。
果然,过来的不止他一个人。
不过却也没有觉得什么不对。
难不成还真要学那些小说中的男主角,孤身一人闯进抓人,最后经历一个九死一生。
一想到进山,张宇立马想到了大黑。
看着他身旁的大黑狗,二营长有些疑惑。
看出了他的疑惑,张宇指着大黑说道:“你可别小看大黑,它聪明着呢,待会说不定还要靠他带路呢。”
此话一出,二营长看向大黑的目光瞬间温柔了不少。
“好狗,好狗!”
张宇这边折腾,冯老大那边也没有闲着。
当天晚上下工,得知大儿子伤到脚,最近都没办法干活的冯家老两口,一进门就开始骂骂咧咧。
“废物东西!干个活还能锄到脚,这下子得花多少钱,又得就得少挣多少工分,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老太太越说越起劲,最后更是一屁股坐在院里,边哭边拍着大腿骂:“老娘命苦啊!那么大把年纪了,天天还得为了口吃的,在地里干一整天。还有那没良心的,一天天的光知道躲闲,为了不干活,故意弄伤脚……
老天爷呀!睁眼看看吧,看看这个要累死爹娘的畜生啊!快降一道雷把这不孝顺爹娘的小畜生给劈了……”
听着院子里那不堪入叫耳的骂声,冯老大脸色铁青。
他转头看向窗外,仿佛已经透过窗户看到冯家老两口那令人恶心的面庞。
他低下头,眸子不停的闪动,一股恶毒的心思用上心头。
他走之前,一定要将这两个老不死的一起送走。
想到这里,他的目光越发的怨毒!
这么多年,他可没少受这两个老不死的气。
要不是他,这两个老不死的早就没命了,哪还有精神在那里叫嚣着骂人。
真以为他是泥捏的了,没有一点脾气了。
老实人装久了,他们还真以为他就是老实人,可以被轻易拿捏了?
冯老大睁开眼,目光变得坚定而冷酷。
心中的不祥预感,让他再也等不及了。
不能再等了,明天晚上必须一举拿下。
既然如此,那这两个老不死的以及他那位好二弟,就没有再留着的必要了。
可惜了没找到他那位好二弟藏的东西。
要是有那些东西,他之后的日子能过得更好。
不过没有也不要紧,只要他将那些东西拿到手,同样能过上好日子。
为了计划顺利,冯老大不顾自己的脚伤,开始秘密准备。
他利用自己对地形的熟悉和多年的经验,布置了一系列逃脱的后路。
哪怕不确定会遇到危险。
但心中不祥的预感以及多年的谨慎,也让他给自己准备了很多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