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河面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聚起一片乌云。
豆大的雨点瞬间往下砸。
在水里开枪射击，必须保证枪管枪机都不能进水。
要不然，枪管有水弹头射不出去很可能炸膛，或者枪机进水导致撞针弹簧必须排水而导致击发底火时力量不足而卡壳。
河水中身体晃动，没有固定支撑枪口乱晃，这样的环境要想瞄准绝对不可能。
主力营长期在运河一带活动，水性好的却也并不多。
但是在水里扎个猛子憋气前行十余米不成问题。
一百多号人，散开向敌船。
鬼子们终于慌了。
接替指挥的军曹眼看三个方向河面密密麻麻的脑袋，心里将喂了王澳少尉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不得不下令弃船。
十几手雷扔到铁壳船发动机部位后，鬼子们随即向河心扑楞游走。
轰轰隆隆…丁哐丁一片火光
随着此起彼伏的吆喝声，终于有战士攀上船。
船上的重机枪，步枪被手雷炸弯，手中的驳壳枪射程不远。
眼睁睁看着鬼子游走远去。
鬼子用商船改装的铁壳巡逻船挺结实，并不是几个手雷就能炸沉。
铁壳船太沉重，靠人划动，要想追上离开的鬼子成为泡影。
“要是能有一条本船，我保证将那些鬼子全都弄死喂王八...”一个战士心有不甘，没办法，先前全力游出两百多米，现在要追上鬼子，根本没有可能。
体力，并不会因为谁有勇气而改变。
在河里游泳的鬼子知道岸上有神射手，一直借铁壳船掩蔽向东。
不时扎猛子，时隐时现。
大狗在河堤上猛跑扯开，再次绕过河中的铁壳船看到鬼子脑袋时，那些只剩下个黑点的鬼子已距离河堤五百米开外。
竖着耳朵直勾勾地往远处看，努力瞄准，可惜，随着河面浪花涌动，鬼子只露出半个脑袋，连开了几枪都没能击中目标。
…
两百多里之外。
安县城某个没名字的赌坊里的人很多。
李有才很久都没有看到砍九，翻了几把牌九，赢了一堆钞票后失去兴趣。
走出赌坊，发现空似乎要下雨。
街面上行色匆匆的行人，看到这位黑衣狗汉奸脸上阴得能滴出水，赶紧绕开。
这年头，谁敢跟侦辑队较劲，活不耐烦了么。
但只能在心里偷偷骂当汉奸丢进不了祖坟。
李有才转身走进对面的茶馆，掌柜的立刻迎了上来。
顺手掏出刚赢到的一张钞票，放在掌柜手中，坐到掌柜给自己早留好的位置上。
刚刚坐定，立即看到伙计凑上来声嘀咕：“李队，没看到孙有尚进城。”
李有才有些诧异：“你能肯定？”
伙计非常熟练的往李有才面前的茶盅里添满水：“许金森在县城明面上的窝就两处，这种事他不会在家用里干，如果宴客的话肯定是在会仙楼，我们已安排了人手。”
“姓许的心狠手辣，上次去回龙趁火打劫抢地盘，损失了好几十个心腹，咱们才有机会打进他的内部。”
不多时，李有才面前茶盅空，伙计过来换了两回水之后，李有才起身。
乞丐打扮的徐蹲在茶馆屋檐下，眼中尽是悲愤之色。
不知道什么原因，徐总觉得自己接受的这个任务很不得劲。
他现在的身份很不一样，是武装工作队员...编外。
看到李有才出茶馆，立即凑了上去：“孙团长...死了...人头挂在南城楼子上...”
李有才愣了一下：“你什么？”
“孙团长带着警卫员去开治安大会，结果，刚进门没多久，我就听以院里传来喊叫声，后来就没有了动静，我绕到后院，看到两个侦辑队员鬼鬼祟祟上了城楼，我绕到城外，然后看到他们挂了一个脑袋在城门口上方...”
李有才头皮发麻，自己得到的消息，明显是有人故意透露出来。
而且，孙有尚死了，自己还被蒙在鼓里。
事情不对劲，有人盯上了自己。
很显然，肯定不是前田少佐，自己通八路，通别动队，脚踩几条船的事，他都知道。
他想要自己的命，易如反掌。
根本不需要如此大费周章。
从一开始李有才就认为孙有尚不应该进城。
这家伙要不是脑袋进水，他怎么会进城呢？
跟羊入虎口没有任何区别。
孙有尚的水保团，明面上归鬼子管，实际上却跟着九营，这事前田不可能不知道。
前田并没有对孙有尚动手，原因他大致知道一点，在平原上，八路是掀不起大滥。
出门走向南大街。
这一带，都是他管辖范围。
像是巡视的领地一样，顺着能遮雨的屋檐下往城门口走。
雨中，城门口上方藤条笼子的扗着的那个脑袋看不清面目。
他仍然给吓坏了。
等他再次回到自己那个胡同里的院的时候，脑子里忽然有了一个清晰的概念。
断掉的线被他一条条的串联起来，所有的疑点全指向了别动队。
自人囯军徒黄河以南，别动队很久没有公开活动。
心里忽然一惊，似乎很久没有看到林秀了。
心里矛盾极了，披着汉奸的皮，在普通百姓眼中，只有羡慕，至少不会为一日三餐奔波。
林秀的这种做法，完全是在自己作死。
坐在桌子后的阴暗中，将挂在腰间枪套取下来，抽出那把八百年没开过火的驳壳枪，麻利的退下弹匣，将子弹一粒粒顶出来。
他不明白，林秀为什么非要他学枪...
...
雨慢慢变大。
县城外。
一支队伍匆匆奔跑在雨雾郑
一条条步枪摩擦着晃动的后背。
一个个身影抹着额头的雨水，急促地喘息。
大步奔跑，不时有人在雨中滑倒，借机躺在地上大口喘息，然后被战友扯起来，再次跟上快速前进的队伍。
王朋停在路边，大声呼唤：“快！都跟上！”
“营长，歇会儿吧，再跑估计一半的战士们得掉队...”
“哪怕只剩下一个人，爬也要给老子爬到王村！”
孙有尚的脑袋挂在安县城门口。
老秦眼瞪得比牛眼还大，就差往外喷火。
旁边的陈冲死死按着老秦：“不要冲动...”
老秦终于不再挣扎：“想办法，给孙团长缝个全尸...”
“姓杨的是在借机下阴手。”田三七一脸愤怒：“许金森借口商讨安县治安问题，我就不知道那姓杨的为什么会派孙团长去开那个狗屁的大会！”
“我发誓，定杀尽姓许的汉奸全家！”
“闭嘴，咱们是有组织有纪律的八路军，不是土匪。”缓过神来的老秦拍了拍陈冲的胳膊：“都走吧！”
回程的路上，任谁都心情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