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由玉兰扶着,站在玉兰树前,指着四棵树问道:“兰儿,你可知这四棵是什么树吗?”
玉兰自打来时,心思全在太后心上,一时无暇看永乐宫内景物,听了,这才打量身边的四棵树,一看就有些熟悉,她摘下一片叶子细看,不由地惊讶地道:“太后,这树是玉兰树吧!”
“哈哈、想不到竟然没有难到你。奇怪,宫中府中,都没种玉兰树,你怎么会认识得呢?”
“哦,我忘说了,我们这次出去,在苍梧山内,曾遇到过一棵开满花的大玉兰树,是张大哥告诉我的。”
“这么巧!我也是因为想你们,这才让郑众他们想法子种到这里的。花开的时候,我和小白还惋惜你们没能看到玉兰花开呢,没想到你们也看到此花了。”
“是的,太后,这花真好看,还好闻。”
“是吧!要不怎么说人如其名呢。”
“太后,你又在笑人家了。”玉兰听得俏脸一红,不依地搂着太后道。
太后呵呵笑着,也搂紧了玉兰,二人就这样依偎着,四棵已长满绿叶的玉兰树,伸展着各自的枝条,像是为她们遮风,守护。初上树梢的如钩的半弦月,也俏皮地从树叶的间隙中洒下她柔和的光芒。
太后搂着玉兰,看着天上的弦月,叹了口气,问玉兰道:“玉兰,你说人世间,最可怕的是什么?”
“是死吗?”
“死对大多数人是可怕的,但绝不是最可怕的。”
“太后,兰儿猜不出来了。”
“哎!是孤独啊!这种滋味,你没有体会过,自然不会明白。在我得病的那些日子里,虽然身旁有你相陪,但是我却感觉不到,那时在我的脑中,好像这世界之大,却只有我一个人,孤零零地,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这个噩梦,直到张道长给我救好,才结束了。”
“太后,今后有我们在,你不会再做噩梦了。”
“我们?”
“是啊!张道长、小白小黑和龙儿我们啊!”
“我们中,没有金蝉小师父吗?”
玉兰犹豫一下,还是道:“有啊!”
“那就好,这样的话,我就不孤独了,比起天上的月亮,虽然常在,但却总是它一个孤零零地挂在天上,我可幸福多了。”这话一出,月色也一下子黯淡下来。
太后和玉兰不由一起抬头望去,只见一丝云雾,如同一张丝帕,遮住了月亮,就如同要给月亮拭泪似的。
太后望着那轮残月,轻声道:“玉兰,我记得在去年八月十五,曾与你一同赏月,你还记得此事吧!”
“啊、啊!太后,你能想起来了,太好了。”玉兰又惊又喜又愁,心想该来的终要来了。
“不错,我想起了大半,但还有一小半,需要你陪我一起想。”
“太后,张道长说过,你上次得病太重,过去事,不要老去想它,以免劳神伤身的。”
“是吧!所以我才要你帮我想嘛!”
玉兰见自己说不过太后,只得低声应了声是,又劝道:“太后,外面夜风渐凉了,咱们还是回殿中再说吧。”
“好,回去咱娘俩慢慢谈。”太后对玉兰的态度很是满意。由玉兰扶着,又回殿中坐定,将外殿的宫女太监们也全派到外门。一切安排妥当,太后坐在床上,微笑着道:“现在里里外外就只有我们两个了,你可以说了。”
“说,说什么?兰儿不知从何说起了。”玉兰愁得挠了下头,有些无奈地道。
“那我给你提个醒吧。我记得八月十五那天下午,曾宣陈宠前来见我,你在一旁陪着,这事你还记得吧!”
“太后,是有此事。我想起来了,记得陈宠大人来后,与您谈了一会佛道相争的事。”
“还说别的了吗?”
“太后,时间有些长了,我一时也记不清了。”
“呵呵,我怎么记得,曾与他问起过当年先帝在时,陈宠等三公接待过慧智和尚,还有一名道人,为先帝祈福消灾的事情。”
玉兰听太后说到这里,情知太后自她去东海的这一段时间里,已将能重新一些以前的事情了。现在唯一不能确定的事,就是太后关于如意的事情,还了解多少。当下只得回道:“有些事,与那晚来的妖邪有关。是以玉兰不敢提起。”
“无妨。你说就是了。这些事,我若是不想明白,头一样会痛的。”
玉兰无奈,只得道:“据陈大人交待,那个道人是阴皇后吩咐大司空巢堪引见来的。具体事情他也不清楚。”
“哦,那我还问他什么了?”
“这个,因为陈大人对这些事情也是一知半解的,他说完了,你也就没再多问了。”
“是吗?”太后怀疑地看了玉兰一眼,不信地问道。
“是。”玉兰咬着牙,强自回道。
太后叹了口气,自怀中掏出小白所画的金蝉画像,平放在桌子上,问玉兰道:“你看这张画像,画的是谁?”
玉兰只看一眼,便明白是小白画得金蝉画像,她颤抖着用双手将画抚平,看了一会,才道:“我看怎么像是金蝉小师父呢?”
“是吧!”太后听了,有些得意地笑了一下,又意味深长地问道,“玉兰,你看他长得像谁?”
“像谁?”玉兰听了,不由地回道,“太后,我就只认得宫中府中的几个人,我怎么能看出他像谁呢?”
“哎!玉兰,有此事你没和我说实话,我知道你肯定有不得已的苦衷,一定是为了我好。可是,你想过没有,这样下去,我也一样难受啊!”
玉兰听了,忙跪下来道:“玉兰不敢,太后所说的,兰儿听不太明白。”
太后又叹了口气,徐徐说道:“那好,我也不与你兜圈子了,我来问你,这金蝉画像,我看着,怎么感觉他既像先帝,又像我呢?”
玉兰听了,口中用几不可闻的语气反驳道:“不、不像吧!”
太后摇了摇头,伸手将玉兰拉起来,自己则将那张画像,又收到怀中,这才说道:“好,你说不像,那就不像吧。咱们接着说点别的。你可记得,我曾与你说过,我在元初十二年,也曾经生过一个孩子。”
“是,是的,太后。”
“呵呵,你怎么脸上都是汗啊?”太后奇怪地问玉兰道。
玉兰伸手一摸,忙道:“哦,可能是刚才热的。不过,现在我没事了。”
“那好,我来问你,我怎么记得那日,我与陈宠说起过我所生的皇子一事,他当时是怎么说的,你为何不告诉我呢?”
玉兰听太后终于还是问到了这里,心中一凉,心想我只有将与大伙商量的事与她说了,但愿这么说,能劝得她不再继续追查此事了。想到这里,玉兰先是倒了杯温水,取出张道陵制好的丹药,对太后道:“太后,这些事不是玉兰不说,而是怕说出来,再惹你伤心。”
“放心吧!我自打被张道长救过来后,对事情已看得很透了,你尽管说吧,什么事我都能挺得住。”
“是。”玉兰无法子,只得又道,“那好,在我说之前,您先将张道长为您配制的丹药吃了,这药能定神护心,兰儿也敢放心说。”
太后听了,笑道:“好个小丫头,还挺会着想的。”说着接过药来,一口吞下,连水也不喝,就道,“说吧。”
玉兰哪里肯依,让太后将水喝下去,扶着太后坐在床上,这才定了定神,将事先想好的说辞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