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8章 一群朋友
    嘿，安妮，我们赢了。
    但是，这不是结束。
    请放心，我们不会停止战斗，就好像那个名叫安妮-加拉斯的女孩一样，哪怕早早就知道这是一场主动结局的战斗，她也始终在战斗始终在奔跑，并且始终保持笑容。
    现在，我们将背负她的梦想，继续一路战斗下去。
    不止这个赛季，还有明年，还有下一年、再下一年。我们永远不会忘记有一个女孩，在她短短的十一年生命里，抓住每分每秒尽情燃烧尽情释放，她让时间失去意义，同时又赋予生命全新意义。
    活着，不应该仅仅只是活着而已。
    飞翔！安妮，飞翔，就好像酋长一样。
    不对，应该是酋长像她一样飞翔，拒绝妥协拒绝投降拒绝放弃，昂首挺胸地面对一切未知和挑战。
    轻轻吐出一口气，李维的指尖落在棺木的表面上，入手冰凉，淅淅沥沥的雨点轻飘飘地落在指尖上，翩翩起舞，轻盈而欢快，仿佛正在表演踢踏舞。
    果然，就连下雨也像安妮一样，笑着面对狂风暴雨。
    于是，笑容爬上李维的嘴角，他把那支百合放在棺木上。
    “再见，安妮-加拉斯。”
    抬起头，李维正好看见珍娜询问的眼神，满脸错愕和慌乱，他顺着珍娜和杰夫的视线转身望过去，眼睛里流露一抹了然，重新转身看向加拉斯夫妇。
    “安妮的朋友可能比想象中多一点。”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赫然是马霍姆斯和凯尔西，换上黑色西装之后，他们就如同偷穿爸爸衣服一般略显不自在，在两个人的身后还跟着一大串。
    贝里和休斯顿两个老家伙，希尔、琼斯、沃特金斯、福勒他们那一群三年级生，巴克、达米恩等等在更衣室略显安静的球员也一个不落地登场。
    一个两个三四五个，浩浩荡荡的队伍连绵不绝，在青色的雨幕之中缓缓前行，整整齐齐井然有序地靠近。
    难以相信，他们刚刚全部在墓园门口静静等待着——
    就只是为了安妮葬礼。
    不要说其他人了，珍娜和杰夫两夫妇也是满脸错愕。
    珍娜不熟悉橄榄球，就连比赛规则也是一知半解，更不要说认清楚堪萨斯酋长球队里的每一个人了；但眼前，珍娜相信，堪萨斯酋长应该全员到场，一个不漏地，甚至就连陪练组也没有例外。
    因为眼前绝对不止五十人而已。
    猛然之间，珍娜明白了过来——
    他们全部都是安妮的朋友，一直担心没有朋友前来参加葬礼的安妮，最后迎来了一群亲切的朋友。
    这个想法，让珍娜冷愣在原地，并且在队伍的尾巴里看到菲利克斯和凯伦的时候，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分崩离析，呆呆地站在原地，放任泪水决堤。
    呜呜呜。
    珍娜这样默默地站在原地哭泣着，悄悄消失在雨声里。
    杰夫试图安慰一下妻子，却在右手触碰到珍娜的肩膀之前愣住，一股难以形容的悲伤牢牢抓住心脏，他也没有能够控制住自己，慌乱地转头擦拭脸颊之上的滚烫。
    凯伦推着菲利克斯来到棺木旁边，正准备帮忙，但菲利克斯拍拍凯伦的手背，“妈，我需要自己来。”凯伦注视菲利克斯的眼神，如此坚毅又如此肯定，她终究还是无法反对，轻轻点头。
    菲利克斯艰难地用双手支撑轮椅扶手，依靠自己的力量站立起来，摇摇晃晃、颤颤巍巍，随时可能摔倒，但他深呼吸一口气，终究还是站住了。
    一个身影快步靠近，菲利克斯一抬头，先看到遮挡在自己头顶上的雨伞，然后看到李维那张平静却坚定的眼睛，他本来想开口拒绝，却被李维抢先一步。
    “你不会准备上演‘恋恋笔记本’的一幕，在暴雨里哭泣吧？”
    菲利克斯哑然失笑，跟着开了一句小小的玩笑，“暴雨，不是吧？大名鼎鼎的李维居然害怕这一点毛毛雨？”
    李维完全不介意，“你不知道吗，上一场比赛结束之后，我的膝盖就灌水了，一直到现在都伸不直。”
    菲利克斯愣了一下，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李维是否在开玩笑，慢了半拍才看到李维眼睛里的笑意。
    菲利克斯轻轻吐出一口气，转头看向眼前的棺木，“安妮，你看，菜鸟又在胡说八道了，怎么办，你要不要再和他对抗对抗，我们都说不过他。”
    尽管菲利克斯努力展露笑容，但悲伤还是缓缓渗透出来，如同深蓝色的海水一点一点淹没头顶。
    “哈哈。本来还希望你能够在我的葬礼上发表讲话的，结果你却抢先一步，果然是你，安妮-加拉斯，永远不按常理出牌，杀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事情……”
    话语，被泪水淹没，菲利克斯慌手慌脚地用手背擦拭脸颊，连忙展露一个笑容，努力把嘴角上扬。
    “抱歉，我们说好了，不管是谁先离开，其他人都笑容满面地去送别，我现在这窝囊的样子被你看到的话，你应该会笑岔气吧，我不应该这样的……”
    可是，泪水依旧止不住。
    菲利克斯终究放弃了擦拭眼泪，肩膀耷拉下来，只是看着眼前的棺木，分崩离析，握着白色百合的右手也耷拉下来，站在死亡面前，束手无策。
    雨丝，淅淅沥沥地飘落在伞面之上，轻快地舞动着。
    终于，菲利克斯控制住了自己，尽管膝盖在微微颤抖、尽管几乎就要站不稳，但他还是拒绝了李维的帮忙，昂首挺胸地依靠自己的力量勉强站直。
    菲利克斯看着那个棺木，往前走了一步，轻轻靠近，将那支百合放在上面，压低声音，用只有他们能够听到的悄悄话说。
    “不到比赛结束那一刻，就不是结束。我不会放弃的，安妮，我不会。”
    轻轻地，柔柔地，却能够感受到灵魂深处的力量。
    他知道，他明白，表面看起来，安妮是那么勇敢坚强那么乐观开朗，但这一切都只是表象而已，夜深人静的时候，内心深处的恐惧还是会张牙舞爪地吞噬自己的灵魂，那些表象可能需要他们花费无穷无尽的能量，小心翼翼地掩饰自己的脆弱。
    但是，恐惧不代表软弱。
    恰恰相反，释放恐惧过后，他们会重新获得勇气和毅力，继续进行这一场注定失败的战斗。
    所以，他会像她一样，哪怕明知道结局已经写好，他也依旧会战斗到最后一刻。
    菲利克斯重新站直身体，恋恋不舍地用指尖在棺木边缘轻轻滑动，最后告别。
    “晚安，安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