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国历,七十三年,桂月佳日,酉正时分,从孙宅离开的周圆圆,乘坐地下公共交通,直达番花县,护送她前来的特勤班组,仍等在县境之外。
与周圆圆版林镇孙不同,林镇孙版周圆圆自孙宇和家出来后,神经立刻高度紧绷,一双好看的大眼睛,不停的扫视着自身的周围,感觉除了她自己,其他人都是不怀好意的。
在一众人群中,一个长相甜美身材曼妙的青青女郎,以像受到极度惊吓似的目光看人,当然会引起旁人的不适。
“小美女,你凭嘛用这种眼光看人啊?”某个被看的有点不高兴的老大爷,直接问她。
她惊慌的向后退了几步,弱弱的嘀咕道:“我……我没有,不是我!”
没有听清她在说什么,老大爷便向她靠近了一些,笑着说:“小美女,大爷不是坏人,你别怕呀!”
见他靠近,她往后又退了几步,一个不小心踩到了一个中年妇女的脚面,她顿时变得像个受惊的小动物一样,连声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中年妇女看着她害怕的样子,忘记了自己的疼痛,抬起手想摸摸她的头,却把她吓得蹲在地上哭道:“别打我,我知道错了。”
老大爷一脸诧异的看着她,实在是想不通她怎么就哭了。
中年妇女则是满脸心疼的蹲下来平视着她,以尽量温柔的语气问:“小姑娘,你是社恐人士,对吧?大姨不会打你的,你别害怕。”
只顾着呜咽哭泣,根本不敢抬头回应,如果现在的她,拥有的是身手灵活的林镇孙的身体,估计早就已经逃走了,遗憾的是,她现在是周圆圆。
对于旁人的关心,林镇孙向来是很难相信的,要不是在意外的情况下,与周圆圆发生了男女关系,他恐怕到现在也无法相信周圆圆。
陡一想起周圆圆,林镇孙的情绪从逃跑不能的惊恐,逐渐的趋于平静,而后,又不知怎么,莫名其妙的慢慢有了一种很奇怪的情绪。
为什么要说这种情绪奇怪呢?一是因为林镇孙从未体验过;二是因为那是一种类似被什么温软的东西完全包裹住的感觉,这种感觉部分来自于现在正关心她的人,另一部分却是来自于身体本身。
周圆圆的身体裹挟着林镇孙的魂魄,让林镇孙感觉自己被完完全全的保护着,外人的关心,又让这种感觉叠加升华,变成了一种会令人上瘾的精神愉悦。
她现在是既害怕与别人接触,又渴望着与别人发生点什么关系。
见她慢慢的不再哭泣,中年妇女亲昵的搂住她的腰肢,想要扶她站起来,仅是这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举动,竟然让她脸色瞬间绯红。
瞧她夹紧了双腿,脸色泛红,身子又微微颤抖,中年妇女瞬间读懂了她的肢体语言,赶忙与老大爷打了声招呼,扶着她就往最近的公厕走去。
进了公厕的女间,中年妇女看着她扭扭捏捏的,走进一个隔间,笨拙的关上门,心中顿时若有所思。
等了有一小会儿,没听见水流的声音,周圆圆却已经推开门,扭扭捏捏的又走了出来,低着头,畏畏缩缩的向中年妇女鞠了一躬,便打算转身离去。
中年妇女想都没想,一把按住她的肩膀,神情严肃的问:“你没洗啊?”
周圆圆压根没听懂她在问什么,小声回答:“我……我马上出去洗。”
中年妇女脸色惊变,疑惑道:“这怎么能出去洗呢?”
周圆圆只好扭捏的回答:“洗手也要在里面洗啊!”
中年妇女愣了一下,忍不住大声道:“什么洗手?你不会是用手揩的吧?哦呦!我的老天爷啊!”
话音都还未落,中年妇女又把她推回刚才那个隔间,关上门,伸手脱了她的小裙子,发现她没穿小裤裤,又掀开她的上衣,见果真没穿胸衣,顿时急道:“你们年轻人真是乱来,内衣都不穿,难怪害怕男人靠近你,你家里没有女性长辈吗?没人教过你要保护好自己吗?”
此时的周圆圆毕竟不是真的女孩子,被人这么问,自然是捂着脸支支吾吾的说:“我家里人从来不跟我说这个,我是跟太爷爷学的穿衣服。”
中年妇女一听,气的咬牙切齿,狠声道:“什么家庭?怎么这么不负责任?你是小姑娘,不是小伙子,哪能这样邋遢?把手放下来,才碰过那里,也不晓得嫌脏,坐上去,大姨教你怎么用女式便器,先按这里,再按那里,你看,清洗剂出来了,等这个小灯变成红色,就可以按这个烘干按钮,等烘干了,站起身,整理好衣服,再按一次冲水按钮,开门走人,这才是我们女人上厕所,记住了没有?”
周圆圆见中年妇女真的好心教她上厕所,红着脸小声回应:“谢谢大姨,我记住了!”
中年妇女听到她这么说,浅笑着说:“好,记住了就好,跟大姨一起出去吧!”
打开门,走出隔间,两人一起走到公厕的公共洗涤区。
中年妇女抬手指了指洗涤区的水龙头,对周圆圆说:“你看洗手池的水龙头有红、蓝、黑、白四种颜色,红、蓝是用来区分热水和冷水,这个你应该是知道的,黑、白是用来区分男用和女用,这个,你应该就不知道了吧?”
周圆圆从未听过这种说法,老老实实的承认道:“大姨,这个,我真的不知道。”
中年妇女微微一笑,柔声说:“其实水龙头除了红、蓝色是必须的,本色原来都是白的,主要是有些先生小伙老头子,不爱干净,摸摸抓抓的,它就黑了,所以我们女人一般用这个分男女,你要洗手切记用白的,来,我帮你拧开,你先洗。”
见水龙头已出水,周圆圆把双手伸过去,仅用水冲洗了一会儿,便又缩回手,用力的甩了甩,算作了事。
中年妇女见她这种典型的男人便后洗手方式,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硬忍下嫌恶,轻声说:“小姑娘,女人上过厕所哪能这样洗手啊?我教你,先冲水,再取一点洗手液,仔细的洗到位,再冲水,最后用消毒纸巾擦干。”
往日的周圆圆不见得会听她说,今时的林镇孙却不由自主的依言照做,又洗了一遍手,中年妇女递给她几张消毒纸巾,见她擦干净后,将纸巾轻轻扔到纸篓子里,才满意的笑着点了点头。
中年妇女也按她自己说的那样洗手,擦干净手后,又取了一张没用过的消毒纸巾,垫在手底下将水龙头关上,扭头见周圆圆一脸认真的看着她的动作,她高兴的笑了笑。
走出了公厕正门,周圆圆认真的与中年妇女道了一声谢,便打算独自离开,却又被中年妇女拉着去逛商场,中年妇女给她买了整整三套不同款式的内衣,满满两大包的消毒纸巾,一整包的姨妈巾,见她穿的衣服明显不合身,又给她买了一条漂亮合身的连衣裙。
林镇孙哪里受到过这样的关爱,忍不住的扑在中年妇女怀里哭泣,中年妇女拍着她的背告诉他,她自己年轻的时候和她现在简直就是一模一样,也得不到家人的关心,今天偶然看见她,就好像又看见年轻时候的自己。
林镇孙借周圆圆的身份向中年妇女哭诉,告诉她,他是从小的时候起便从未得到任何关爱,今天遇见了大姨,才算是真正的遇到亲人了。
中年妇女听了这番话,终是下定决心,开口告诉她,她本人是盐正省人民医院一名妇科医师,没有结婚,无儿无女,如果姑娘愿意,可以不用回那个并不爱她的家,去她那里住。
林镇孙是真有了留下来的打算,可惜,他毕竟不是真的周圆圆,又加上还在参加孙宇和的试炼,只好委婉拒绝了她的好意。
中年妇女也不强求,知道了她想要去番花县,便一路陪着她到车站,目送她上了车,才神情落寞的离去。
换上了新裙子,并穿上了内衣裤的周圆圆,拎着大包小包,站到车厢的中央,心里感觉特别的满足。
车辆行驶了大约有一半的路程后,有一个光头的大叔,慢慢的站到她的身后,时不时的用腿蹭着她的腚,以林镇孙自己的思维来考虑,这个大叔肯定不是个好东西。
只不过他刚刚才遇到那么好的大姨,证明了世上应该还是好人多,想通这一点,她转过头以真诚的目光看向大叔,以甜美的嗓音轻声的说:“谢谢大叔,我不累,不用坐。”
光头见她回头看向自己,本来是一脸的猥琐笑容,可听到她那么真诚而又纯洁的话语后,连忙讪笑着点了点头,走到不远处另一旁,猛的抽了他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周圆圆见到他准备离开的时候,已经回过头不再看他,陡然听见声音,循声望去,发现是刚刚那个大叔在抽他自己的脸,默默的在心里嘀咕了一句:“果然是个好人,帮不到别人,竟然还惩罚自己,盐正省的民众个人觉悟好高啊!”
戌初二刻刚到,周圆圆拎着大包小包,走出了番花县车站,于约定好的地点,见到了专程来接她去驻留地的人。
“小姐,您不是来捉弄林小少爷的吗?怎么又买了这么多东西?”那人把大包小包拎到车上,扭过头对周圆圆关切的问。
周圆圆自顾自的坐到车上,轻声笑着反问:“我临时想买,不行吗?”
那人坐到司机的旁边,回过头笑嘻嘻的对她说:“行,当然行,您说的都是对的。”
周圆圆慵懒的坐在座位上,淡淡的说了一句:“我想回家了,你们安排吧!”
那人紧忙问:“随时都可以回去,请问是走哪条路?”
周圆圆望着窗外行进中的风景,微笑着说:“和来时一样!”
那人挠了挠头讪笑道:“呃~!这怕是不行。”
周圆圆也不看他,直声问:“为什么?”
那人咳了一声,小心翼翼的说:“小姐,您忘了,来的时候,我们是分散坐好几个省的军机来的,您说不方便,让我们回去的时候另想办法。”
周圆圆挑了挑眉,看了他一眼,随意的问:“你们想出来了?”
那人点了点头,正色道:“是的,我们建议走水路,蹭农家学社的运输船,最快三十六个时辰,便能回到双元省。”
周圆圆其实怎么都无所谓,听他这样说,轻声道:“行,就走水路吧!”
那人当即说了一句:“明白,我马上安排。”话毕回头,一通操作。
亥初二刻,周圆圆一行人登上了定好的船。
周圆圆因其身份,自然被安排在一个单独的房间里。
一进入房间,她便将执意自己拎着的大包小包,郑重其事的摆放好,赶走随侍的人,关上房门,而后才终于喊出一句:“孙宇和,你在吗?”
话音落,小包里发出了咝咝的声音,一条小蛇从里面鬼头鬼脑的露出头来,静静的望向她。
她一把薅住小蛇的脖子,往旁边一扔,拿过小包,仔细的检查了一下,见什么都没有损坏,才松了口气,咬牙对小蛇说:“这里面装的是内衣啊!你怎么能躲到这里面,很脏的好吗?”
小蛇晃了晃头,直勾勾的望着她问:“你这是变态了?还是已经彻底的把自己当成女人了?”
她脸红着反问:“知道保护内衣的卫生,就算是变态吗?不是你让我演圆圆的吗?”
小蛇游动了几下身体,以调侃的语气说:“我是让你演,不是让你真做女人,万一你喜欢上做女人的感觉,圆圆会跟我拼命的!”
她直直的望着小蛇,认真的回了一句:“做不了夫妻,可以做姐妹呀!”
小蛇急忙斥问:“你怕是忘了那个经行腹痛了,需要我帮你好好回忆一下吗?”
她听到这一句,脸色苍白的说:“别,我可不想再受那个罪了。”
小蛇凝视着她的脸,冷声道:“小林,你可能是吃苦吃的太多,才会觉得做女人更舒服,我要提醒你,男人的忍痛能力远不如女人。”
闻言,她一言不发,只是低着头。
小蛇叹了一声,补充着说道:“我不知道你曾经到底经历过什么,所以我不会去评价你的过往,我只希望你能记住,圆圆是个好女孩,她值得你为她付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她侧起头看着已游到她肩膀上的小蛇,喃喃的说:“我不会再那样想了,我会好好的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