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哈赛哟?”
其他人还没反应,正等着儿子给倒酒的付清梅眼睛一亮,扭头看了眼正在打电话的李乐,伸手,“电话给我,我来说。”
“哦。”
老太太接过电话,“安宁嗨撒哟,一拿给哈拉不尼一米哒。(你好,我是李乐奶奶)”
“倷,赛还艾噗玛尼帕的塞。(是,新年多福)”
“......”
曾敏没明白,老太太怎么用车轱辘话开始和人聊起来,“啥意思?”
“估计是小乐的什么南高丽朋友。”万俟姗解释道。
李晋乔旁边说了句,“怪不得,妈肯定会说那边的话,几十年还没忘。”
“那可不,你也不想想老太太的记性。”曾敏回道。
“哟保,重巴其面!给无阿噗no哈姆!缴枪不杀,哈哈哈!”李晋乔摆出一个短枪的姿势,嚷道。
“ 奇袭白虎团看多了?”
“那是,浑身是胆斗志昂,出敌不意从天降,定教它白虎团马翻人仰~~~~~”
李晋乔哼哼完,李春很给面子的鼓掌。
“没发现什么问题么?”万俟姗忽然说道。
“咋?”
“女孩,外国人,大过节的,半夜,给李乐打电话,想起点啥?”
“嘶~~~”
“噫~~~”
李晋乔两口子对视一眼,点点头。
挂上给姜小军的电话,李乐从里屋出来,“春儿,电话呢?”
“那儿!”李春一指付清梅。
李乐挠挠头,倒是忘了这茬。
瞧见李乐,老太太冲着手机嘀咕一句,又递过去,“给,慢慢聊吧。”
“喂,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啊,春节快乐,倒是忘了你们也过年三十......”接过电话,说着说着又进去了。
“咋办?又听不懂。”李晋乔问老太太,“妈,您刚才说滴啥?”
付清梅白了李晋乔一眼,没理他,扭头问曾昭仪,“亲家,差不多了,咱们下饺子?”
“对,下饺子。”
。。。。。。
里屋,李乐靠在窗边的书桌旁,撩着帘子看外面不时升腾起的烟花。
手机里传出有点软糯的女声,“我们这里也过春节的,贴春联,拜年,祭祖,吃团圆饭。”
“哦,我还以为你们只过圣诞节和元旦呢,有红,呃,白包?”
“有啊,没结婚的,都有长辈给的。你呢?”
“一北!”
“什么?”
“一百块钱。”
“这么少?”
“你以为和你们这些资本家的少爷小姐一样,过年都收房子汽车游艇的?”
“你是不是电影电视剧看了之后,有什么误解?”
“那就是电影还谦虚了?”
“总之不是你想的那样。”
李乐换了个姿势,脚尖一踮,顺势坐在了书桌角上。窗外烟花的光,映在脸上,变换着颜色。
“你奶奶会说我们的话,很意外,就是有点像北边的口音。”
“没什么意外,她还去过你们那呢。”
“她是我们的同胞?”
“你想多了,她是坐坦克过去的。”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我们应该向前看。”
“也许吧。我们讨厌的是虚假和带有歧义的宣传,以及别有用心的上层目的,当然,还有忘恩负义的政客。但是于老百姓来说,一样要为了生活焦头烂额,一样会去为了生计奔波。吃饭穿衣,养家糊口,大家本质上都一样。”
“个体不能代表群体,群体也不能代表个人。普通人,人生百样,却大同小异。”
“哈,你也学唯物主义辩证法?希望你能要求进步,改造思想,脱胎换骨,彻底脱离那个旧式家庭。”李乐又开始扯淡。
“你在说什么?”
“啊,没啥。”
又是一颗烟花升起,高空中炸开后,现出雏菊一样的花来。
“说说吧,大过年的国际长途可不便宜,有事儿?”
“咨询。”
“收费。十分钟五百刀。”
“可以。”
“计时开始。话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周末七国分争,并入于秦......传至献帝,遂分为三国......”
“停,你在说什么?”电话那头打断道。
“来段三国,先把一个五百刀挣了再说,还有定场诗听不听?”李乐脸皮多厚。
“你就这么缺钱?”
“还行,但也得看和谁比不是?算了,你说吧。我听着,当精神垃圾桶,不是什么好活。”
李乐嘚吧完,手机那头停了一会儿,才听到那个刚还挺软糯的女声变的坚硬了许多。
“我摊牌了。”
“不是早就摊牌了么?招数还不管用,这次换了什么?别告诉我还是把自己关起来不吃不喝。”
“不是,我是和他摊牌了。”
李乐愣了一下,谁?西八男?这剧本换了?
“你说的对,不能门当户对,而要在一起,要么一方拉低认知,要么一方努力的提升。但是,这两个前提,现在看,都不具备,以后更难。”
“你肯定不能,那就是问题出在他那儿?你做了什么,或者说他做了什么?”
对面像是在回忆,言语中又有着一丝无奈,“一个英语补习班,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事情。他所需要的,只是在三个月内,记住2500个单词,通过一场大学一年级水平的考试。”
“嗯,对有些人是很简单。这算什么?测试?”
“本来没有,只是公司安排的一项员工提升计划。但是,我私下里找了最好的老师单独辅导,我每天都会帮他纠正口音,练习对话。”
“结果呢?”李乐量活技术一流,捧哏见缝插针,顺畅自然。
“46分。”
“满分五十?不错啊。”
“一北。”怪腔怪调。
“阿西,别学我说话。”李乐换了条腿耷拉下来,“或许没有学习的天赋?”
电话那头忽然一阵冷笑,“下了班饮酒聚会唱歌,每天打游戏,然后说谎去参加辅导,偷偷跑去打球,让辅导老师等了一个小时的学习天赋?”
哈,李乐这下倒是明白了,西八男,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狗屁的员工提升计划,这,未免没有大小姐一番抗争的妥协之后,另一个老李同志的操作。
天下道理一样,老奸巨猾的不会不明白。
一个小手段,用以称心。以往你可以百般借口,怨天尤人,可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这种家庭,亲情的底线之上,哪来多少温情脉脉,倒是遍地套路。
“你不会就因为这一件事,就放弃了,毕竟,感情,对吧。”李乐把手机换了一边耳朵。
“如果禁不住诱惑呢?”
嚯,好家伙,西八哥,家花没有野花香?你这还没上了高枝儿呢,怎么也得等等,就南高丽那环境,以后不是予取予求?
再说,大小姐难道没让你摸摸小手,亲亲小嘴?虽说瘦了点吧,可这条件,至于?
“所以,通过几件事,认清一个人?”李乐挠着下巴,回了句。
“算是吧。”
“我们有句老话,宁破一座庙,不拆一桩婚。万一呢,万一还有余地呢,或者说,为了熊掌,臭鱼也能忍忍,无非以后的代价大了些。”
“不,没有了。”听筒里一阵悠长呼吸声,“就像你说的,爱情是一场博弈,不分伯仲,势均力敌,才能长此以往地相依相息。现在看,是一方放弃了承诺,也没有提升的意愿。而且,本就没有什么鱼和熊掌。”
“这不是我说的,是夏洛蒂·勃朗,简爱。”
李乐嘴上回着,心里却想,果然,这又是一个钻牛角尖的。
或许上一世,自己知道的,这位大小姐只是将那点小心思作为感情的衍生品,说白了,还是有些恋爱脑。只不过在感情破灭之后,才将那份注定不可能的心思展露了出来,让人有了过度解读。
嘴硬啊,不过避开了一坨臭鱼烂虾,总是好的。
“so,你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
“也不是,我是想......”那边又安静了几秒,“我是想,如果从朋友的角度,以后的选择?”
“朋友?凭什么?你我,国家不同,经历不同,性别不同,这就杜绝了大部分成为朋友的可能。”
“难道不是么?你不像其他人一样迎合,甚至还有些骨子里的优越感。”
噫~~~~~~这位大姐,别说的像我cpu了你一样。
窗外一群孩子闹腾着跑过去,脚步声,啪啪作响。李乐掀着帘子瞧了眼,“好,好吧,你方单方面承认,我方可不予置评。”
“不过,看在你有可能赖账的咨询费的份上,吾有上中下三策,你,想听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