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上一世,浸淫职场十数载的老炮,李乐最大的修炼成果,是知道如何在一堆麻烦中找到出路,把自己摘出去。
其中一条原则就是给领导做选择题。
上策是问题最优解,高风险+高收益,适合穷途末路之时孤注一掷。
中策是结合实际后的妥协,既有一定难度和风险,也有比较明显的利益和收获,但基本上在可控制和可承受的范围内。
下策是最不费力但效果也最差的策略,低风险+低收益,适合家大业大之辈稳扎稳打。
激进,稳妥,保守。推荐配置,最低配置,总归有一款适合您,但你非要这么做,请先看一下这个免责协议。出了事,别说我没提醒您,锅我是不会背的。
李富贞哪里见过这种集合了千年智慧的花招,思考一番之后,问道,“都有什么?”
李乐掰起了手指头,“上策,投靠你爹背后的势力,也就是丑国,联络外部财团势力,得到他们的扶持,摆开架势和你爹还有你哥干,精神毁灭也好,肉体毁灭也罢,拼个你死我活。”
“成了,拿下你们家这一亩三分地的控制权。败了,孤苦伶仃,郁郁寡欢过完下半辈子。”
“只不过这中间,所谓什么亲情,爱情,都是无用的东西,只有财富和权力,才是唯一的目的。”
“想想你爹当年和你大爷,还有你二大爷他们是怎么做的,你就明白了。”
这么一说,李富贞突然想起自己那个只有依稀印象,家里对死因讳莫如深的二伯,还有百病缠身的大伯,心头有些发冷。
“我哥虽然能力不行,但是......”
“别但是了,就你这种还有些恋爱脑袋的体质,如果没有遇到什么大的变故,根本不可能换个性子,不是谁都能拿到武则天的剧本。哎,你知道武则天是谁么?”
“呃,知道一些,不多。”
“那你就去找资料看。看完之后,你大可试试,就你家那点产业,有她三成的功力,小case。”李乐又笑道,“而且,你别忘了,你还要对抗的就是你们国家的社会环境和强大的传统,有过女子当家掌权的么?尤其是你爹只有这么一个儿子的情况下。”
那边又是一阵思索 ,“那,还有呢?”
“下策就是,老老实实听你爹的安排,找个门当户对的嫁了,政商学军,总有一款适合你。”
“想想你的那些姑姑们,相夫教子,夫唱妇随,有爱情最好,没有,也没什么,生活闲适,锦衣玉食。美美容,喝喝咖啡,去大城市旅旅游。”
“只要心态调整好,一辈子优哉游哉。不过,我听说你们那边儿媳妇不好当,还得早晨四五点就起来给全家做饭,你手艺怎么样,泡菜会做?”
“你!”
听到电话那头有些气急的声音,李乐翘起了二郎腿,一手抓着脚脖子,来回晃悠着。
“我说错了?”
“没有,但,也差不多。”
“还是的么。不过,你甘心?堂堂samsung家的大小姐,嫁过去就伺候人,等着媳妇熬成婆,再欺负欺负儿媳妇?而你从家里拿到的,就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股份,吃家族信托的收益?”
“那你说中策呢,你刚才的一番话,不就是在为中策做铺垫的么?”那边轻笑。
“我可没说,这是你自己联想的,我只是在帮你分析利弊得失。谁知道你最后选什么,又或许你早已经有了筹划。”
“说吧,中策是什么。”
“分家不离家,从家里的产业里拿出一部分,好也罢,坏也罢,自己做大做强,让别人看到你的能力,然后等待时机,即便希望渺茫。但最后的结果再差,你还是个独立的个体,而不是成为谁家的媳妇,管家婆。”
“如果我要说,我就是这么打算的呢?”
李乐叹口气,“你这人,怎么这么会给自己脸上贴金的吗?”
“你什么意思?我是这样的么?”
“你不是么?你想的,和我说的,主从关系就不一样,你是以摆脱、反抗既定的,作为家里联姻,勾连起你们那块地方政商家族关系网的棋子,以寻找真正爱情为主要目的,而我说的,是以发挥能力,实现个人价值为目的,一个是感性的冲动,一个是理性的选择。对立统一规律,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唯物辩证法,你得学习呀,同志。”
李乐说的,前几句还好,越到后面越扯淡。
似乎已经习惯了李乐这种夹枪带棒,带着刺的说话方式。李富贞明显情绪稳定了许多。
“那现在就面临一个问题。”
“怎么样找到一个能让我父母满意,但是又不会让我沦为附庸的男人和婚姻。”
李乐点点头,“还行,挺聪明,不过这个,我是无能为力,慢慢找呗。”
“慢不得了。”
“啊,也是,你都奔三了,眼瞅着就要奔四,拖不了多久。”
李乐还想说什么,只不过瞧见门口已经有人装作拿东西,转悠了三四圈。
“ok,咨询结束,给了你选择和分析了主次矛盾,任务完成。我去吃饺子了,别赖账,一共十五分钟二十三秒,七百五十美刀。新年快乐!”
“哎,等......”
电话里传来长鸣,李富贞捏着话筒看了半天,等到有人敲门,说道,“大姑子,到时辰,该祭祖了。”
“哦,好的,我这就来。”
看了眼门口,那个瘦削,一脸疲态的嫂子,李富贞忽然长舒口气,决不能,变成那副样子。
。。。。。。
“打这么长时间电话,你话费够不?”李晋乔瞧见李乐,赶忙问道。
“够吧,我原来里面有二百多的。”
“聊滴啥,叽里咕噜的话,咱也听不懂。”
“没啥,人家是发钱的财主。奖学金都是人家掏钱,这不得陪金主聊儿?”
“真的?”
“那还有假么。”
“哎,是不是那天送楼下的那个?”万俟姗又接茬问了句。
“啊,您看错了,不是。”李乐坚决否认。
“我觉得是。”
行吧,行吧,看来,这八卦不八卦,和学问多少无关啊。
李春走到跟前,递给李乐一碗饺子,“叔,你外国话说的真厉害,额也就恁能听懂一两个单词和句子。”
“你好好练,也能差不多,这东西就是个环境和下功夫的问题。”李乐接过碗瞧了眼,“这碗是芹菜肉还是三鲜馅儿的?”
“芹菜肉的,你吃,锅里还有呢。”
“春儿,前两天给你买的鞭炮呢?”咬了一口饺子,咸淡适中,自己的手艺,棒棒哒。
“在那边的储藏间里。”
“吃完饺子,咱们放炮去。”
“等会儿,我们也去。”曾敏拉着万俟姗,补充说明。
“成。哎哟。”
“咋?”
瞧见李乐捂着腮帮子,餐桌上的人都看了过来。
“这是。”李乐从嘴里吐出一个五毛的硬币。
“呀,讨彩头,被吃到了?”
“好事,好事,说明新年,小乐要好运连连。”
“是吧,我放了七个,看看能不能都吃到。”
“曾老师,这不是龙珠,集齐七个就能召唤神龙。”
李乐吃饺子小心了许多,生怕再硌着牙。
“叔,吃完了没?”
“啊,吃完了,走走走,放炮去。”
瞧见李乐要走,付清梅叫住,“去,把棉袄穿上,别回头成了你爸那样子。”
“哦。”
拿了棉衣,正拉着拉链,付清梅走到李乐耳边,悠悠的说道,“那姑娘是南高丽的?姓李?靠倒腾大米起家的?”
嚯,老太太,您这,这么快就套出底细来了?
“啊,是。”
“年龄倒是有点大了。”
“她给您说了啥?”
“没什么,去放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