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李主任正烦躁的坐在厂长办公室。
你要说他不行吧,原来后勤保障这一块他干的是井井有条,年年先进。
你要是说他行吧,生产这一块真是不懂,物资调配,生产规划,等等,没有几年实践,那是真干不来。
也多亏现在生产趋于停滞,事少,才没出大篓子。
不过这马上要到年底了,工业部的任务也下来了,大会战即将拉开帷幕。
虽然李主任不是厂长,但是革委会也负责主抓生产工作,这专业不对口,可把他愁坏了。
杨厂长倒是一把好手,李主任也是心知肚明的,但是重新启用杨厂长那是不可能的,即使李主任有心,背后得人也不会同意,一旦放出这个信号,产生的影响不可估量。
李主任左思右想,叫来吴秘书,“去,把宣传科的丁一叫来。”
为啥叫丁一,主要是丁一顶着一个教管的帽子,几个厂长都是他负责思想改造,抓过来问问这几个厂长的情况,万一有解决方案呢,集思广益嘛。
不得不说李主任脑子灵,脑子不灵也当不上革委会主任。
功夫不大,丁一就到了,直接来到厂长办公室,敲了三下门,喊了声:“报告!”
门开了,丁一还挺吃惊,居然是李主任亲自来开的门,这是搞什么飞机?我特么面子这么大吗?
没等丁一多想,李主任拉过丁一,拍了拍丁一的手,笑容满面的说道:“丁一啊,你这可好久没到李叔家去了,来,先坐,咱俩聊聊天。小吴,倒茶。”
被李主任拉着坐在了会客沙发,吴秘书立刻把俩茶杯摆放上,然后微微示意,就出门了。
丁一说道:“李叔,这怪我,心思重了点,总怕您忙,我去了再打扰您工作。”
“矮。领袖说了,年轻人是八九点钟的太阳,你们年轻人就要有闯劲,不要顾忌这顾忌那的,有事没事都可以来找我嘛。”
丁一接过话来:“怨我,想的太多了,听您的,李叔,领袖说大海航行靠舵手,轧钢厂您就是舵手,我和同志们都听您指挥。”
麻痹的!
李主任笑容不自然了,我叫你来是特么背语录来了,你这小子太滑了,那么厚一本语录,咱俩一人一句,背到下班都背不完。
咳咳,李主任清了清嗓子,说道:“丁一啊,这次叫你来呢,是想了解一下杨爱民他们的近况,有什么情况吗?”
总算说正事了,丁一也放下心来,原来是问杨厂长啊。
答道:“按照组织和革委会意见,他们受生活管制,接受思想改造,我负责的几人,按时接受批评,按时提交检查报告,教管小组对他们的改造工作表示取得了初步进展,具体的改造记录和备案,您想看,我去打报告提出来。”
李主任笑容也没了,这孙子简直是滴水不漏,不背语录了,这官话套话张嘴就来,你特么比我还老油条。什么改造记录,我看那玩意干嘛?要是生产管理的秘籍倒还值得一看。
“嗯,不错,丁一你工作很认真,我就欣赏你这一丝不苟的作风。”李主任先是忽悠了一句,接着问道:“这马上就要开始生产大会战了,向领袖汇报轧钢厂一年的工作,你有什么看法啊?”
丁一立刻坐的绷直,说道:“赵科长给我们强调过这个事情,叮嘱我们做好本职工作,不能给大会战添乱,宣传工作要做到前面,做到细致,我们科员和干事也表决心立壮志,坚决服从工厂安排,保证把宣传工作做到位。”
瞅瞅,什么叫专业,这就叫专业---不粘锅,真真就一点个人意见不发表,卧去泥马的赵科长,你提赵科长干什么?
李主任绷不住了,实话实说了,“嗯,很好,有干劲,不过丁一啊,我对你们宣传工作很放心,就是这生产。。。唉!”
看看丁一,一脸好奇的看着李主任,就是不接话。
李主任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单口,这捧哏的就是个棒槌!
“人才难求啊,杨爱民在轧钢厂主持工作期间,大权独揽,导致了人才断层,我接手工作以来,举步维艰,勉强能维持生产,可是这大会战,有点,有点力不从心了,叫你来也是了解一下杨爱民的情况,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
丁一也是心中暗竖大拇指,把自己无能,窝囊,菜,说的这么清新脱俗也是一种本事,大黑锅全甩给杨厂长了。
什么特么叫人才难求?当初你背后的人目的是轧钢厂的管理权,整人也是为了夺权,除了老杨,基本没怎么大的变动,现在知道自己不是干管理的料了?
“您的意思是要重新启用杨爱民?组织和教管小组那边需要书面的东西。”丁一回答道。
李主任摆摆手,“上面是不会同意的,头疼就在这里,还不能让杨爱民露面,他在轧钢厂的影响力还是很深的。”
这会李主任也不装了,实话说出来了。
丁一想了想,说道:“李叔您信任我,我有个想法你听听,当然我的个人意见,做不得数。”
李主任顿时来了精神,“说来听听,我就说嘛,你小子脑子灵光。”
“您看啊,这不能让杨爱民出面,还有朱厂长呢,首钢和咱们情况差不多,这生产管理老朱也是一把好手,您打个报告,就用检查杨爱民工作疏漏,肃清余毒的借口,把老朱调过来干活,影响小,还能减轻您不少担子。至于杨爱民,相信首钢也有您这方面的问题,你也可以做个人情把他送到首钢去肃清余毒。”
李主任听完,认真的想了一会,皱着的眉头逐渐松开了。
拍了拍丁一肩膀,“好,这个主意好,我这就打报告把老朱调过来,不错,丁一你可解决了我一个大难题呀。至于杨爱民嘛,先不管他,首钢的余则成想占便宜,门都没有,我先批下来,至于他想不想要杨爱民,都得跟在我后面吃屁。”
丁一心说好家伙,感情这革委会之间也不是铁板一块啊。
李主任心情大好,起身去办公桌,拉开抽屉,拿出一个信封来,走回来,拍在丁一手里,“你这结婚,李叔总觉得礼太薄,这当着大家面也不好搞特殊,现在给你补上,往后生活工作有什么困难,直接来找我。”
丁一没推辞,接过来起身告辞。
李主任笑呵呵的送了出去。
出了厂长办公室,丁一捏了捏兜里的信封,还挺厚。
哼哼,也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