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这三点几乎板上钉钉的事实,足以证明两个可能。
楚老二与孙物真交往过密,不是军统也是军统策反的成功对象。并且很大可能通过弯曲手段,得到了那笔巨额钱财。同时,他涉嫌出卖情报,导致几次明明可以抓捕成功的计划流产。
另外一点,不可能泄密的信息外泄造成了神社号客轮的爆炸和大戏院的惨案。
足够嫌疑的铁塔证明,幕后由孙物真的影子,那有没有楚老二的影子?那段时间,他正好赋闲在家。
这两点,
这就够了。
足够了。
种种证据,即便是发生在警视厅厅长身上,也得去跟日本人好好解释。
放在特务科的队长身上,就是实打实的拷问,殴打,要真相,连沟通的必要都没有。
三人带着各自的资料离开,郑开奇轻轻叹了口气。
眨眼间,他进入警务系统半年有余,他最倚仗的两人,楚老三已死,楚老二也是即将走到断头路上。
“这顿晚饭,吃还是不吃呢?”
他看着办公室墙上的钟表,陷入了沉思。
郑开奇在惦记着晚饭吃不吃的时候,楚家那长长的餐桌上,觥筹交错,谈笑风生。
仿若日本人只是来侵略了一部分人,另一小撮中国人没受丝毫影响。
餐桌上方的舞台上,有日本艺伎在拨弦跳舞。
楚家男家主早就仙去,老太奶主权时就是上海滩有数的跟着孔宋两家玩金融的高手。
日本人来之前,他们把所有买卖都转移到了租界。
后来在日本大使馆和财政团的几度拜访下,楚家和日本人达成了协议,转移了部分企业进入日占区经营,给日本人上税。
楚家中生代两人,新生代三人,得以进入伪政府担任要职。
其中楚老三最不中用,在南郊当队长。楚老二在特务科当队长,而他们的大姐,本就是哈佛大学经济系的高材生,又在美国实操了几年,回来后直接入驻三菱银行,并且担任伪政府的财政司高级顾问。
日本人在上海的命脉。
经济,经济,经济!
经济决定着政治,决定着战争的走向。
所以新生代三人里,大姐是绝对的老大,警视厅厅长见了都得客客气气,各大银行,洋务公司,财政司,包括整个伪政府系统的财务报表,都得经过她们顾问团的审核。
这一桌子的客人,有政府的高官,有各大经济报刊的总编,有各种达官贵人的玫瑰妻妾团。
也包括楚老二。
主管经济的副市长也只能坐在第二主座。
当然,既然是新生代的晚宴,老人都不在。给足了楚大姐面子。
他们聊着高深的经济术语。谈股票,谈期货,谈做空,谈走账。
以上海为支点,影响整个中国,乃至于东亚地区。
他们有权利骄傲,有本事嚣张。
随便拿出来个人,就能影响伪政府的财政政策。
一个仆人静悄悄过来,走到楚老二耳后,轻声说了句,“少爷,有人找。”
自从楚老三死后“二少爷”成了唯一的少爷。
终于来了。
楚老二点点头,擦了擦嘴告歉起身。
来访之人是特务科五大队的队员,在楚老二离开之前,已经暗中收买了他,留在特务科当眼睛。
“二爷,您让我查的,我查到了。那个叫孟不凡的人,确实跟郑队长关系甚密,而且,还有过情报往来。”
楚老二很满意,“有证据么?”
“有。”来人拿出来几张秘密信函,“郑队长的队伍几乎是无懈可击,人少,他又会玩手腕,几乎很难攻陷。唯独在那个叫温庆的队员那里,我找到了突破口。”
楚老二了解郑开奇的一切,问道,“那个温庆,我了解的是,对郑开奇俯首帖耳,连你都一个一口郑队长,连个‘副’字都不加,他手下的队员,还不是个个听话照做。”
来人有些尴尬,“哎呀,二爷,您走了以后,整个特务科都是他的天下了,红的不行。日本人都绕过刘科长直接去找他。
而且说实话,对我们都不错。”
楚老二淡淡道:“一个内奸,自然对谁都很好。”
来人叹道,“我没看到这些信件前,不相信他是军统的内应啊。也没胆子捣鼓他啊。”
“还没告诉我,”楚老二看着外面黑下来的夜幕,喝道“温庆为什么要背叛他,泄露情报?”
“两个原因。一个是温庆的女友那个鲁婷婷,本就是南郊数得上的富豪之家,他追求千金女需要钱。再一个,这些信件,资料之前都是婷婷存储的,后来换了新来的楚秀娥,交接前,就被温庆下意识给劫走了。”
“哦?”楚老二笑了,“这么说来,那个温庆,倒是个聪明人。”
“可不是?不过他胃口也不小,郑队长跟孟不凡的几次书信往来,他以每封信一根金条的价格出售。”
楚老二淡漠说了句,“不愧是跟在那小子身边的人,胃口真不小啊。”
半年前,十几张法币都能让郑开奇欣喜若狂的拼命。
现在倒好,他身边的小崽子都敢这样开牙。
他得多么能贪啊那小子。
“给了么?”
“给了,我办事二爷您放心。”来人掏出来信件,“都在这里了。”
楚老二迫不及待,站在屋檐下就开始看那信封。
内容就是这个叫短笛的军统特工,如何一步步侵蚀郑开奇,给钱送好处,终于达成了一个协议。
虽然不知道具体内容,但确实是成交了,双方皆大欢喜。
言语间的你来我往,证据确凿。
楚老二就察觉到上海的傍晚,也是亮堂的无以复加。
天明了,路宽广又好走。
“这一局,你输了。郑开奇。”
揣好了证据,遣走了来人,他回到酒桌。
那些宾客们看得出,去而复返的楚家少爷心情好了不少。
特高科。
老刘三人站在走廊里,瑟瑟发抖,办公室内,德川雄男拿着那些汇总的资料,面如黑锅底。
池上由彡说道:“我亲自去吧。毕竟他现在在楚家。”
德川雄男喃喃道:“难道,问题一直出在这里?他为什么对楚老三那样?”
池上由彡淡淡道:“低等民族,兄弟逾墙,家产争夺,各种可能。”
德川雄男目光冷冽,喝道:“那去吧,如果楚家人问,你告诉老太奶,我会给楚老二在大狱自证清白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