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少爷回家后,赶紧进了自己的房间。阿宽和阿龙也跟了进来,关上门,就把大伯在外面另有家室的事情又给郝少爷详细地说了一遍。郝少爷虽然知道自己那大伯一直以来都是玩世不恭的,也无心打理家中的生意,但也没想过他竟能做出这样的事情。要是父亲还在的话,应该又会替他解围了,又会想方设法地帮他处理掉这些棘手的麻烦了。
“少爷,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阿宽着急地问,他恨不得赶紧将这些豺狼虎豹赶出郝家的大门。
“其实……只要他们不来招惹我,我也不想对他们怎么样,毕竟咱们还是一家人。父亲在的时候,也是极力地想维护郝家的体面,否则早就……”郝少爷这回有些犯难了,因为这毕竟是一件丑事,家丑是不可外扬的,到底有没有必要跟大伯一家撕破脸,弄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呢?
“那你的意思是……咱们就当做不知道吗?”阿龙有些诧异地问。
“我想,咱们还是先按兵不动吧。暂时他们也没有再做什么了。倘若他们再有什么行动,对你们不利的话,到时候再说也不迟。你们觉得呢?”郝少爷看了看阿龙和阿宽,想征求他们的意见。
“少爷,只要你说,我们就做,我们都听你的。”阿宽对郝少爷一直是无条件服从的,他认为少爷既然这么说了,那就一定有他的道理。但阿龙倒是有些不甘心,但也只好点了点头,答应了。
“少爷,你可不知道他们有多歹毒。以前很多事儿老爷都不让说,他说你还小,不应该知道那些污秽不堪的事情,但郝家根本不是咱们看见的那样太平。你这么善良,这么心软,我怕你以后会吃亏呀!”阿龙想了想,还是浅浅地劝了几句。
“谁让我是小辈呢。按理说,我也应该对长辈尊重些。只不过,我对他们的尊重,也仅限于这样的忍让了。上次他们把阿宽抓起来的时候,我说的话就有点儿重,我想大伯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了。”郝少爷轻轻拍了拍阿龙的肩膀,说:“咱们再忍耐些吧,免得回头被他们抓住了把柄,说我们目无尊长。咱们还是先忍忍,等到差不多无路可退时,再给他们致命一击。到那时候,也就怪不得我们做小辈的无情了。”
郝少爷还是念在他们好歹也算是郝家的人,他想守住这个家,也是为了父亲的遗愿。这种局面的确让他很两难,他既要守护好郝家,又要防范他们对自己不利。有时候他也觉得这样做好像没什么意义,一家人,心不在一起,硬要维护好这个家又有什么意义呢?郝少爷难以想象,父亲生前到底独自承担了多大的责任,承受了多少的压力,但他仍然一直默默着守护着郝家。
“少爷,你这次回来,就为了了解大伯这事儿吗?”阿宽好奇地问道。
“家里的账,我要定期回来查一查,我不能让他们觉得我在外面上学,完全不在这个家里,也不管家里的事儿。我要时不时地出现在他们面前,让他们知道,这个家到底是谁在当家做主,也好打消他们那些不该有的念头。”郝少爷的眼神十分坚毅,他看着窗外的天空,愣愣地发着呆。
“对了,今天晚上,我要宴请全家人,你们俩记得帮我通知下去。”
“今天?今天是什么日子?”阿宽疑惑地问。
“今天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但我既然回来了,就得借这个机会给大伯大妈敲敲警钟,这样他们应该也能收敛一段时间,你们的日子也就好过一些。我可不能让他们再以为我还是以前的那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傻少爷了。”郝少爷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衣服。“对了,把阿莲和她母亲也请来吃饭。父亲不在了,咱们亲戚之间还是得走动走动的,不能因为以前那些不痛快的事儿生了嫌隙。”
“好,少爷,我去请。”阿宽赶紧应了下来。
“走,咱们一起去店里看看。这功夫都要下在平时,我这次回来也没通知大家,正好能看看各家店里的经营情况。”郝少爷走在前,阿龙和阿宽跟在后面,阿宽觉得精神抖擞,甚至背都挺直了些。少爷回来了就是有底气,这下终于有人给自己撑腰了。
转了几家店以后,他们三人恰好又路过了那条巷子。阿宽赶紧走上前,站在巷子口给郝少爷和阿龙指了指大伯的那间宅子。
“就是那儿!就是那间宅子,新砖新瓦的那一间。”阿宽小声地说。
郝少爷停住脚步,往巷子里看了看。难以想象,这里面可能住着郝家的血脉。如果这是真的,那小孩儿算起来也是他的堂弟,虽说他来路不正,但确确实实也是郝家的人。这孩子和他的母亲二人就偷偷摸摸地住在这破破烂烂的小巷子里,也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认祖归宗。
正在这时,那宅子的院门突然“吱呀”一声被打开了。郝少爷和阿宽、阿龙来不及躲闪,只得赶紧将脸转到另一侧,假装在巷子口那里等人。
一个女人抱着一个孩子从巷子里走了出来,她手里还挎着一个空篮子,小孩儿的手里握着一个小波浪鼓。看样子,他们是要出来买些东西。
郝少爷往旁边让了让,想把路给让出来,正好,也能趁机仔细看看那孩子的长相。
这一看,可不得了!那孩子的脸,跟大伯的脸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知识的几乎一眼就能断定那就是大伯的种。
那小孩儿路过郝少爷身边时,也笑眯眯地看了他一眼,郝少爷扬起嘴角与他四目对视,心里突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他们俩明明是第一次见面,但郝少爷觉得这孩子看着十分亲切。郝少爷不禁笑了笑,对那孩子挤了挤眼睛。调皮的小孩儿却把手里的拨浪鼓“啪”的一下扔到了地上。
“哎呀!你这孩子,怎么能乱扔东西呢?这可是你爹给你买的。”那女人皱着眉头,正准备弯腰去捡,可她抱着孩子,又提着篮子,想蹲下,却也不太方便。
阿龙赶紧上前捡起了小拨浪鼓,又递到小孩儿手里。“哎呀!你这个小毛头,快拿好你的小玩意儿,别再弄掉了!”阿龙笑着,逗了逗那小孩儿。
“哎呀,谢谢!还不快谢谢叔叔。”那女人握着小孩儿的手说道。她看上去一脸温柔贤惠的样子,皮肤很白,眉眼清秀,长得也很好看。
小孩儿使劲儿地摇着手里的波浪鼓,只奶声奶气地说了两个字,“谢谢!”
“哎呦!不得了!这么小就这么能说会道的,又这么听话。一定是你娘教得好!”阿龙赶紧借机多说了两句,想跟着套套近乎,也好让郝少爷仔细看看他这个弟弟。
“没有没有,这孩子其实像他爹,一点儿也不像我!”那女人温柔得像水一样,微笑着说。“那咱们跟叔叔说再见啦。”
郝少爷愣愣地看着这娘儿俩渐渐走远,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像啊,真像!简直是太像了!这一定就是大爷的种!”阿宽激动地压着嗓子小声说。
“是啊,简直是一模一样。确实长得不像他娘,就像他爹!要是像他娘,还能好看些!”阿龙觉得这女人看上去不坏,倒比大爷家里那个虎背熊腰、凶神恶煞的夫人看着清雅多了。
“我还以为……他养着的小老婆是那种女人,没想到……看上去好像不是,倒像是个规规矩矩的好人家。”郝少爷跟大家想的一样,他也觉得这女人看上去并不讨厌,甚至有些讨喜。难怪大伯天天不想回家,总是在外面待到夜深才回去呢。他不禁自问,要是自己家里有个母夜叉,外面又有个体己的人,难免也会这样选择吧。郝少爷突然有些理解大伯的做法了。
“还真是巧!咱们居然面对面地见了一面,好在她也不认识咱们。”阿宽说道。
“这下不就认识了,也许有朝一日,咱们还得住在一个院子里呢。”郝少爷话里有话地说。
“什么?少爷,你觉得有你大妈在,他们娘儿俩能进得了院子?”阿宽觉得很诧异,少爷他大妈绝不可能让这母子俩进郝家大门的。
“你说得没错,但如果我大妈她不在了呢?”郝少爷歪着嘴笑了笑,冷冷地说。
“啊?少爷,你的意思是?那大伯他有这个本事吗?他能让大妈心甘情愿地走?我看呐,恐怕天塌了也不可能吧!”阿宽对那大妈也有几分了解,她的贪婪和恶毒自己已经算是见识过了。
“依大伯那样的性格,你看他平时是有些唯唯诺诺的,在大妈面前也是一副做不了主的样子。但你别忘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大伯这人好面子,最容不得别人不给他面子。他外面这个女人这样温柔懂事,还给他生了个这么像他的好儿子,他肯定是要把他们娘儿俩当做宝贝一样地对待的。这一对比,能不嫌弃大妈吗?这时间一久,便一点儿耐心也没有了。耐心没有了,这胆子也就会变大的。不信,你就等着瞧。”郝少爷心里一阵窃喜,因为这场好戏,迟早大家都是要看到的。
郝少爷对他这小堂弟十分有眼缘,他看着也十分欢喜。要是大伯能跟这样的女人在一起,应该脑子里也不会有那么多不该有的念头了吧。
“走吧,少爷,时间不早了,咱们还得再去下一家店看看呢。”阿龙提醒道。
郝少爷想了想,说:“等等,我想去买点儿东西。”他带着阿龙和阿宽跑到附近的几家商铺里,买了些最好的水果和糕点,还在路边买了一只用竹叶编制的小蚱蜢,和一只孙悟空样式的小糖人儿。
“阿宽,快,去偷偷放到那宅子门口,别让人发现了。”郝少爷往路边看了看,确认那母子俩还没回来。
阿宽提着东西赶紧跑去宅子门口,把东西靠着门放下,又赶紧跑了回来。
“少爷,你这是干啥?”阿宽疑惑地问,“为什么要给他们买这么些东西呀?”
“少爷,你是不是喜欢那孩子?”阿龙看出了点儿门道,他也觉得那孩子虎头虎脑的,可爱得很,很讨人喜欢。
“孩子那么小,他知道什么?他是无辜的,这都是大人造的孽,跟孩子没关系。那孩子看上去八成就是郝家的种,所以也算是我一个弟弟了。眼下这局面,我也只能给他买这些东西,表达一下我这个做哥哥的心意。而且,他跟他母亲两个人住在这里也不容易,没个人照应。大伯虽然回隔三差五地过来看他们,但毕竟不是天天住在这儿。一个女人,带一个这么点儿大的孩子,也是极不容易的。再说了,以后,咱们或许是一家人呢。我想在这件事上,大伯应该是愿意跟我们站在一边儿的。”郝少爷觉得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他都得对这母子俩好一些。
“少爷,你说得太对了,况且这母子俩日后还有用着呢。”阿龙知道郝少爷是什么意思,郝少爷这样做,其实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少爷,咱们快走吧,说不定一会儿他们就回来了,要是看见我们还站在这儿,难免心里要起疑的。”阿宽往路边看了看说。
“走,咱们再去下一家。”郝少爷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里有些高兴,他还在想那个虎头虎脑的小毛头。那孩子看上去纯真可爱,也聪明得很,只可惜,只能名不正言不顺地偷偷住在外边做一个私生子。
郝少爷叮嘱阿宽和阿龙时不时地来打探打探,看看这娘儿俩过得怎么样。如果他们需要帮助,就暗中搭把手,但目前还不能让大伯知道他们发现了这件事。这母子俩,简直就是大伯的希望,同样,也是郝少爷扭转郝家局面的重要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