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询问的这个问题,李存孝已经思量很久。
“目前臣手中的羽林卫,可对抗任意一州,有八成胜算。臣担心的是凉州和徐州方向,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抵挡住对方的冲击。”
杨世荣、喹莫和莫厝几人的指挥能力毋庸置疑,只是麾下的兵士战力如何,确实是个未解之谜。
“按照朕对他们的理解,其麾下的老兵战力没有太大问题,倒是近两年的新兵,怕是战场经验有些不足。”
“这样吧,你派人返回冀州,就说是朕的旨意,天罗若想和谈,就让他们派遣使者前往京都详谈。”
李存孝:“臣今夜就会安排。陛下,天罗国想要派遣使者入境,可能要横穿益州或是郴州,时间可能会长一些。”
秦狄端起刚刚沏好的山茶,轻抿一口,缓缓吞咽而下,回味着口中残留的清香,缓言道:“如果塞北真如你说的那般混乱,想必天罗国的君主,此刻比朕还要着急。”
李存孝:“即便是天罗国同意俯首称臣,我朝短期内也无法派遣大军前往天罗。若想派兵,则必须先收复郴益二州中的任意一州。”
“可是无论我们打谁,另外两方恐怕都会派兵支援,甚至有再次南下入侵我朝的可能。”
秦狄沉思片刻,只觉得脑袋里昏昏沉沉,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先让他们派遣使者来谈吧,至于后面的事情,朕这几日好好的想想。”
“你今日刚刚抵京,舟车劳顿,先回府歇息吧。”
李存孝闻言,从椅子上起身,躬身一拜,道:“诺,臣告退。”
他离开后,秦狄迫不及待的来到延禧殿后的楼台透透气,憋闷了许久,脑袋发沉,已经不适合再去思考那些繁琐的问题了。
屹立在栏杆前,夜风轻抚,波光颤动,明月倒映湖面在波光中闪动,令他心中闪过些惆怅。
“杨光。”
“奴才在。”
“摆驾朝云宫。”
“诺。”杨公公应允一声,为了确定自己并未听错,轻声询问道:“陛下前往朝云宫是思念上官娘娘了吧。”
“哪那么多废话,前面带路。”
“诺。”
虽被皇帝轻语训斥了一句,杨公公却证实了自己并未听错。
一炷香后,龙辇缓缓停在朝云宫的门前,宫内的一众婢女早已在门内候着。
“奴婢恭迎陛下。”
看到皇帝的身影出现,彩云急忙上前,带着宫内的婢女跪倒在地。
“起来吧,今夜朕在此安歇,都去准备吧!”
“诺。”
彩云起身,跟随在皇帝身后,待到他进入殿内,这才急忙安排婢女赶紧去准备。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准备的,上官云锦不在宫内,婢女们却在宫内居住,每日打扫收拾,等待自家娘娘归来。结果自家娘娘还没回来,皇帝竟然自己跑来了。
消息传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朝云宫的婢女刚刚睡下,就被喊了起来。半夜被人唤醒,迷迷糊糊的听到皇帝要驾临朝云宫,一个个瞬间变得精神抖擞。
这朝云宫若是再不来个人,恐怕就要被人遗忘了。平日里没少召来其他婢女的笑话,自己娘娘不在宫内,自然底气就差了些。皇帝的到来,在她们眼中看来,就是来为她们这些婢女撑腰。
她们的心思什么样,秦狄自然不知。他来朝云宫,正如杨公公所言,就是思念上官云锦了。
彩云等人服侍皇帝洗漱后,秦狄四仰八叉的躺在上官云锦的凤床上。劳累一日,不多时就进入了梦乡。
翌日上午,日晒三竿,秦狄还在呼呼大睡。
往日门庭冷清的朝云宫,突然出现了一道妙曼身影,身后跟着两名婢女。看到她的出现,彩云当即快步迎了上去。
“奴婢见过歆玥娘娘,给娘娘请安。”
“免礼,听闻陛下昨夜来了朝云宫?”
“回娘娘的话,子时抵达,还在睡梦中,奴婢等人未敢惊醒陛下。”
公孙歆玥缓缓点头,轻语道:“你去里面候着吧,陛下醒来后,就说本宫在外面等候。”
“奴婢一定将话待到,请娘娘到屋内待茶。”
安排人招待公孙歆玥后,彩云悄悄返回到寝宫,静静跪坐在床幔外。
差不多又过了两炷香的时间,床幔内传来了皇帝的声音。
“什么时辰了。”
“陛下,现在是巳时初刻。
巳时,上午九点多,他这一觉睡得可够久的。
听到床幔外传来的声音,秦狄打个哈欠,缓缓坐起身来,一手挑开床幔,这才看到跪在外面的彩云。
“起来吧!”
皇帝发话,彩云起身,将床幔挑起,轻语道:“陛下是要更衣还是在睡会?”
“不睡了,朝中可有官员找朕?”
“未见有人来通禀,不过歆玥娘娘来了,正在前殿等候陛下。”
“让她过来吧,为朕更衣。”
彩云安排人去请公孙娘娘,她则留下为皇帝更衣。
“臣妾给陛下请安。”
没几分钟,公孙歆玥被请到了内堂。看到正在更衣的秦狄,她施礼后上前帮忙。
“玥儿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臣妾一早去了延禧殿,他们说陛下昨夜下榻朝云宫,臣妾便寻了过来。”
听她这么一说,秦狄当即就明白了,必是有什么消息传了回来。
随手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对着彩云轻轻摆手道:“让她们都退下吧。”
彩云应允一声,命其他婢女退下后,独自留在屋内,服侍秦狄洗漱。
“说说吧,有什么消息传来!”
“交州传来的消息,塞北诸国的联盟土崩瓦解,契丹对周边几个国家发动战争,几个小国相继被灭,大量流民南下。郴州、益州和交州并未阻挡,也并未收留,看趋势是奔着我朝而来。契丹发动战争后不久,突厥效仿其行,入侵与他相邻的国家,两国领土正在快速扩张。”
公孙歆玥说完这些,秦狄微微一怔,和昨日李存孝说的基本相似,只是没想到塞北的流民会南下,这点倒是出乎意料。
“消息属实吗?”
“我们的人亲眼所见,不会有假。上三州并没有想收留那些流民,也并未阻挡他们,反而派出兵士沿途驻守,美名其曰保护属民。其行为,似乎在有意引导那些流亡之人前往我朝。如果真是这样,最多两个月,他们便会抵达前线。”
公孙歆玥面露担忧,再看秦狄,顺势坐在椅子上,一只手伸向彩云,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彩云见状,急忙就手中的茶杯送到他手中,只见他接过茶杯,漱漱口后又吐了出来,这才开口道:
“这是想用塞北的流民冲我军防线,面对手无寸铁的难民,前线兵士如果动武阻挡,则会被天下人视为不仁。不让他们进入我朝境内,那时又会有人说我朝不义。不仁不义,便是他们强加在我朝头上的标签,到那时,再有人扇点火,号召天下人群起而攻之。”
“此举,阴损至极啊!”
公孙歆玥:“他们会这么做?按照陛下的说法,那我们岂不是只能接纳塞北而来的那些流民?他们入境后会不会趁乱袭扰我朝百姓?”
秦狄:“现在还不好说,朕要知道究竟有多少流民,才能做出判断,传来的消息中可有具体人数吗?”
公孙歆玥:“具体人数不详,估计有十多万人,人群绵延数十里,络绎不绝。”
得到这样的回答,秦狄大吃一惊,低呼道:“这么多人?塞北究竟有多少国家被灭,这是举国搬迁嘛!流民的年龄多大?”
公孙歆玥缓缓摇头道:“这些臣妾就不知了,上面并未提及这些。”
秦狄:“还好消息知道的及时,这样,玥儿,你想办法通知上三州境内所有可以联系到的人,让他们近日多留意塞北方面的事情。尤其是塞北流民南下一事,越详细越好。”
公孙歆玥闻言,美眸圆睁道:“陛下的意思是郴州和交州,也会有塞北流民涌入?”
面对她的询问,秦狄并未隐瞒,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如果朕所料不错的话,应该都有。朕怀疑这是有人在针对我朝布局,其手段极其高明。当然,没有的话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