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奸佞王修更彻底呆住了!
与赵太白这三个二球货缩在角落那案几前,老脸青一阵红一阵,硬是下巴都快滚到地上来!
哎哟卧槽!果然不愧是出身京城的大才子,见过大世面的人,玩得就是花呀!
折腾出今日这么大场面来,搞了半天,最终的目的,就是想号召广大文人士子,口诛笔伐闹出点大动静来,逼着狗皇帝削老子的爵罢老子的官呐!
早说这个,本老爷不就不困了嘛!
要知道,为了让那狗皇帝放弃让老子进京为官的念头,花费了老子多少心思?
这入京为官,不但天天在皇帝眼皮子底下晃悠,而且朝堂之上向来旋涡涌动凶险异常。
哪比得上留在临州那一亩三分地,要么卸任官职,要么继续留在临州判司任上,天高皇帝远,天天小酒喝着酱大骨啃着,这小日子来得舒坦?
庆国梁都归来之后,折子都写了七八本了,甚至还给自己那丈母娘程贵妃都去了两封信,让她找机会给皇帝吹吹枕边风!
结果那景隆皇帝,就是属犟驴的呀,打死不松口呀!要么折子石沉大海,要么就回复一个“滚”字!
可凭老子这智慧的小脑瓜子,怎就没想到,还可以如此操作呢?
瞬间,哪还按捺得住满心激动?
望向高台上那柳俊彦,顿时都觉得这货慈眉善目英俊潇洒了好多!
人间自有真情在,世上还是好人多呐!
脸上顿时笑得都快绽放出好几朵狗尾巴花来,情绪激动得很,朝赵太白就是一声大骂,“你刚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这么正直,这么胸怀宽广的柳公子,你居然说人家是表面正经一肚子坏水的人?”
“以后不许你这样骂我家柳公子!这明明是我的大恩人好不好?”
“真别说,这柳公子,人瞅着还怪好的咧!”
只是紧跟着,又突然几分惆怅,“不行呐!这家伙格局终究还是小了点,他这样搞,是达不到效果的!”
“老子得去帮帮他!”
话音未落,竟是猴急猴急,撂下这三副颜色,起身扒开水泄不通的人群,便朝前方挤了过去。
嘴里一阵大声嚷嚷,“稍安勿躁,稍安勿躁,不才在下有话要讲!”
眨眼间功夫,便已冲到那高台之上!
于是顷刻,本已混乱不堪几近失控的场面,倒是一下子安静下来。
乌泱泱水泄不通的儒生士子们,纷纷停下附和谩骂,满是疑惑不解。
柳俊彦皱眉望着这个突然冲上高台,这个虽身材修长颇为俊朗,却只穿着一身青色儒衫的陌生男子,更是惊诧万分。
说实话,作为京城最具盛名的青年才俊,他柳俊彦从来都认为,自己便是这大康朝独一无二的天选之子,心中自有引以为傲的资本。
论出身,虽比不得皇子皇孙那般高高在上,可父亲官拜当朝谏议大夫,执掌御史台。
放眼全国,他也绝对算得上最顶级的公子哥。
论才学,更是天资聪慧。七岁可作诗,九岁便可给先贤典籍做注。
如今更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随便一首诗便广为流传人人追捧。
被称为京城第一才子,饱受赞誉与无数文人士子追捧崇拜,更师承名满天下的大儒李舍人,稷下学宫首席大弟子。
这一项又一项的光环头衔,让他如何心中不骄傲?
他也更享受如今日这般,无论走到哪里,便一大堆人追捧崇拜,尊敬甚至巴结讨好的态度。
这让他心中总能获得一种极大的满足感!
可这一切,就因为那个本来名不见经传的少年郎,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先是在前年临州中秋诗会上,一口气二十五首绝妙好诗问世,轰动一时。
从此京城各大诗馆与文人聚会,才子们口中争相议论追捧的,俨然已换成了那个叫王修的名字。
紧随其后,又一场才学比试,一人独战南楚二十多名精锐学子,名动天下。
年纪轻轻便一路封爵拜官,一时风光无限。
这让他柳大才子如何能受得了?
甚至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出门。
走在大街上,别说才子才女们,总感觉就连路边目不识丁的小商贩和花花草草,看向他的目光都满是异样。
指指点点,背后议论他远不及王修也,嘲讽他这个京城第一才子徒有虚名而已。
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觉,感觉人都快疯掉,头发大把大把地掉。
人都变得脾气暴躁了太多,天天对丫鬟下人又打又骂的,还被父亲关了禁闭。
更别提紧跟着,那王修,竟是风生水起,年纪轻轻一路封爵拜官,如今位列国公,饱受天子圣宠。
而紧跟着,恩师李舍人又被那家伙弄得回老家种地养鸡去了,稷下学宫解散!
他柳俊彦最引以为傲的炫耀资本,稷下学宫首席大弟子的身份,也没了!
这是要把人往死里逼啊!
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
虽说那王修风头早已盖过他柳大才子,可毕竟一直待在临州。
结果现在好了,那杂碎玩意,要进京为官,来京城定居了!
简直欺人太甚!
一山不容二虎,从此自己这京城第一才子的名声,还保得住个狗屁呐?
唯一的办法,只有今年的春闱科考,必须夺得前三甲,才能稍微找回点颜面!
若是能将那恶贼弄得身败名裂,甚至从此人人喊打,再背天子削爵罢官撵回临州,自是再好不过!
如此一来,他柳公子自然又可重新回到,被无数才子才女竞相追捧仰慕的时代!
而幸运的是,机会这不就来了?
前两日刚从父亲口中得知,陛下已钦点右相曹牧为今年科考的主考官!
而朝中谁人不知,那曹牧与王修恶贼可是有点不大对付!
自己若是能借此机会,讨好讨好那曹牧,再加父亲与曹牧有些交情,暗中徇私运作一下,春闱科考进入前三甲,还成问题吗?
再加上,那王修恶贼虽好像的确牛皮得很,可实在脑子不大灵光,一手牌打得稀烂呐!
瞧瞧上任临州判司这一年来,干的那些事,临州新政也罢,提出知行合一的学说也罢,如今这医学院也罢……
哪一件,不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堪比在天下无数儒生士子的心脏上捅刀子呐!
难道他就不知,唯天下儒生不可得罪?
他柳俊彦,能眼睁睁看着这大好的时机,从指缝中溜走?
所以,才暗中费了不少心血,撺掇出今日这样一场声势浩大的才子集会来!
妙啊,这绝对是一箭双雕的妙招呐!
而就眼前这场面看来,效果奇佳呐!
接下来,在自己的号召下,广大文人才子群起而攻,用手中笔墨一篇篇声讨揭露那王修恶贼罪行的文章,口诛笔伐之下,闹出动静来让天子看见,还怕达不到目的?
要知道,自古以来,儒生文人手中的笔,那可是堪比千军万马呐!
可是此时,这个突然莫名其妙冲上台来,打断自己讲话看着面生得很的男子,到底想干什么?
说实话,他柳俊彦很不喜欢,在享受别人追捧赞誉或者这种一呼百应高高在上的感觉的时候,有人抢了风头。
可这么多人看着,尽管心中顿时不悦,甚至有些恼怒,可也只能堆着一脸和善笑意,文质彬彬满是谦逊姿态。
赶紧拱了拱手,“这位兄台看着面生得很,想必不是京城人士,敢问兄台高姓大名,有何高见?”
“不过,既然能来今日集会,想必也定是饱学之士,也定是对那恶贼王修,倒行逆施祸乱纲常之举深恶痛绝!”
还赶紧九十度一弯腰,行了个大礼,“先生正义之举,为浩然正气,为匡扶圣贤正道,不畏权贵,请受在下一拜!”
瞧瞧,瞧瞧,这个就叫格局!
尽管看着这个上台抢风头的家伙,很不喜欢,但还是必须得保持谦虚,拿出一副放低身段的姿态来!
这些年能受到京城无数才子才女如此追捧,除了才学,不更因为自己故意树立的这副为人谦虚和善的形象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