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8章 ,前夜
「今日深夜至凌晨,正是哈雷彗星流星雨的最佳观赏时间——」
晚餐时,听见正好开着的电视上播报的这条新闻,濯在咽下嘴里的食物后,发出了“哦”的感叹声。
濯原本不是常看电视的人,打开电视通常是为了打电动。不然顶多只是看看综艺节目,伙食简略报导每天发生什么事情的新闻节目而已。
在最近新起的各类社群平台上,他也只会大略扫一眼最近发生的事情,所以一直到今天才发现流星雨的资讯。
“流星雨啊。”
“因为是被认为是受到哈雷彗星影响造成的,再试穿一下吧濯?”
这么说的零给了他一个有些无奈的眼神,濯装作不在乎地喝了口味噌汤。
濯细细品尝着,心想今天的汤也很美味,同时看向零,发现她依然微微有些傻眼无奈。
不过,她似乎不打算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叹了口气。
“就这么不喜欢皮鞋么,先不说这个——听说这次流星雨虽然在数量上比三大流星雨少了些,但天气正好适合观测,在野外也容易看到,所以麻衣她们应该也会在今晚进行观察。”
“这么说来,我好像确实也收到了邀请咱们过去的短信。”
濯对于获取外界消息的情况并不灵通。在非必要情况下,他一般很少与其他人主动交流。
再说,三月份的毕业典礼之后,不熟的同班同学几乎就跟陌生人差不多了,濯对他们没兴趣,就算学生中很可能早就开始讨论这个话题,也只会被他当成耳边风忽略过去。
濯也认为这算是自己的缺点,这种冷漠减少了与他人交流的契机。虽然他倒也不太想改。
“濯你对不感兴趣的事情都会选择抛之脑后——就像这次一样,无论怎样都不愿意再试穿西装和皮鞋了。出门在外的时候,如果能让对方感兴趣,就能更加圆滑的交流沟通,稍微多费一些心思,以后才会比较轻松。”
“我对其他人没兴趣啊。只要有你就够了。”
而且你也没资格说我吧——濯没把这句心里的吐槽说出口。
实际上,虽然不清楚零是什么时候准备了这么套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西装,一定是私人定制、手工完成的匠师之作吧。就算零说了很多话都有道理,也明白她这么做是为了让自己在外多一些自信,才这么全心全意地费力打造自己。但若她本人也只是简单的行装的话,这就没什么说服力了吧?
如果全副武装去见的对象是朋友的家属或者参加婚礼之类的活动,濯应该也愿意尝试,但若只是为了听到一两句不熟的人的称赞,濯果然不会对此抱有兴趣。
“哎,或许这就是你的风格。”
“毕竟我没有很想跟别人产生交集,我又不是交友广阔的类型,有几个值得深交的朋友就够了。”
“我不是反对这一点,也并非觉得桐谷仁他们不好。我原则上和你是一样的观点,不过濯,你需要一些能帮到你的朋友……”
看到零有些有些放弃地坐了下来,濯不禁心想自己是不是真的需要去认识一些「特别的人」。能被零称为‘能帮得上忙的人’是哪些,这应该不需要问吧。
可是这种抱着目的性的亲近与濯本来的性格又截然相反,濯认为自己是做不来这种事情的。明白零是在为了他考虑,但濯也没办法。
仔细一想就愈发感觉到零费心费力准备这些衣服的初衷,于是濯又喝了一口味噌汤借以掩饰情绪。
电视上正在播报最适合观测流星雨的时间和地区。
根据电视上的说法,现在濯他们居住的地区就在最佳观赏范围内,天气预测也是万里无云,对观测流星雨来说是再适合不过了。
这么好的条件,简直就像一切都安排好了,因此濯也忍不住开始心动,想稍微观赏一下。
“偶尔看看流星雨也挺风雅的。”
“毕竟这种机会非常难得,流星雨极大期经常会碰到恶劣天气。”
“未必每次都会放晴啊。”
“事实上,因为流星带动的游离电子原因,下雨的几率更大一些。所以我认为今天就是大好时机。”
“既然如此,深夜……我是可以忍着睡意,但又怕会影响到明天早上的飞机,反正也能在飞机上睡觉,从窗户看一看应该没问题吧。”
明天就要前往伊利诺伊州——尤其是要乘坐飞机之类的交通工具,不出意外的话可能要反复赶路,在前一天熬夜就会直接影响到身体状况,濯真心认为那么做是自杀行为。
不过,如果能够在飞机上补回来,熬到深夜两三点睡应该也没太大影响。
虽说濯是属于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的类型。今非昔日,再怎么说参与到那么大的事情中,濯还是觉得紧张和忐忑。
亲自参与进来的现实和旁观者的阅读终究差距有些悬殊,濯也做不到因为是穿越者就觉得一切都在掌握中,真要说的话,大概就只有「果然躲不过去」的感慨吧。
忐忑与紧张是他此刻最大的心理写照了吧。
濯并不觉得「矢量操控」的能力有多无解,说到底,这份能力的原主人——一方通行,不也是混的相当凄惨嘛。
顺带一提,濯做不到一方通行那样以什么都不在乎的坏人形象来标榜自己,因为在乎的事情和人很多,从这方面来讲的话,他的弱点真的太多了。如果这次行动中自己的身份被暴露了,不用想也知道会有多麻烦,恐怕只能到处逃亡流浪了吧。
因为这种原因,平常根本不会熬夜的濯,遇到这种难得的机会,也觉得稍微晚睡一点也没问题。
如果可能的话,在公园那种宽广的地方观赏其实是最好的;可是太晚出门的话不但会浪费很多时间,还恐怕会被警察找去辅导,所以他顶多只能在家里的阳台上看了。
即使如此,在阳台观赏也同样能纾解一些紧张吧,濯这次就打算这么做了。
这么一来,就得早点做好明天的准备和订好闹钟了。当濯正在思考接下来的安排与计划闹钟的时间时,零观察着他的眼睛中浮现带有一丝意动的狡诈神色。
狡诈——如果可以濯真的不想用这个词来形容,可依照他对零的了解,就算是第一次见到,他也能从这种眼神中看出这层意味。
“……怎么了?”
“没什么。我也想看流星雨……但有点犹豫。”
“……”
零的生活很规律,事实上即使没有明确的表格写出来,濯也能发现她每日的生活规律,稍微有点不礼貌的说,简直规律的像是机器人一样。由于白天的事情都被她规划的非常好并且饱满,所以她都会确保足够的睡眠时间。
而零一旦说出这句话,作为占用零时间的最大受益方,也就是被照顾的濯,已经说不出拒绝的理由了。
情况也确实如此……虽然濯觉得如果零有要求的话,只要讲出来自己一定会答应,但让她用这种方式逼迫自己屈服的事情,那就只有自己不喜欢的西装了吧。
“……如果明天如果没有及时醒来的话,我们会错过飞机的。”
“是这样没错。”
濯也有自己每天都在被零叫醒的自觉。
如果零今晚也陪着熬夜,明天就有可能会睡过去而错过起床出发的时间。她又讲出了想要一起看流星雨的事情,那么就是非要让自己正装出发不可了。虽然说到想要一起看流星雨,但她也没有特别期待的样子,却显得很直白地看着濯。即使如此,她还是打算先确定濯是否真的很为难,不打算强迫濯。
“……我明白了。”
“嗯?”
“我今天晚上打算熬夜,如果你要是在这里跟我一起看,那明天起床的时候就有点困扰。”
“所以?”
“所以只好委屈你错过这次机会了。作为补偿,如果你要我穿那些行头出发的话,那也无所谓。”
反正彼此的目的都是为了对方,就算屈服也无所谓吧。
何况她还是第一次这么明确的对自己有所要求,也已经成为了家人,应该没什么关系——濯这么想着,并把视线投向她,发现零为难地眨了眨眼睛,一副困扰说不出话的样子。
“我完全没想过要为难你。我只是想说……如果我陪着你看的话,会不会更好一点……只是这样。”
“诶?”
“……我可以待在这里吗?”
被她仿佛看见希望的目光盯着瞧,之前觉得零是想要以「西装」交换的濯反而感受到了为难。
尽管零没有其他目的,真的只是想要一起看流星雨而已,可是这样的话反而更让濯感到危机。
大概是因为濯心里清楚,就算自己再怎么劝说,熬夜过去的零明早也会一如既往地早起,然后趁他尚未发现的时候就去整理好一切……这在比较空闲的平时,就是被零偷偷抢走做的事情。即使熬夜的话,她肯定会继续坚持下去的吧。
在这方面,零就是这么固执就是了。
“哎,可是这样,你明天会很辛苦吧……拜托你多考虑一下自己吧。”
“我也可以在飞机上睡觉。”
“……话是这么说没错,还是需要多休息一会儿吧。”
“我会休息的啊。”
濯心想这绝对是谎言,不过零的心情开朗这件事比较重要。只要在事后强行逼迫她休息的话,稍微勉强一天也没关系的吧。
毕竟说起这件事的人是自己,他也没打算强迫零的意志,所以只要事后弥补就没问题了——濯这么说服自己。
“……那么,吃过晚餐后我会洗澡换好衣服后到阳台?”
“噢噢,我也会把餐具收拾好的。”
零心里已经决定好要一起来了吧。
她这才流露出安心感和幸福的柔和表情,看似整个人放松下来了,濯简直无法直视。
“濯又露出那种眼神了。”
听见零以歪头淡然的声音戳穿内心的小小欲望,濯好不容易才回答道:“才没有,”接着又喝了口快见底的味噌汤,试图掩饰起来。
…
…
“这里。”
零诧异地看了眼大变样的客厅,随后便在客厅中找到出声的濯,向他走来。
濯姑且移开了矮桌,留出窗边的空间以方便进行观测,还摆了个零平日喜欢的靠垫。
濯本来想把角落里苏恩曦当初送来的那个按摩沙发从那里拖出来,但最后还是作罢。感觉躺在那个上面搞不好就会睡着,很有可能会本末倒置。
望着赤裸着白皙脚丫与小腿站在自己正前方的零,濯仰头对她笑了笑。
而零则是观察了一下坐在榻榻米上的濯,歪着头思考了一下,接着便弯腰捡起濯特意留给她靠垫,不是选择坐在上面而是抱在怀里,接着调整方向转了个身,然后这才慢慢放下——也就是抱着靠枕再次坐在了濯的两腿之间的位置。
濯对此也只是稍微惊讶了一下,便拿起了准备好的小条的毯子给零盖在腿上,看她穿的有点单薄,于是又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大条毛毯连同自己在内包裹起来,最后才用手臂圈在零的小腹位置,慢慢靠在沙发上。
“真是无微不至。”
“……平时都是零你在做啊。至少这种时候,我也得做好准备。”
濯又笑着补了句:“你以为我就那么不擅长准备喔?”便拿起遥控器。
灯光一暗下来,零的身体便向他怀里更深处钻了钻。
“抱歉,应该先告诉你一声再关的。”
“不是……我只是不喜欢黑暗的环境。”
嘴上这么说,她却偷偷地调整着自己身体,仿佛要把整个人塞到濯的怀里一般——这点还是不要说出来比较好。
“你现在该不会是怕黑了吧?所以才不要去睡觉,因为我看你也并没有真的很想看流星雨的样子。”
“睡觉还是没问题的……”
“嗯?”
“……该说是会觉得寂寞吗……”
独自行走了那么些年的零,怕黑的话,就算是濯也不会相信。
或者说,早已经习惯了睁眼就能看到家里有另一个人存在并为之忙碌着的零,如果有天看不到了,恐怕会失神。
因此大概能理解零是什么心情的濯什么也没说,只是不着痕迹地略微把身体压向了零,抱得更加用力的同时,也用双腿圈住了她的小腿,下巴放在她的头顶,直到将她完全‘困住’位置,这才将视线转向窗外。
而零也没有任何抵抗地随他摆布着……
静静的客厅中似乎是彻底静谧了下来,大概唯一能够听到的只有两道重合在一起的呼吸时。
与此同时,隐藏在历史中的那场战争,终于再次拉开大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