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她师傅那么惊才绝艳的一个人啊，却毁于悠悠众口。
    他们就是以云崖用无数人命祭器这个理由推倒的他，如今竟然还会传授后人这个他们认为不应存于世间的禁术？
    两面三刀，何其无耻。
    莲玖气得发抖，床上的人似乎是醒了，撑着床侧想要坐起身子，却偏生一点力气也使不上。
    贺庭轩只觉脑中一片空白，身上无处不在的痛处提醒着他，这是他没打赢南宫不语的下场。
    这是他身为贺家人的下场。
    左手握拳无力地捶了下床际，看着窗外艰难透进屋内的月色，他想起了那个悄悄将霓裳心诀塞给他的美貌妇人。
    他娘告诉过他，她其实是上界某个宗门掌门的独女，因为一场意外，修为大退流落到下界被贺令祥所救。
    贺令祥眼馋他娘身上的心法秘籍，动了歪心思，哄骗了年少无知的小姑娘。
    霓裳心诀除了有相应血脉的人，他人难以习得。所以他娘将除了霓裳心诀外的宝贝尽数奉上，和贺令祥也算琴瑟和鸣了一阵，最后因性子太过强势被贺令祥冷落，没过几年光景就抑郁而终。
    她死的时候，也是在一个门窗紧掩，月光透不进屋子里的夜晚，她将霓裳心诀交给了他，只叹所遇非良人。
    霓裳心诀虽是上乘的修炼心法，可功法阴柔，修炼的人大多都是女子，年幼又处处受到排挤的他，为了快速提升实力，别无选择。
    他修习之后果然修为飞速提升，众人皆在惊叹他的天赋。
    确实因此，他得到了贺令祥的注意和一些修炼资源，却也因这功法的性质遭到贺令祥的厌弃。
    小时候他在贺家的境遇，实在算不上好。
    贺家虽与其他家族并列四大家族，可其实实力早就大不如前，若不是当年他娘被贺令祥诓骗，嫁入贺家，若不是贺永禾嫁入皇室，贺家如今怕是要比现在的南宫家还要不如。
    现如今，他又要被贺令祥威逼利诱着以血肉喂养这邪门的法器，反抗不得。
    贺令祥说了，他一日姓贺，便要为家族奉献一切。
    许是看出了他的不满，还承诺家族大比后，将他娘的遗物交给他。
    他已经有脱离贺家的心，只要再忍忍，再忍忍……
    莲玖意外地挑了挑眉，见贺庭轩这副模样，似乎是被人强迫着献祭，唇角微勾。
    “贺少爷，要不要谈个合作？”
    清冷的声音在充斥着粘稠血腥味的屋子里响起，贺庭轩警觉地抬头。
    窗外的月光轻晃，摇碎了一树月色，桂花的香气淡淡，却在努力掩盖着其下刺鼻的味道。
    等莲玖回到皇宫，已经月上梢头。
    南宫不语的状态不太对，他的面上涨的青紫一片，体内的灵气横冲直撞，显然是强行突破未果，遭到了反噬。
    莲玖忙关上房门，改动他座下的阵法。
    幸好前阵子跟着叶步思学阵法，让她在阵法上有所精进，不然就凭她以前那半吊子水平，估计现在南宫不语就危险了。
    阵法从聚灵阵改成了安抚性的治愈阵法，莲玖盘膝坐在南宫不语身前，神识侵入他的灵台中。
    这一看，差点没把莲玖气乐了。
    她先前还在得意安慰人有了效果，没想到这人修炼时还能产生心魔。
    产生心魔错过了突破契机就算了，竟然还想重来一次，强行突破？
    现在好了，灵气暴走了吧！
    灵台里的灵气还在暴动，四散的灵力流在南宫不语的经脉之中流窜，疼得他额上背上冷汗涔涔。
    “南宫不语！”莲玖轻喝，这声音却如梵音入耳，在南宫不语脑海中不断响起。
    意识有些混沌的南宫不语恢复了几分清明，忍着剧烈的痛处开始尝试引导体内乱窜的灵力流。
    与此同时，莲玖也往他体内输送着灵力，强劲的灵力冲刷过南宫不语的经脉，将暴动的灵力尽数碾压吸收。
    运转好焚心诀，莲玖立掌在身前，对南宫不语道：“来，朝我打一掌，把你引导不了的灵力打出来。”
    南宫不语有些迟疑，但还是听从莲玖的话，将体内已经压制到一块的灵力引导到掌心，悉数打了出来。
    一声巨响后，还是有不少灵力自两人身上震荡开，南宫不语睁开眼时，没忍住吐出了几口淤血。
    莲玖也没好到哪里去，南宫不语天赋本就不错，她硬生生正面接了这一掌，让她有些够呛。
    这一掌里蕴含的灵力不少，饶是有所准备，莲玖还是被震得气息不稳，咳了两声，面色肉眼可见地变得苍白。
    这是黄阶中级突破大圆满失败后暴走的灵气，流转之间没有章法，焚心诀飞速运转，莲玖没好气地横了一眼南宫不语，不得不开始原地吸收。
    从储物戒中取出丹药，南宫不语忙开始调整自身状态。
    “大师发生什么事了？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门口有护卫敲门来问状况。
    南宫不语看了眼正在炼化灵气的南宫连玖，冷声敷衍：“没有，滚。”
    莲玖将灵气炼化完成时，已经摸到了黄阶大圆满的门槛，她睁开眼，怒气腾腾地瞪着眼前的南宫不语。
    亏她先前还觉得这人稳重，没想到闷声不响在这里给她憋了个大招？
    “你是想死吗？这么有能耐？强行突破黄阶大圆满？”莲玖张口就开始指着人骂，“你对自己的实力是有什么错误的认知？喜欢险境下磨炼自身我也见过，可这安稳突破都不愿意，非要给自己制造个险境才开心的我还真是第一次见！”
    南宫不语被莲玖指责得有些羞愧地别开眼，冷不丁地又被莲玖抱着头将视线挪了过来。
    “突破时有了心魔还强行突破，把你能的。”莲玖冷着眼，哼了声，“说说吧，生了什么心魔了？看到什么了还能让你这么不要命地想突破？”
    少女柔软的指尖蹭过他的额间，南宫不语愣愣地对上莲玖的双眸。
    那双眸子里有着他最为熟悉的淡漠，和几分浅薄的关切。
    “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南宫不语声音有些哑，他看着莲玖的目光中带着一分打量，“你不是南宫家的人。”
    莲玖眯起眼，看向南宫不语的目光逐渐冰冷，她弯起嘴角，兴致被勾了起来：“哦？”
    怎么，这年头谁都知道她的身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