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她只是让白茯月传了个话,可没什么好证明自己就是林皎月女儿的证据。
这短短的一天不到的时间,牧秋白到底是怎么下定的决心要见她?
牧秋白闻言哂了声,抬起手指了指自己,语气颇有些自嘲:“我一个将死之人,已经给不了他们什么价值,他们没必要再弄个假的来骗我。”
“而且在他们眼里,林皎月的女儿早就死了。”
不过短短几句话,蕴含的东西却极多。
莲玖眸光微动,看着牧秋白面上的落寞,心下不免也有些涩然。
牧秋白说的是“再”,也就是说在莲玖之前,有人已经用过这种招数,试图从他口中探听什么东西。
而他又说,在他们眼里莲玖已经死了。
说明了那些人并没有从他口中得到什么消息,反而还被他给成功误导,认定莲玖已经不在人世。
牧秋白如今双目无法视物,却独自一个人住在这么一个隐蔽的山洞,这未尝不是一种变相的软禁。
那他口中的他们,是指揽月宗关着他的人不止一个?
还是指当年与他们翻脸的任天行和他背后的鹰扬宗?
“你来找我,是为了你娘的事吧?”牧秋白轻叹了一声,直起身子,“你想知道什么?”
莲玖摇了摇头,但很快就意识到他看不见,转而开口道:“我是为了牧姨来的。”
有二舅舅在前,这一声牧姨叫得很顺口。
想了想,莲玖又开口补上一句:“牧姨的儿子想见她。”
牧秋白一噎,面上的神色有些愧疚:“长安也长大了啊。”
当初要不是因为他,牧秋水也不会被连累,他们一家也不会分离。
牧秋白越想越自责,垂在床边的手忍不住微微蜷起。
莲玖心下微动,开口打断他:“不是什么长安,是刘永安。”
这三个字把牧秋白惊住了,他皱起眉,头微微抬起,有些困惑:“小秋的儿子,不是长安吗?”
两人陷入了沉默之中,一时间都找不到问题出在哪儿。
难不成是刘永安换了名字?
既然不得其解,那就先不急着求解。
莲玖垂下眼,干脆直接问出来意:“二舅舅,牧姨现在在哪?”
原本想岔开话题的牧秋白:“……”
莲玖等了好一会,牧秋白依旧没有回答。
这下就算是再迟钝的人都看得出来他不愿意提及牧秋水。
莲玖抿了抿唇,没有再问,只是上前伸手搭在牧秋白的腕上。
既然牧秋白不愿意说,那就让他好好活着,反正她要在揽月宗待上一段时日,就不信磨不动他。
就算磨不动他,宗门交流大会也没那么快结束,她再找找,说不定凭着自己也能找到牧秋水。
没有料到莲玖会突然凑上来,牧秋白有些惊讶。
但感知到一股温和的灵力自莲玖搭上的那处缓缓向四经八脉游走后,他忍不住摇了摇头。
他轻笑了声,语气淡淡:“没用的,我身上这毒连天极炼药师都束手无策。”
若不是如此,他又怎么会甘心困在这一方天地?
若是这毒能解,能够重新睁开双眼,他早就离开这里自己隐居去了。
“天极炼药师?”莲玖挑了挑眉,手下的动作却也没有停下。
据她所知,就连炼药师协会的会长也不过是个地级上品的炼药师。
四大宗门的她虽不了解,可也应当与之相差不大才是。
牧秋白点了点头,似是察觉到莲玖的疑惑, 他笑着解释道:“四大宗门里,揽月宗的炼药术传承最为深远。”
“他们的九长老是玄冥大陆上,唯一的天极炼药师。”
当初他离开林皎月几人,避往揽月宗的方向,也是为了来找揽月宗九长老求药。
但千里迢迢赶来,结果却也不如人意。
九长老说,他这情况古籍中有所记载,并不是无药可解。
可炼制解药八转丹需要的材料,只有九重天之上才有。
九重天,那可是任天行他们几个上界宗门的地盘。
且不说他修为大跌,没有上界人的接引,去不了九重天。
就说有任天行他们在,就算他想办法去了九重天,也拿不到炼制八转丹的灵植。
所以这十七年来,他只能放任灵力被这毒素蚕食。
苟延残喘了这么久,如今终究是轮到这身血肉了。
莲玖随口哦了声,并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手上的灵力已经在牧秋白体内走了一遭。
那个揽月宗的九长老说救不了,不代表她也救不了。
只是牧秋白毒入骨髓,确实难治。
她收回手,开始琢磨起要炼制什么丹药。
现如今牧秋白的情况,炼制八转丹解毒已经不是最合适的办法。
八转丹药性极烈,这毒十七年来已经渗透他的经脉和五脏,若是服用八转丹解毒,怕是会对牧秋白的身体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
届时命是保住了,可修炼往后就别想了。
所以在服用八转丹前,得先调调他的身子。
牧秋白见莲玖没有动静,还以为她是在计较牧秋水一事。
思虑了许久,他才开口解释自己为什么不愿意告知牧秋水的下落:“若是重来一次,当年的事我依旧会站在皎月这边。”
“只是我的选择造成的后果不该由小秋承担。”
于他而言,林皎月和牧秋水都是妹妹。
他可以为了保护她们失去一双眼,可以失去一身修为,甚至失去自己的性命。
可他的选择,不该殃及另一个人。
“她若离开了揽月宗,就没人能够护她周全。”
“所以你不用找她了,是我对不住长安……”
这次牧秋白话未说完,莲玖就啧了声。
她深吸了口气,忍不住打断他:“二舅舅,你这么说就不对了。”
“我能好好站在这里,就说明任白眼狼早就回去上界,没有关注下面的动静。”
“就算牧姨不在揽月宗,也不会遇到什么生命危险。”
牧秋白一愣,可还不等他反驳,莲玖就继续开口道:“而且你所谓的护她周全,有没有想过她愿不愿意?”
“牧姨是听到你遇到了危险,这才刚生下永安,连歇一歇都没有,连夜寻来了揽月宗。”
“她那么重视亲人的人,我可不信她想过这种抛夫弃子十多年的生活。”
莲玖字字珠玑,句句分明,却让牧秋白听得呆愣在一边。
因为过分震惊,他的唇色似是又白了几分。
“你说什么?”牧秋白嗫嚅着唇瓣,声音带着几分颤抖,“什么叫她刚生下永安,连夜寻来揽月宗?”
“她不是与夫家合离,接到消息后独自前来揽月宗寻我的吗?”
“不是在来寻我的路上遇险,被揽月宗弟子救下才安全带回宗门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