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衍宗有规定弟子不能私斗，可若是弟子想要切磋，也不会多加阻拦。
    比之其他三大宗门，天衍宗穷一事不是什么秘密，莲玖说宗门资源不好得，说得理直气壮。
    莲玖话里的暗示就差明摆着跟古沧海伸手了，古沧海听出了她的意思，心下一阵憋闷。
    若是莲玖口中的这人不是拥有人鱼血统的古久久，而是古家的任何一个小辈，给出再多资源他都不会有半分的舍不得。
    可这人偏偏是曾经被当做预备炉鼎的古久久，与他们之间，隔着难以填补的嫌隙。
    就算他给再多的东西，古久久怕是也难以乖乖地为他们所用。
    可众目睽睽之下，古沧海也只得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朝着门口的另外一名护卫招手，古沧海尽量放平着语气开口：“去把库房里前些时候从拍卖会上带回来的法剑带来。”
    门口的护卫一怔，有些犹疑地看向古沧海。
    前些时候古沧海在拍卖行里斥重金拍下了一把地级下品的法剑，准备等过几天古天纵生辰的时候当做生辰贺礼送出去。
    现在古天纵虽然没了，可这法剑，也不是什么能随便拿出来送人的法器啊。
    瞧着护卫一脸诧异却迟迟没有动身，古沧海心头的火更甚：“还不快去？”
    虽然他已经尽力让自己瞧着平静些，可那话里还是透出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护卫不好再耽搁，连忙躬身退下。
    在场的修士都是从宗门里出来的，见识过的好东西自然不少。
    他想“补偿”古久久，拿出来的东西那就不能太过寒酸。
    一通试探下来，莲玖句句不离古久久，声声在为她抱不平。
    古沧海什么话也没套出来，倒是被莲玖明里暗里阴阳怪气了一顿，让他每次试探都不得不出点血，用来“弥补”古久久。
    被莲玖气得连喝了好几口茶，古沧海放弃了从莲玖这里套话，只是沉默地攥着茶杯，不再开口。
    大堂里一时间安静了下来，气氛诡异地凝滞住，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闭着嘴，都在等着古沧海的“鸿门宴”。
    可等那两个护卫将东西拿了过来，也没等来菜肴布置好的消息。
    莲玖刚替古久久将东西收好，从外边就闯进了个匆匆忙忙，一脸慌张的小厮。
    冲进大堂的时候，他也顾不得大堂里还有客人在场，颤抖着指着门外，上气不接下气：“家，家主！”
    “逃出来了，他们都逃出来了！”
    起先古沧海没有反应过来，蹙着眉看着小厮：“什么逃出来了？”
    小厮正欲开口，视线扫过在场的众人，到嘴的话又不利索了起来：“就他们，那边着了火，他们都逃出来了。”
    小厮支支吾吾，古沧海这次却是听懂了。
    他猛地站起身就往外冲，全然不见方才的淡定从容。
    莲玖和南宫不语对视了眼，当即也抬脚跟了上去。
    乔廉恒则是若有所思地瞧着还在战战兢兢的小厮，起身上前几步，伸手拍了拍他。
    “你方才说，着了火？”
    古沧海顾不上身后的“贵客”，一路直奔后院密室。
    刚往那里走了没多久，他便瞧见了冲天火海。
    一众小厮和护卫正着急忙慌地灭火，可任凭他们使尽浑身解数，也还是无法将这火熄灭半分。
    “该死，是火种！”古沧海忍不住低低咒了声，他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把法剑，手上掐诀，毅然冲进了火海之中。
    着火的地方是在古家最角落的一个破落院子，如今院门被破开，里边横七竖八地躺了好几道身影。
    都是古家的护卫。
    莲玖敏锐地捕捉到了古沧海方才说的话，盯着那闯入火海后有些看不真切的身影，她眸光微动，眼底划过一抹暗色。
    这火海，是麒麟火。
    而这世上唯一活着的火麒麟，还被她安置在客栈里休息。
    结合方才古沧海说的火种，这古家……怕是和当年那群趁火麒麟一族内乱，剿灭火麒麟全族，猎取麒麟火火种的“正道之士”有所关联。
    透过面前的火焰，莲玖仿若瞧见了当年玖月教周遭方圆几千里的熊熊烈火。
    唇角不自觉勾起了抹讥讽的弧度，她的目光冷了下来。
    若是古家与那群道貌岸然之辈有所关联……那她怕是要改变原有计划，将这古家翻个底朝天了。
    古沧海冲进火海里已经好一会，麒麟火烧得依旧分外张狂。
    乔廉恒和乔老宗主三人也从大堂里赶了过来，才方站定，熊熊烈火之中，忽地传来一道嘶哑难听的歌声。
    周遭灵气涌动，空气中的水属性灵力迅速朝着火海里涌去。
    莲玖眉心微动，像是想到了什么，看向火海里的目光又冷了几分。
    麒麟火霸道至极，普通的水别想将其熄灭。
    想灭了麒麟火，要么用更强的火焰进行压制，要么就只能是请无望海深处的人鱼一族，动用血脉之力，降下神雨。
    古沧海不是人鱼，自然降不了雨。
    但是古家世代豢养了这么多年人鱼，应当早就把人鱼全身的价值都给榨了个干干净净，研究出了办法。
    小院的正上方，空中乌云迅速聚拢，没一会，瓢泼大雨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抬头望着空中的那片暗色，又瞧着已经被控制住的火势，莲玖更加确定了几分心中的猜测。
    人鱼身上可都是宝，这雨，多半是古家利用人鱼的护心鳞制作的，可以降下神雨的法器求来的。
    火势渐小，露出了小院里的模样。
    古沧海正高举着手上的长剑，口中振振有词。
    方才那嘶哑难听的吟唱，正是由他嘴里传出。
    莲玖没在意他的歌声，而是第一时间望向了他手里的长剑。
    这把剑浑身裹着一层薄薄的蓝色荧光，仔细瞧去，剑身虽打磨得光滑顺畅，却不似铸铁打造。
    在剑柄与剑身交合处，有一道小小的缺口，其上若有若无地附着一股浅浅的怨气。
    望着剑柄处镶嵌篆刻得密密麻麻，精心雕琢成飞龙走凤的鳞片，莲玖心下沉了几分。
    如此多的护心鳞，这古家是残害了多少人鱼。
    好生歹毒。
    更令莲玖气愤的是，铸造这把法器的应当不过是个半吊子水平的天级炼器师。
    明明拿着足以制造出神器的材料，却炼制出了这么一个不上不下，称不得皇极，只能勉强算是个天极上品的玩意儿。
    暴殄天物！
    最后一抹火光消失的那一刻，半空之上的乌云才开始散去。
    古沧海阴沉着脸收好人鱼骨剑，从破败的院子里走出来时，全然不见先前的半分淡然。
    周围的护卫和小厮自知失职，颤抖着跪了一片。
    古沧海扫了他们一眼，伸手抓住最前边的孙护卫长的衣领：“还不快去把人给我找出来！”
    孙护卫长比其他人倒是来得镇定，但知道古沧海正在气头上，他也是一声都不敢吭，
    在发现这边着火后，他第一时间就让人关好了府门，差了大部分人在大门口守着。
    现在距离起火也没过多久，被带走的人鱼人数众多，那些人行动不便，不出意外的话，这伙人应当还在府上。
    古沧海一松手，孙护卫长就忙不迭地带着人开始往四下查探。
    人都散得差不多了，莲玖这才慢悠悠地上前几步：“古家主，我这贼人昨晚来犯便罢，这青天白日的还敢动手……”
    “你们古家这，怕不是简单地招贼吧？”
    瞧着莲玖这悠闲的看戏模样，古沧海眼底划过一抹暗芒。
    这院子里起的火不是普通的火，而是古家藏在库房暗格里的麒麟火种。
    不在古家生活过的人怕是都不知道古家有这东西在，更别提要取这火种的机关，非古家血脉的人想要打开极为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