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次火种被盗,多半是古家出了内鬼。
当然,也不能排除那人是不是从古天纵的口中听闻了此事。
但古沧海最怀疑的人,首当其冲的,自然是逃离古家多年,今日回府的古久久。
他转头盯了莲玖半晌,只见那张清绝的面容上有嘲讽,有戏谑,偏生没有半分心虚。
莲玖不闪不避地任由他瞧了,还不忘贴心地继续戳着他痛处:“古家主怎的不说话了?莫不是不方便告知?”
确实是不方便告知。
古家豢养人鱼一事若是传了出去,不说会不会遭人惦记,就说南边无望海的那群人鱼就足够他们头疼。
几千年前那一批人鱼离开无望海后,人鱼一族避世的态度便有所转变。
虽说他们大部分还是十分排外,厌恶陆地,但也多多少的地,与陆地上的人类已经开始有所往来。
只是大多数人鱼还是不愿意与外族接触,所以他们与大陆上的联系并密切。
古家与无望海距离不近,只要行事低调些,捂住风声,就不会惹上麻烦。
这也是这么多年来,人鱼一族实力强劲,古家却敢如此放肆豢养人鱼的原因。
“连姑娘猜得不错。”古沧海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审视的目光紧紧落在莲玖身上,“不过此为我古家家事,就不劳连姑娘费心了。”
”可惜了,原本还想着我们能不能帮上些什么。“莲玖叹了口气,语气惋惜:“既是古家家事,我们确实不便插手。”
没从莲玖这里看出破绽,古沧海瞧着身边的一片狼藉,打从心底里升起一股子烦闷。
“这贼人屡次挑衅我古家,分明就是没有将我古家放在眼里。”
“老夫今日定要将这贼人拿下,为我孙儿报仇!”
说着,古沧海抬手朝乔廉恒几人拱了拱:“还请诸位贵客且先移步我古家厢房之中稍作休息,待老夫处理好这边的事后,必向诸位好好赔罪。”
随着古沧海话音落下,一边还跪着的小厮赶忙站了起来,候在一边准备给莲玖几人领路。
说的是请,但并没有半点给他们拒绝的意思。
这架势,是准备先将他们“软禁”起来?
看来这院子着火,对古沧海的影响是真的大。
大到都让他被怒气给冲昏了头脑。
就单凭他们的身份,古沧海敢哄着他们进府,多次言语试探,但决不会和他们闹起红脸动起手来。
遑论他们的修为,更不是什么寻常的护卫能够拦住。
古沧海此举,实在不够理智。
唇角微弯,莲玖意味深长地看了古沧海一眼,再开口时,心情却是不错的模样:“客随主便,古家主都这么说了,那就有劳古家主差人领我们前去古师妹的院子。”
莲玖将话说得很慢,故意留给了古沧海思考的时间。
果不其然,这话一出,古沧海立刻就像是想到了什么。
他轻咳了声,沉声道:“让诸位退居厢房已经很是失礼,哪有还让下人招待的道理。“
两边原本已经准备带着莲玖几人前往古久久院子的小厮俱是一怔,有些不明所以地望向古沧海。
但在古家多年察言观色养出来的敏锐,让他们第一时间里都往后退了几步。
在古家生存的第一法则:识时务。
莲玖瞧着古沧海走在他们前面,准备带路的模样,唇角的弧度又深了几分。
都软禁他们了,哪还有什么失礼不失礼的。
他这不过是想看看古久久有没有老老实实地待在她的院子里罢了。
但她就是故意想要诓着古沧海,让这人与他们一道,尽量不给他能独处下来冷静思考的时间。
至于古久久他们……
林礼飞可还跟在她身边,就林礼飞在揽月宗待了这么多年,脑子不会多不好使。
古沧海这种多疑的影子,他定然不会蠢到放任古久久在古家玩灯下黑这种戏码。
所以莲玖没有阻止古沧海跟着他们一道,而是默然应允了古沧海的提议,安静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和起火的这处小院一样,古久久的院子也在古家的角落里,只不过一个在北一个在西。
几人走了一会便来到了古久久的院门口,跟着古久久他们一道出门的那个护卫正守在院门口。
似是听到了北边小院的动静,他正频频朝着那边眺望。
瞧见古沧海和莲玖他们过来,他忙收回目光,上前朝着几人恭敬地行了个礼。
“久久呢?”古沧海厉眸望向他,面上犹有几分愠色。
那护卫不明白古沧海缘何发火,头垂得更低了。
咽了咽口水,他伸手指向大开的院门:“久久小姐进了院子后说要带两位大人见过水姨娘,嫌小的碍事,便将小的赶了出来,在院门口守着。”
“方才小的还听见了久久小姐的哭声,现在应当是和两位大人正在给水姨娘祭扫。“
这话说得很有技巧,古沧海问的没问和想问的,倒是都给答了出来。
莲玖侧眸多瞧了几眼这护卫,不由得有些叹服古家调教护卫小厮的水平。
从客栈到现在一路走来,古家的这几个护卫小厮看眼色的能力倒是没一个差的。
虽然护卫如此回答,但古沧海心下的猜疑并没有被完全打消。
宗门和世家最大的不同不仅在于有无灵脉蕴养,还在于被宗门合力垄断,秘而不宣的御剑法术。
这护卫是一直守在门口,但又不是时时刻刻都能盯得清楚院子里的动静。
若是古久久他们趁护卫不注意,一样可以悄悄御剑,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去。
没再多问,古沧海率先一步迈入院门口,一进院门抬脚就往正中间的主屋而去。
说来也是凑巧,当年古家供养的炼器大师在古久久她娘死后没几天,突然炸鼎,将自己给炸得了个灰飞烟灭。
以至于水怜月那原本应当是被肢解了的尸体,一直存放在密室的冰棺里。
这些年古家一直在寻觅靠得住的、品阶高的炼器师合作,却迟迟没有结果。
在发现天衍宗的弟子里头有个古久久后,他便让人先一步回古家布置了简易的祠堂。
瞧见主屋正中间摆着的冰棺,和里头用了秘法将其鱼尾化作双腿的水怜月后,古沧海原本满心的郁气这才消减了几分。
孙护卫的心思,倒是缜密。
目光在主屋里扫了一圈,最后视线落在跪在冰棺旁眼圈通红的古久久身上,古沧海眉心微皱,一双眸子紧紧锁在她的身上。
像是刚刚哭过,古久久的眼睛不仅红得像兔子一样,还微微有些浮肿。
林礼飞和另一个少年静静地站在古久久身边,瞧着情绪也不是很好。
见古沧海和莲玖几人进来,林礼飞当即上前一步,有意无意地将古久久和少年都给挡在了身后:”你们怎么突然都过来了?“
不等古沧海接话,莲玖便轻笑了声:“也不知道是谁干的好事,把古家北边的一处院子给点了。”
“古家主抽不开身招待我们,却又怕怠慢礼数,便亲自送我们过来这院子里先待会。”
这话阴阳怪气的,不难听出里边幸灾乐祸的味道。
古沧海面上有些挂不住,他没有接话,而是收回盯着古久久的目光,暗自打量起面前不大的房间。
可不管他怎么瞧,都没有看出来这不大的屋子里,哪里可以藏人。
古久久这处院子只有三间屋子,一处主屋,一处侧屋和一处小厨房。
方才进院的时候他有特别注意,除了主屋,其他的两处屋子的房门都还是紧锁的,锁上边还落着一层厚厚的灰。
这两间屋子,没人动过。
也就是说,古久久的这院子里干净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