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来报：“陈大将军求见。”
    孙福儿面露喜色：“快请！”
    陈玉快步进来，行礼。
    多年过去，他除了干瘦了些许，容貌并无太大变化，反倒更显得精神矍铄。
    孙福儿去扶：“别多礼。”
    陈玉道：“成了！”
    他的口气里难掩激动。
    孙福儿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就算是全民皆兵，他们手上的人马并不多，每一股人马都要用在刀刃上。
    正面去打，一兵一卒去拼，他们未必能拼得过。
    所以得用奇兵。
    孙福儿掌控的东北的西边是回纥。
    有一个强大的敌人在身侧，总是让人寝食难安的。
    之前是孙福儿势力小，人家回纥的重心放在侵扰朝廷，没在意而已。
    等到孙福儿控制住东北后，回纥不会坐视孙福儿发展壮大，而孙福儿同样要能压得住回纥。总不能她前脚才拿下了东北，后脚就给回纥灭了。
    甚至，孙福儿不能和回纥长期打下去。
    一旦她掌控东北的消息传回关内，那么朝廷是不可能对她们置之不理的。
    到时候孙福儿他们可能会腹背受敌。
    走到那副田地，孙福儿再来面对就棘手了。
    所以预见到这些后，孙福儿一早就开始了布局。
    回纥如今的伊雅可汗是上一代莫颉可汗的幼子，即位不足一年，还没有掌控回纥的大局，内部的许多部族的头领对他是面服心不服。
    这就给了孙福儿的可乘之机了。
    对回纥的部族们，孙福儿远交近攻。
    她在派兵攻打沈州等地的同时，让陈玉带了另一半兵马联合回纥的一些部落，攻打近处的部族，然后和他们瓜分地盘。
    草原的雄鹰总是敬服更为凶猛的雄鹰。
    靠打赢，孙福儿他们才能拥有今天。
    孙福儿道：“辛苦了！”
    陈玉道：“此次科尔部族出力最大，他们没要牛羊财宝地盘。就提出了一个要求联姻。他们想把他们部落最珍贵的弯弯公主嫁过来，做我们少主的妻子。”
    科尔部落是回纥里除了伊雅可汗外最大的一股势力，头领查查是回纥的右贤王，地位仅次于伊雅可汗。不少小部落依附于科尔部落。
    孙福儿需要一个稳定的盟友，巩固自己的势力。
    而科尔部落也需要孙福儿，这样查查才能心无旁骛和伊雅可汗争权夺利。
    双方都需要这场联姻。
    但到底是儿子的婚姻大事，孙福儿还是要问一问皇次子的。
    “你怎么看？”
    孙福儿问。
    皇次子很冷静地道：“儿子娶。”
    “不仅如此，我们手下的将士们也要娶些科尔部族的女子。我们这边的女子要嫁一些过去。”
    “我们和科尔部族利益是一致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达成同盟，才能更好地一起壮大势力。”
    孙福儿反倒迟疑了：“到底是你娶妻，一辈子的事。”
    “要不要看看弯弯公主是什么样的人再说？”
    皇次子有着和他年龄不相符的成熟。
    他道：“联姻对我们有利。”
    从利益的角度出发，如何选择很简单。
    孙福儿沉默了一会儿：“再看看吧。”
    她到底是母亲，希望皇次子能夫妻恩爱到白头。
    皇次子很坚决：“不用再看。”
    他的眼神里一片清明：“母亲，大局为重。”
    孙福儿看着已经比她还高的儿子。
    皇次子岁数小，未曾经历过情爱，并不明白他的选择意味着什么。
    世上的事，没有拿起过，就不能说可以毫无负担地放下。
    孙福儿年轻过，也迷糊过，总觉得惠宗皇帝待她非比寻常，但很快现实给她结结实实一个巴掌。
    惠宗皇帝压根没把她放在心上，那些所谓的海誓山盟不过就是他的信口开河。
    孙福儿也就是惠宗皇帝后宫嫔妃的其中之一，可有可无。
    于是，孙福儿也就清醒过来。
    再后来，接连遇到事，孙福儿就一门心思想着怎么带着皇次子安安全全地活下去。
    在生存面前，情爱无足挂齿。
    但皇次子没有这些经历。
    孙福儿不怕他现在，但怕皇次子以后会后悔。
    不过皇次子是男子。
    他再遇到喜欢的人，把人领回来养着便是。
    男子大多三心二意。
    身为帝王的更是如此。
    位高权重，后宫大多莺莺燕燕，繁花盛开。
    到底像乾平帝那么痴情的男子，这么多代皇帝里头，也就出了他一个而已。
    而痴情，对于皇帝来说则是致命的缺陷。
    陆皇后在生下公主后，再无生养。
    这么多年了，朝臣们劝乾平帝广纳后宫、延绵子嗣的折子不计其数，但乾平帝硬是留中不发。
    哪怕陆皇后早就容华不再，而乾平帝的后宫确实还是空空如也！
    是的，乾平帝此举，是一个绝佳夫君所为。
    但于他的江山不利。
    既然陆皇后没有再生养，那么乾平帝就是无后嗣的。
    将来皇位给谁呢？
    反观惠宗皇帝那边，他娶了定波侯嫡长女崔芮为后，生下三个皇子，这两年又陆陆续续纳了南边不少将领家族里的女子为嫔妃。
    惠宗皇帝的新嫔妃们频频传出喜信儿，新生的皇子都有两个降生了。
    一边是膝下无子、拒绝和各路势力联姻，一边是子孙兴旺、给足手底下人面子好处。
    所以，很多朝臣就在心里掂量掂量了。
    这些事，皇次子也知道。
    对比之下，惠宗皇帝的做派才是正常皇帝所作所为。
    一个皇帝，首先得是皇帝，再是夫君。
    情爱哪有江山永固来得重要。
    皇次子道：“儿子也需要成婚，早日生下子嗣，稳固社稷。”
    孙福儿道：“那就有劳陈大将军过两日带上厚重的聘礼，跑一趟查查头领那，迎娶弯弯公主为我们少主的正妻。”
    她顿了顿：“陈明大将军去沈州等各处查看了。”
    当时跟孙福儿一起来东北的那些人，只要活下来，都成了手握大权的将军。
    就连不善言辞的胡瑞也给安了一个总教头的头衔，叫他管着禁军，护佑着孙福儿母子。
    至于陈玉、陈明这对父子更是孙福儿的左膀右臂！
    孙福儿道：“过几日就是除夕了吧。”
    她顿了顿：“若是洪成识趣，那篇文就叫他来写。我们要张榜向天下公开，我们才是正统！”
    熬了这么久，孙福儿母子终于可以大大方方站在世人跟前了！
    她身后的枕戈待战的铁骑、这一大片土地，就是她的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