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未曦并未找顾家帮忙,因为她实在觉得她那个爹不靠谱,那个嫡母也未必会真心帮她。
她之所以找平南侯,是因为她母亲曾说过,外公虽然与她断绝来往,却是个极为公正的人,这样的人,办事自然也很让人放心,即使她将来治不好太子的病,皇后要杀她,他也会劝阻,因为医者无罪。
柳未曦很快就梳洗妥当,跟着荆心进了皇宫。
一路上马车都走的很快,看来太子确实病的不轻。
柳未曦不知道这次进宫是福是祸,治好了太子自然无事,如果治不好,恐怕她都没命出皇宫,想到此,不免有些紧张害怕,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攥在一起,仿佛这样便不会那般紧张。
皇后为了快点救她儿子,破例让柳未曦的马车直接停在了东宫的侧门。
柳未曦下车还未细细观察,便被门口等候多时的宫女带到太子的寝宫。
一进宫殿,她就闻到非常浓烈的药味,她快速地环顾四周,发现有很多宫女太监,还有侍立一旁的数十位太医,她眼尖的发现其中有上次她在晋王府看见的那位太医,她立刻明白了皇后为何会找她,看来是这位向皇后举荐的她。
柳未曦心中冷哼,他们这是将她找来当替死鬼吗?
“看见皇后娘娘还不跪下行礼?”荆心看她走神,忙在一旁提醒着。
柳未曦立刻反应过来,正打算行跪拜礼。就听见床旁坐着的那位高贵典雅的妇人开口道:“不必了,柳姑娘直接给太子诊脉吧!”
说完起身离开,将位置给柳未曦空出来。
柳未曦已然明白,这位妇人便是皇后了,而床上的男子必然就是太子了。
她朝皇后微微躬身行礼后,径直来到太子床前。
便看见太子微闭着眼睛,半躺在床上,脸色苍白,但双颊却有些潮红,嘴唇发绀,身体消瘦,柳未曦心中感叹,世上众人,纵然你有千般富贵,也抵不上病痛的折磨。
太子许是感到有人盯着他,缓缓睁开眼睛,就看见一位穿着一身青绿的小姑娘站在他床前,盯着他看,心中好奇,便有气无力的问道:“你是何人?”
话一出口,他只觉胸中憋闷,如巨石压着,顿时剧烈的咳了起来。
柳未曦见此急忙解开太子的衣服。
此时站在床边的一位年轻妇人惊呼道:“你……。”
柳未曦听见声音,这才注意到床边站着的女子,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那年轻妇人有些不好意思且微微有些生气的说道:“你一个未嫁女,怎可随意为男子宽衣解带?”
柳未曦正欲反驳,便听见皇后厉声呵斥道:“太子妃,柳姑娘是大夫,休得胡言。”
那女子立刻低下头,不再说话。
原来这位是太子妃,柳未曦立刻明白她这是吃醋了。
但眼下情况紧急,她不能分心。
柳未曦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迅速刺入太子胸前的膻中穴,快速行针,片刻之后,太子咳嗽便停了下来。
皇后顿时松了一口气,看来忘尘先生的弟子果然名不虚传。
趁着太子安静之际,柳未曦赶紧给他诊脉。
良久,她心中轻轻叹气,太子这喘疾乃是先天不足之症引起的,想必皇后定是极其宠爱这个孩子,舍不得让他受罪,如果从小可以习武以强身健体,恐怕身体也不至于这般糟糕。
太子见柳未曦神情凝重,嘴角无力的扯出一丝微笑,低低的问道:“本宫的病是不是好不了了?”
皇后此时也是手心捏着一把汗,生怕柳未曦说出“治不了”这样的话。
本着作为大夫严谨的态度,柳未曦没有回答他,事有万一,她不是神仙,保证不了太子一定没事,何况这是在宫里,虎狼环伺,一不小心便可人头落地,她还想活着出去呢。
柳未曦起身,走到皇后跟前,躬身行礼后,说道:“娘娘可否让民女看看太子的医案?”
皇后朝太医院院判张如海递了个眼神,他便立刻上前将医案给了柳未曦。
柳未曦非常认真的看了一遍医案,心中已然有数,便将医案还给了张太医。
皇后见她看完医案,忙问道:“太子的病可有法治?”
听皇后问完,一众人皆伸着脖子,神色凝重的看着柳未曦,就连太子眼中也有一丝期待,
或许这位姑娘真的可以治好他,如果这样,他也不必再受病痛的折磨,母后也不用日日忧心。
而诸位太医想的却是她若能治好太子,他们的脑袋就保住了。
这时只听柳未曦缓缓说道:“皇后娘娘,太子的病民女可以治。”
说到此,众人皆松了一口气。
“不过……。”
听见柳未曦话锋一转,众人的心又被揪了起来。
“不过,太子的病乃宿疾,只怕一时半会很难见效,在治疗期间,所有的诊疗方法必须按民女说的做,不可以有一丝一毫差错,包括娘娘您也不可以打扰,您可同意?”
皇后毕竟是皇后,掌管六宫,杀伐果断,在柳未曦说完后,她就立刻答应了。
柳未曦一怔,她没想到皇后这般轻易就答应了。
柳未曦之所以敢这么说,是因为她对于治太子还是有一定把握的。
宫中太医为了免责,用药力求稳妥,且多以温补为主。
太子的病要是早一点用猛药,也不至于被拖成这样,如今这猛药他也承受不住了。
太医以为太子身体虚弱,便多用温补之药,可久病虚不受补,他根本消化不了那么多的补药,如今之际只能是先解决他的咳喘,然后再徐徐图之。
久病之人脾胃差,用药效果也不甚明显,她便将治疗方案调整,以药浴为主,针灸辅助,服药次之。
为了自己不独自承担责任,她亲自向皇后娘娘要了两位太医当助手,其中就有那位郑太医。
你推荐我挡箭,你也不能独善其身。
药浴被安排到次日的早上,届时皇帝皇后也来了,但他们被拦到门外。
柳未曦在一个很大的木桶里加入熬制好的汤药,便让太子坐进去。
太子为难的看了一眼柳未曦,虚弱的说道:“你不出去吗?有他们照顾本宫就行。”
太子身体孱弱,与太子妃一直都是分塌而眠,从未有过床第之欢。
这次让他当着一个陌生女子的面宽衣解带,他怎么都觉得难为情。
柳未曦摇摇头道:“这药药性猛烈,民女必须得在旁边看着,以防不测。太子殿下不必将民女当作女子,今天民女只是一个大夫而已。”
突然柳未曦轻笑一声,“太子殿下不会是觉得民女对你有什么非分之想吧?”
太子脸有些发烫,他这是第一次被一个女子调戏,顿觉有些不好意思。
两位助手太医心里憋着笑,但表面却不敢表露出来,这可是太子,如果嘲笑他,万一被杀头怎么办?这柳姑娘胆子真是太大了。
太子见劝不动柳未曦,只能作罢,遂宽衣解带坐进木桶内。
柳未曦也没有一般女子的扭捏之态,也不做他想,只是将他当作一个病人。
刚开始太子觉得很舒服,觉得这个方法甚好,终于不用喝那些苦药了。
可泡着泡着就感觉全身刺痛,如针扎一般,开始他还能忍受,可过了一会便痛的大声喊叫,门外的帝后听闻,着急的想破门而入,可皇后答应过柳未曦不能打扰,只能干着急。
听着太子惨叫,太子妃神情略微有些紧张,但却比帝后要淡然许多。
皇后双手紧紧握在一起,焦躁的来回踱步。
柳未曦见太子承受不住,忙让两位太医将太子抬了出来,然后用银针刺入全身的几处大穴,很快,太子便不再喊疼,甚至觉得全身轻飘飘的,仿佛重生一般。
太子躺在床上,盯着在旁边忙碌的女子,低声说道:“多谢。”
“嗯?”柳未曦正在忙,根本没有听见太子说什么。
太子觉得胸中畅快不少,很是舒服,便有些困倦,这些时日,他从来没有睡过一次好觉,很快便睡着了,等柳未曦忙完,太子已然进入梦乡。
柳未曦嘴角浮起笑意,看来药还是很管用的吗。
等帝后进来时,见太子睡着,万分欣喜,便未再打扰,只是吩咐柳未曦及一众人好好照顾太子。
太子这一睡便睡到了第二天清晨,他醒来时觉得浑身舒畅,胸中的憋闷之感好了许多,整个人也有了些精神。
太子看了一眼四周,就看见柳未曦四仰八叉的躺在睡塌上,却不见其他两位太医的身影。
太子缓缓起身,轻手轻脚走过去,见她衣着单薄,便轻轻拿了旁边的披风小心的给她盖上,可他一盖,便吵醒了美丽的姑娘。
柳未曦睁开眼见太子站在自己跟前,心中一惊,慌忙起身,躬身行礼问道:“太子殿下,你怎么下床了?”
“本宫觉得今日身体轻快,便想下来走走,却见你衣衫单薄,怕你着凉,故而想给你盖个披风,不成想,把你吵醒了。”
柳未曦见他今日说话都比昨日力气,但现在却还不是大意的时候,故而急忙道:“虽然殿下病情有所好转,但还没好,请殿下小心一些。”
“你放心,本宫心里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