黝黑的走道里,潮湿墙壁上的火把火光摇曳,拉长摇晃着包铁隔栏的阴影,外面传来的喊杀声依旧在持续着。
“听清楚没?好像喊是来救秦将军的。”
“老夫说那个竖子是乱臣贼子吧,他身后的人来劫狱了。”
“真是好的胆子,敢劫昭狱,就不怕诛九族吗?”
“哼~~”
黑暗的走道里,几间牢房中传出了声音。
“听听,喊杀声好像越发近了。”
“那又有何用?只当夜影司暗卫和皇城禁卫纯是摆设?这里离皇城如此近,陛下也不可能放任不管呐。”
“就是,单说昭狱最外面的铸铁大门他们也弄不开,那门比之城门也不遑多让。”
“嘘屡屡~~”话音刚落,一阵清晰可闻的马嘶声传来。
幽暗潮湿的地牢里接着传来了一声巨响,响声回荡,还有烟尘腾起。
地牢里那屈指可数的几间可以透进月光的牢房,有一间豁然明亮了许多,月光卷着烟尘透进了牢房的深处。
一个黑影钻过了敞开的大豁口,黑影手里提着绳子,麻利地把绳子的一头穿过了牢门,反复地缠绕,牢牢系紧,接着对着豁口外大喝一声。
“拉!”外面传来了一声马嘶,扭曲断裂的声音紧接着在地牢幽暗的走道里回荡。
“打开啦,快下来。”话音刚落,几个黑影也鱼贯进入了地牢里。
震天的铜锣声随后响起了。
“来人啊,贼人在这里,快来人。”
“啊~~”锣声戛然而止。
“你们快点救出秦将军,官兵马上就来啦,我们撑不了多久。”
地牢外有人慌张地透过豁口处冲里面大喊道。
那几个黑影二话没说,穿过被拉变形的牢门洞,跑进了地牢走道之中。
“别让秦牧玄跑了!”“有人来救秦牧玄啦!”“来人呐,快来人,昭狱里进人啦。”
走道另一头几个牢房的犯人在嘶声大喊着,还不住用镣铐抽打着牢门。
幽深的走道里随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别管他们,救人要紧,你们俩挡着狱卒,我们进去救人。”
几个黑影沿着走道急奔,左转右转,显得异常熟悉,身后走道里传出了打斗声。
“秦将军,我们来救你了。”几个黑影急冲到走道尽头,领头的黑影对着牢房里大喊。
清冷的牢房里,银色的月光洒下,其间一人盘腿撑膝而坐,面对突然到来的黑衣人,听着来人的大喊,盘坐的人无动于衷,仍然一动不动地坐着,只能听到略微急促的呼吸声。
“撬锁,快!”
包铁的牢门短时间很难破坏,除非如方才那般用几匹马蛮力拖拽,但是秦牧玄所在牢房处于昭狱最深处,通风窗旁边就是夜影司官舍,如果在此处马拉破门,一旦被包围就绝难逃脱。
其中一名黑衣人从身后皮袋里拿出专业工具借着火把的光亮就开始撬锁。
“咯~~咯”似是变形的木门发出了微弱森森的呻吟声,几个黑衣人身后不远处的牢门在黑暗中缓缓从里面打开了。
“小声点儿,我听不到了,安静,别打搅我开锁。”
那个蹙眉的黑衣人额角的汗淌了下来,他靠近锁眼仔细听着撬锁的声响。
“别费心啦,锁刚换过,同知大人英明,提前换成了双芯锁,给你一炷香的时间,你也打不开。”
走道里传出了一个低沉的声音。
“我草~~”几个黑衣人同时对着黑暗里声音传出的方向,拔出腰间的长刀。
“真是好胆,既然来了,就别想走了!”
顺着墙壁上火把跳动的火光,摇曳昏光所及的范围内,几个黑衣人隐约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来人面容看不清,但穿着却能清晰可辨:那稳重的颜色,那泛着光的银丝领口。
夜影司黑色官袍!
“上,干掉他。”
也不知这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管他呢,砍了便是!如此狭窄的走道,任你武功了得,也施展不开,何况这几名黑衣人皆是被选中的最顶尖的存在。
三名黑衣人手持长刀迅速冲向了那人。只见夜影司的人手臂一挥,墙壁上的火把倏地同时熄灭,那一段走道瞬间陷入了黑暗之中。
黑暗里寒光急闪,接着就是兵器碰撞的火花,只闻刀声、刀剑入肉的声,没有惨叫声。
只是几个呼吸被困入没有人声的寂静走道里。
领头的黑衣人拿着火把瞪大了双眼往黑暗里瞧去,什么也看不到。他朝身旁惊恐的黑衣人使了个眼色,努了努嘴,那人会意了,举着火把,提着刀向前试探着走了两步。
夜风从墙壁的豁口处挤出了呜咽,恐惧爬上了黑衣人的脊梁,跨出第三步时,他实在不敢再往前探出一步,恐慌中他卯足了劲儿将火把往走道里一投,倏地退了回来。
火把落地,透过火光,领头的黑衣人看到了恐怖的一幕。走道地面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具尸体!走道墙壁,牢房里......到处喷溅着殷红的鲜血。却唯独不见那夜影司之人的身影。
“头儿~~咱们会不会是见鬼了啊~~”
开锁的黑衣人声音有些走调了。
“妈的,慌什么,当然是人了,注意警戒。”
“格~~~”又是一声缓慢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靠~”
声响居然在身后,几个黑衣人持刀猛地转身看去。
没人!黑暗里只能隐约地看清,关押秦将军牢房的斜对面,有扇牢门刚被打开,这会儿牢门还在微微地晃动。
气氛诡异吓人,黑衣人吞咽着口水。
“看哪里呢?”领头黑衣人只听得耳边有人轻声呢喃,浑身汗毛当即就直立了起来。
........
随即黑暗层层蔓延至昭狱的最深处。
“时间到了,赶紧撤~”
一个手持长长斩马刀的黑衣人,冲着身边的黑衣人大喊,那黑衣人从怀里掏出竹哨,放在嘴边使足了力气吹响了。尖锐的哨声响彻夜影司的前院,激战中的黑衣人除了少数断后外,都如潮水般纷纷退了出来。
那几名断后的黑衣人眼见自家人退走,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丢向追击的夜影司兵丁。
一阵白雾瞬时散开,十数名夜影司兵丁当即捂着眼睛跪倒在地死命哀嚎,断后黑衣人趁机转头就跑,刚跑出夜影司衙门,却突地立于当场一动不动了,而后便无声无息地颓然瘫倒在地。
扛着斩马刀的领头黑衣人,一双星眸睁得老大,她顾不上疑惑,转身全力狼奔,虽然没看清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武人的直觉告诉她,来了个不得了的高手,现在不逃就再没机会了。
“我们拦住他,长老快走。”几名跟随一起逃跑的黑衣人转身迎击那个看不见的敌人。
前面的巷子就是预定地集合点,那里聚集着大股的自己人,还有马匹,到了那里也就安全了。领头黑衣不发一语,以更快的速度向着目标,头也不回地急速奔跑起来。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一丝迟疑,谁都走不了。
没有打斗声,没有厮杀声。怪了,身后的街道悄无声息。
来人怕不是武帝吧!不是说皇城那个武帝不在吗?领头黑衣人心下凛然,那几名手下的本事她是知道的,居然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完蛋了。
最后几名黑衣人缓步落在身后,即便无言黑衣人头领也知道这几人是在为她断后。她脚步未停,将泪水吞进肚子里,使出浑身功力,如一道黑影般消失在夜色里。
“头儿,咱们走不了了,我们被包围了。”一个黑衣人惊恐地跑来给领头的汇报。
“别的城卫军不是都被牵制住了吗?怎么会这样,埋伏阻击的人呢!”
汇报情况的黑衣人带着哭腔,说:“不~~不知道啊,这些人不是官兵,没穿军装,突然冒出来的,人数多极了,恐怕有千把号人。现下堵住了所有的道路!”
这伙黑衣人本来的任务是牵制住东门守军,打开城门,见势不妙就撤出城。如果不能打开城门,也只要坚持三刻钟就行,到时便可以骑上隐藏起来的马匹撤往西城逃出生天,城中很多主要路口他们都布置了伏击点,用来阻击追兵,城中大乱加之夜黑,行动计划几乎万无一失。
望着从各个路口围上来的数不清的火把,领头黑衣人心中狂骂:娘的~~这特么都是些什么人?老子今天怕是要交代在这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