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喜再次复述了当天主仆被打的经过,大概是在老谋深算的沈侯爷跟前说话,这三喜的话说的还算事实,既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落下什么细节之处。
三喜说完之后蒋氏就指着沈温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沈温转头就问沈浩风道:“十哥,你的奴才这样说,你就真的不管了吗?”
一句话问的沈浩风连眨了几下眼睛,沈浩风心里其实是很想就此机会让沈温去死的,当初的断子绝孙脚,他至今还记忆犹新呢。
沈浩风刚要说什么,却被沈温打断道:“十哥你真是糊涂,这样陷害主子的奴才,怎么能一再的包庇呢?罢了,今日有些事我若不说,十哥你在将来某天,只怕真的死在这奴才之手了呀!”
三喜听此言,心里预感到不妙,连忙狡辩道:“十七公子不要胡说,奴才是个忠心不二的人,若不是当时你打人的手段实在狠辣,我定能在当场说清楚的。”
沈温打断道:“你得了吧!三喜!且不说举头三尺有神明,就说你以往做的那些事,就真的毫无破绽,没有叫人拿住把柄吗?你们都说是我断绝了四老爷一房的子嗣血脉,我呸!真正断了十哥血脉的人是你!”
不等三喜求情狡辩,沈温回头对沈侯爷道:“祖父不知,这三喜在西城街花来顺的宅子那儿,有人亲眼看见他谋害花来顺的妹子。”
三喜一听便急忙喝断沈温道:“你胡说!”
沈温道:“半年前的二月初六晚上,你趁家里有急事,众人混乱之际,在做给花莺儿的鸡汤里撒了是孕妇落胎的毒药,那花莺儿吃了没多久就小产了,你还真以为没有人看见?”
沈温见那三喜已经吓的面如土灰,他又喝道:“三喜!识相的就快说,是哪个逼你给十哥的孩子下毒的?你若不说,后边的把柄还多的是,都等着你呢!”
三喜被他突然间的喝问,下意识的就朝着大夫人处看去,看的那大夫人攥在指间的羹勺掉落,砸在薄脆美观的青瓷碗沿上,发出突兀的声响。
大夫人这才后知后觉的自知失礼,竟莫名其妙的站起来了,低着头手足无措。
大夫人这辈子最不愿人提及的就是那晚的事,那晚她的女儿成了那样,那晚她挣了一辈子的骄傲,被摧毁成了尘埃啊!
而那已经被吓麻了的三喜,被沈温的话敲的如粉身碎骨般,浑身哆嗦个不停,难以自控,一直难以置信的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这……这事活见了鬼了……活见鬼了呀!”
沈温又对沈浩风道:“十哥!你醒醒吧!事到如今你还要帮着这个杀你孩子的仇人,那花氏若没有喝下毒鸡汤,你的孩子活到此时,差不多都会叫爹了!”
沈温突然拔高声音道:“十哥!你说!到底是不是我打伤的你?”
若说三喜被沈温的这些话给吓麻了,那沈浩风被沈温提到的事给吓掉了魂呀。
他满脑袋里想的都是,那晚花家宅院里发生的事,被衙门查到了,那他卖了沈淑媛的事,他和瑞王爷有勾结的阴损事,要被人知晓了,那就完了呀!大老爷大夫人一家子,够杀他几回,沈淑婵更饶不了他,还有瑞王爷,瑞王爷能不能叫他活到明天可就不一定了!
沈浩风疯魔般捂着脑袋,连忙道:“不是!不是!三喜说的不对,三喜说的不对!”
在场的众人都被沈温的话给震惊了,虽然不清楚这里面的事,但见沈浩风主仆突然情绪失常了,众人都无可置疑的相信,沈温提到的事,一定是真的呀!
试问这沈府的主仆们,哪个背地里没有一两件不为人知的事?他们自己的事不想让人知道,可别人的事,他们可是八卦的很啊!
沈浩风还算机灵,他突然就发了疯似的,冲上前,一把扯住三喜的衣领,大声咆哮道:“你个狗娘养的王八蛋,闹了半天你才是那个算计老子最深的那个人,你快给老子说清楚,到底是不是真的?老子的儿子啊!你今日不全说出来,老子跟把你大卸八块了喂王八。”
大概是沈浩风过于激烈的摇晃三喜,使得本来恍惚失志的三喜,更加糊涂了,他着了魔的扒拉沈浩风,沈浩风更加怒了,他狠命的推了三喜一把,将他推倒在地,后脑竟直接撞在地上。
三喜脑袋里所受的刺激到了极限,他突然惊吓道:“是大夫人叫我下的药,她说只有花莺儿暴毙,五小姐才能名正言顺的发丧埋葬,大夫人就没打算让五小姐活着。”
三喜的话,像一颗炸弹,轰然间落在众人耳中,众人间就炸开了锅啊。
那失控的场面,就连一直镇定的沈侯爷也无法控制了。
或许说,三个人的一番对峙,也早已经震惊到了沈侯爷,今晚之事,只怕是他近些年来,十分罕见的一次自乱阵脚啊。
沈侯爷不得不深思其中的关系,沈侯爷是越想越可怕。
沈侯爷看向沈温的眼神变的难以置信,他给自己搜寻了各种理由,得以合理的解释着沈温此时此刻举动。可是沈温说话的气势,叙事时的条理逻辑,对事件局势的掌控,以至于对每个人把控的尺度,可谓老练又看着那么游刃有余。
沈侯爷在想,他还能不能驾驭这个他一手驯养出来的乖孙儿了。
就这么思考的功夫,四老爷夫妇已经摁着大老爷夫妇撕打了一个回合了。
众人起哄吵架的蹦哒着,劝架拦架的叫嚷着,好好的一个家宴,变成了黑帮互殴现场。
大老爷夫妇被打的不敌,灰溜溜的逃在人群后面。
而沈温呢,她也安稳不到哪里去。
有那暗地里嫉恨他的,竟趁乱出手,要给他插冷刀子下黑手。
虽然沈温多年来的机警是早已察觉到的,但令他差异的是,在他危险来临的那一刻,竟有个人替他当下了那一刀,还挨了两个窝心脚。
沈温看的清楚,那人竟是沈辰风!
沈温虽不可置信,可他腰眼处流出来的鲜血,是骗不了人的。
那鲜血汩汩的染了沈辰风一只手,沈辰风傻傻的捂着伤口,也忘了呼救。
如此情景吓的沈温身后的美人公子沈恕玉,“啊”的一声惊叫出声。
幸好有个一直环顾这里的沈遗风看见,沈遗风无奈,他狂吼向众人“都给我安静!谁不听话,直接扔出去!”
如此呵止,这才叫停了众人。
沈遗风赶快叫人请大夫给沈辰风治伤,而沈辰风躺在沈遗风怀里还不安分,手指指着围在旁边的一人道:“他……他……他拿刀捅的我!”
被指的那人,面色大变。
那人正是先前跟在沈辰风身后,好的跟亲哥俩的沈梅风。
沈梅风是六老爷的嫡子,六老爷有三个嫡子,大儿子是沈熹风,二儿子是沈展风,三儿子是沈梅风。
六老爷年轻的时候是个有才的读书人,曾有望考进官场做官的,但是他后来错过了考场,又因为一件错事被老侯爷打断一条腿,便被放任自流了。
六老爷的三个儿子也很像年轻时的他,一个个聪明有才学。以至于虽不被六老爷待见,可是三个儿子也不曾像沈淑媛沈温姐弟两个那样,在这个府里过的步步艰难。尤其是沈展风沈梅风两个,他们在其他房里的兄弟们间巴结圆滑,混的十分有脸面。
沈梅风在众多兄弟里,是最喜欢亲近沈辰风的,却不知在今日,他竟生生的眼睁睁的将刀子捅进了沈辰风的肚子上。
这样狗血的事就已经刺激的沈梅风崩溃了,哪里知道,他的好兄弟竟在关键时刻,一指指在他脸上,叫他无处遁形,他吓的魂儿都丢掉了。
沈梅风一直摆手后退说“不是……不是我…”
但是他仓促后退的时刻,那行凶的刀鞘子,明晃晃的落在了脚下啊!
沈遗风打量着它这样笨拙的丑态,简直要气疯了!他不知道为什么沈梅风会这么做,可是面对骨肉兄弟,他始终不忍心叫人把他捆起来。
“都散了吧。”
这个时候沈侯爷发了话,遣散了宴会。
这一场宴会,众人满足了好奇惊愕,在一家之主的威压之下,也都散了。
只留下大老爷大夫人,关切的护在儿子沈辰风身边。
“四老爷一家子留下!”
于是四老爷四夫人和沈浩风没有走,还有就是行凶的沈梅风,他瑟瑟发抖的站在原地。
不多时,府里的大夫急匆匆的被领进来,给沈辰风诊治了一番,大家确定了没有性命之危,这才叫奴才们先将沈辰风抬走了。
沈侯爷寒彻的眸子扫过大房夫妇,又扫过四房夫妇,甚至扫过老夫人。
众人吓的都低下头。
又沉默了一会儿,沈侯爷道:“老十七,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你算是出气了吧?”
沈温听到沈侯爷提到他,他一脸无辜的睁着大眼睛道:“出气?出什么气?我哪里有气要出?”
他说的是真的,他不是有气要出,他是有仇要报,就这么一点点家庭骚乱,算得了什么?对比他的仇,连点利息都算不上。